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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什麼都看不到,我還是凝望向爆炸聲集中的那個方向,然後毅然回頭,跑向了另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笑話,既然要趁亂逃出去,我當然不能傻傻地跑去和彭格列眾人會合。那些人絕對是入江正一的重點照顧對象,我要是去找他們那就是自尋死路。
而在猶如迷宮一般的基地里走了半天卻找不到出路後,我悟了:其實,只要在這個基地里,我不管怎麼走都是自尋死路啊!
感慨歸感慨,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的。我收拾好沮喪的心情,繼續在毫無頭緒的道路上奔走。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我想說,在敵人基地晃久了,總會遇到嘍囉的。
而當我聽到前方有腳步聲響起而且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猶豫了一瞬。
是就這樣被他們抓回去以結束這段迷途之旅,還是躲起來然後繼續自由地迷路下去?
不過,在向周圍看了看卻發覺沒有藏身之處的時候,我只能無奈地選擇了第一個選項——站在原地等著被抓。
很快,拐角處出現了兩三個穿黑制服的高大男子。
本來還存著僥倖心理想著說不定是彭格列的人的我徹底地死心了——算了,反正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我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想像著自己現在就是一被反動派抓住的革命人士,剛開口說了兩個字:“你們……”就被幾人奔跑越過我帶起的風颳得一陣哆嗦。
我愣了下,眨了眨眼,機械地回頭,卻只看到那些人狼狽遠去的背影。
這是……什麼狀況?難道我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有了隱身能力嗎?——怎麼可能!
疑惑著回身,我在看到前方出現的人影后恍然大悟。
前方優雅地走來的,不就是被稱為彭格列最強守護者的雲雀恭彌嗎?
一時間,我心裡的情緒異常複雜。
如我所期望的,我在這裡看到了雲雀;可是,我又十分悲哀地清楚,他不是特地來救我的,他只是來參加突襲行動,然後,我又十分狗屎運地碰上了他。
“嗨,雲雀君,好巧。”我抬手揮了揮,笑著打著招呼,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線。
才五天不見,再見到雲雀卻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雲雀還是那個雲雀,我卻好像變了。
我在想,是不是我一開始喜歡上雲雀就是一個錯誤呢?他這樣孤傲的人,真的需要人去愛嗎?或者再進一步說,他,真的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他會愛上人嗎?
五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想了很多,卻又其實什麼都沒想通。可是今天見到雲雀的剎那,我突然懷疑起一直以來我單方面的愛戀是不是真的有價值。我只是個普通女生,如果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我為什麼還要投入我所有的精力?
會不會趁自己還沒徹底淪陷的時候放下這段註定無結果的戀情,然後開始新的人生比較好?
雲雀原本右手提著浮萍拐,鳳眼微眯,殺氣騰騰地走來,卻在見到我時腳步一頓,黑眸略顯驚訝地微微睜大,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直直地看著我,卻不發一言。
我打完招呼,對於雲雀的沉默已經習以為常。微微垂下視線,我盯著潔白的地板,忽然想哭。
……我真是太矯情了,想放下,卻又捨不得。
我只是難過得想哭。
通道里一片寂靜,遠處的喧囂仿佛只是背景,更顯出這裡的寧靜。我聽到我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充滿節奏感地緩緩跳動著。我好想時間就這樣停在這一刻,我不用做任何艱難的決定,我還可以幻想眼前的雲雀是來救我的。
可是出現在我視野中的雙腳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捏緊拳頭,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抬起頭,對上雲雀的黑眸,燦爛地笑著:“雲雀君,可以告訴我出口在哪裡嗎?我找不到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雲雀聽到我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握著浮萍拐的雙手漸漸收緊,微微顫抖起來。
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在此時莫名其妙地揍我,我還是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你……”雲雀終於出聲,卻只說了一個字就沒了下文。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笑著問:“你想說什麼,雲雀君?”可是這次,我卻沒了追問的心情。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可能要說的話。……其實我還是有期待的吧?——只是卻已經沒那麼強烈了。
可是,又是一陣沉默之後,雲雀卻突然不耐煩地伸出手拉住了我的左手,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我被拉得一個踉蹌,疾走幾步才沒有摔倒,勉強跟上了雲雀的腳步。
“雲雀君,你告訴我路,我自己走就好。你應該還有事吧,不用送我了。”我對著前方的雲雀認真建議著。
雲雀沒有回頭,聲音卻冷冷地響起:“這基地里到處是密魯菲奧雷的人,你以為你走得出去嗎?”
“這……”我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知道雲雀說的是事實。……剛剛我那麼說,或許只是想離雲雀遠些,讓我搖擺不定的心能堅定下來。
順從地被雲雀拉著,跟著他走過一條條複雜的過道,我卻覺得他不像是要帶我出去,反而越來越深入這個基地。
正當我疑惑不解時,雲雀突然停下,害我險些撞上他的後背。
他放開我,對著前面的牆壁又是一陣莫名沉默,然後開口說:“你不要亂走,在這裡等著。”
說完,他從西裝口袋裡摸出什麼,一道紫色的火焰過後,突然憑空冒出一隻巨大的刺蝟,滾動著撞開了面前巨大的牆壁。
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奇景,煙塵散去,倒塌的牆內情況清晰地出現在我眼中。
一個有著奇怪眉毛的劍士,以及他腳邊躺著的貌似已經昏迷了的山本武。
……所以說,雲雀其實是來救他的同僚的?而帶上我只是碰上了順便?
我原本應該難過的,可是此時,我卻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心裡涌動著的,也只有自嘲而已。
真正的吻
雲雀走到牆壁的另一邊,他的刺蝟跟著滾了過去,幾乎遮住了牆壁的破洞,於是也完全擋住了我的視線。
那裡面,有著驚心動魄的戰鬥,有著驚