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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囑咐讓他非常鬱悶,有一次,他用狐疑的目光看我:“沙姑娘,你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啊?”
當時,我正在瓜地里勞作,聽見白玉堂的問話之後,我淡定地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拿下腦袋上的瓜秧,目光中透著深邃與睿智,緩緩吟詩一首:“菩提本無樹,明鏡何須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白玉堂每次聽我吟詩都像過耳邊風:“開封府那頭在找你。”
“是麼……”我繼續淡定,表面上寵辱不驚,心裡頭樂顛顛的——每一個出走的人其實都是渴望被尋找的,就算不想被找到,仍舊希望有人在找。
“鋪子那頭現在是楚小兄弟在撐著,皮蛋兒據說是傷心過度,絕食暈倒了。”
皮蛋兒會絕食?因為我?扯不扯,平時怎麼沒看出來他這麼有氣節?打死我也不信,說是被楚丁丁虐待餓暈的還更靠譜些。
“展昭那頭,也旁敲側擊問我好幾次了……”
“問你幹什麼?”我奇怪。
“問我幹什麼?”白玉堂沒好氣,“因為五爺那天晚上找你比武,你又恰好那天晚上失蹤了!那死貓疑神疑鬼的,難不成五爺會拐帶你?”
說這話的時候,白玉堂以十二萬分嫌棄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表示我不是他的菜。
擱著平時,我肯定要暴跳如雷指著白玉堂的鼻子大叫他不懂欣賞人的內在美,不過經過這麼多日子的坎坷,我已經看開很多了,所以我非常輕鬆地聳了聳肩,向他表示:我不在乎。
然後,我繼續去理瓜秧。
一般情況下,再抬頭時,白玉堂通常就已經不見了。
因為,由於我的科研項目遲遲不出成果,白玉堂的興趣已經由原先的一點點轉成了一點點點點。
我想之所以目前萬事安穩,一是因為這項目實在沒花他多少錢,要知道我也是揣了四十兩銀子的身家過來的,二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跟展昭認識,他對我總連帶有三分客氣,三是大家都是反展統一戰線上的,他樂得配合我。
瓜地中央有個住人的小棚子,是原主人留下來的,我將就將就也就入住了,白玉堂每隔十多天過來瞅一眼我是否還健在,偶爾給我透兩句開封府那頭的消息,這期間,我的西瓜催熟項目一直沒有進展。
這都要怪我初中的時候沒好好上生物課,關於農業科研這一塊,唯一的印象是塑料大棚,所以我也在瓜地里搭了個大棚,罩的是層油紙,因為我琢磨著,這個塑料大棚多半是用來保暖的,油紙的效果應該也差不多。
油紙大棚搭起來之後,我就天天進大棚,整的跟農業先驅袁隆平似的,但是我的瓜啊那可真是不給力,個頂個的賽著小,長的跟雞蛋似的。
不過再小也是瓜啊,是瓜,就能發揮瓜的效用不是?
所以,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我再次擺出了鏡子蠟燭削瓜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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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吧,四周寂靜的很,我對著鏡子端端正正坐著,點起兩根蠟燭,用紙卷了一個手電筒模型——唯恐那位主持穿越的大能者不知道這是手電筒,我還特意在模型上寫了“手電筒”三個字,約莫算著似是到了子夜,我開始虔誠地削西瓜皮。
我不知道能否奏效,因為沒熟的瓜和模型手電筒都有可能導致穿越失敗,所以我決定說心愿的時候不說穿越回去,我說個靠譜點的,跟我沒什麼關係的,說什麼呢?
這樣吧,希望開封府今夜下冰雹吧,顆顆都有拳頭大。
我認真地削著瓜皮,削到末了,雞蛋大的瓜被我削成了顆棗,我舉著袖珍的小棗兒對著鏡子深情地說:“願開封城裡今夜下冰雹,顆顆都有拳頭大。”
儀式結束,四周寂靜無聲,也不知道開封城裡今晚會不會下冰雹,我嘆氣,此處是郊區,信息不怎麼暢通,明兒要找個人問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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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站在瓜田裡翹首張望,愣是沒人從瓜田旁過,直到中午,才陸陸續續有客人從開封方向過來,有幾個行腳商模樣的坐在地頭歇息,我屁顛屁顛上去送水。
行腳商們都很感激我的熱心:“大嬸,謝謝啊。”
我勒個擦的,我一口獻血噴到銀河系去,我有那麼老么?老娘正值青春年華,聖潔清純地跟白蓮花似的,丫叫我大嬸?不就是最近鑽研科研項目嘔心瀝血不太注重保養麼……
我當場就想把手中的茶壺卡到行腳商腦袋上去,不過轉念一想:淡定,淡定!我是要朝他們打聽消息的,可不能毛手毛腳壞了大事。
於是我微笑:“各位客官是從城裡頭過來的?城裡有什麼新鮮事沒有?”
“可不,說起城裡的新鮮事,那可多了去了,”行腳商甲先用眼神表示了一下對我這樣的土包子的鄙視,然後侃侃而談,“萬花樓新來了個花魁,那模樣兒,嘖嘖,水靈靈的,那小手啊,嫩的能掐出水來……”
我在心裡罵一句:流氓!
行腳商乙壓低聲音:“最近城裡頭有點不對勁,你們察覺了沒?”
“怎麼了?”行腳商甲丙丁同時放低聲音,搞得跟特務接頭似的,我也趕緊把腦袋湊了過去。
“你們不覺得街上那些叫花子,看著挺怪的麼?”行腳商乙神秘兮兮的,“我有個要好的哥們同我說,丐幫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甲丙丁同時驚呼。
“聽說丐幫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叫什麼虛空大師的,失蹤了。丐幫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開封府後院的牆上,據說丐幫上下群情激奮,蠢蠢欲動,要朝開封府要人呢。”
我聽得雙眼發直,我勒個擦的,還有這檔子事,我不是給洪四公留書了麼,沒收到還是怎的?
“原來說的是這檔子事啊,”行腳商丙一陣失望,同時帶來最新消息,“哪裡是蠢蠢欲動,根本是已經動手了。”
“真的?”討論的焦點轉移到行腳商丙身上,甲乙丁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都已經動手了?”
“是啊,就昨兒晚上,”行腳商丙繪聲繪色,“聽說丐幫幫主洪四公親自出面,跟開封府那個什麼四品帶刀護衛,就是長的挺俊的那個……”
“展昭。”我趕緊添一句。
“對,是展昭,”行腳商丙也沒注意到是誰接茬,繼續擺龍門陣,“就是跟展昭,展開了巔峰對決,當時打的啊,是日月無光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鬼哭神嚎啊……”
我黑線,心裡罵一句:放屁!
“本來是展昭占了上風的,誰知道,關鍵時刻,風雲又起!”行腳商丙一拍大腿。
我嚇了一跳,什麼叫“本來應該是展昭占了上風的”?展昭的功夫應該是比洪四公好吧,聽行腳商丙的意思,後來展昭落敗了?這是個什麼情況?我挪不動步子了。
“就在巔峰對決的關鍵時刻,天上掉下一塊斗大的冰雹來,斗大啊!”行腳商丙用手比劃著名,激動地唾沫星子四濺,“嗙嘰一聲就砸那個展昭腦袋瓜上去了,哎呦,那個慘呦,也不知砸死沒有,後來有個叫什麼錦毛鼠的趕到,把展昭給救回去了……”
我兩眼一抹黑,耳邊只剩下那行腳商的念叨:“哎呦,那個慘呦……那個慘呦……那個慘呦……你說都開春的天氣了,怎麼就下冰雹了呢,還只下一塊,斗大的一塊……”
第47章 不屈不撓
行腳商們都已經走了好遠了,我還痴痴地捧著茶壺在田埂上站著。
這可不得了了,斗大的冰雹,不會是被我召喚來的那塊吧?我不是要求“顆顆都拳頭大”,怎麼就給我下了一塊,還斗那麼大,更關鍵的是,“嗙嘰一聲砸到展昭的腦袋上去”了?
展護衛現在怎麼樣了?不會那麼背,叫冰雹給砸掛了吧?
我無比痛心:展昭這個人吧,說起來也不壞,尤其還長那麼帥,就更值得廣大人民群眾去珍惜,在我的穿越前期,他對我的事業發展有過很大的幫助,雖然後續發生了一系列叫咱不是那麼滿意的事,但那都是小事,咱也不會斤斤計較著放在心上——現在我都要走了,他怎麼就出事了呢?還是間接因為我出的事,這叫咱情何以堪?
我決定偷偷潛入開封城裡,探探口風。
於是我拾掇了一番,揣了個瓜在懷裡——科研項目容不得半分推遲,雖然第一次實驗出了點小岔子,但是咱必須排除萬難,將科學研究繼續進行下去——如果今晚上趕不回瓜地,我就留在城裡繼續做實驗。
我穿的儘量不惹人眼,腦袋上扣了一個前任瓜主留下來的破斗笠,在夜幕降臨之前,成功潛入了開封。
故地重遊,本來有很多感慨,準備再吟詩七八首的,但是為了不引人注意,我還是儘量壓伏住了自己的詩情,同時暗暗提醒自己要低調行事。
雖然比較擔心展昭,但是我數次強調,我是一個事業型女性,所以我第一時間拐回到我的沙爾瑪超市去看看。
可憐我的鋪子啊,一經更換CEO,立刻呈現出衰敗的氣象來,我在超市門口數十丈外站著,佯裝在別的攤子前看東西,眼睛一直瞄著超市——在此期間,僅有一個婦女前往超市購物,中途還被另一個老女人給攔下來了:“她嬸子,我跟你說,可千萬別去,我昨兒才在那稱了瓜子,都cháo了。”
聽了這話我心中非常難受,不過這也是正常現象,希望皮蛋兒和楚丁丁能夠早日從悲痛中振作出來吧。
轉成離去的時候,我看到楚丁丁懶洋洋地出門來上門板——我勒個擦的,太陽才剛下山呢,你就打烊了,這是做生意該有的勤勉態度麼?我後悔當初給他講故事的時候沒講希特勒的《我的奮鬥》,痛失大好的教育機會。
懷著非常複雜的心情離開鋪子,直奔開封府,開封府外有守衛把門,想接近不是容易的事情,而我又不想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掩身在牆角之後,苦苦思索著能有什麼辦法可以打聽到展昭的最新情況,就在腦汁都快絞盡之際,機會來了……
一個清瘦的身著青衣長衫看起來非常儒雅的老者緩緩步出了開封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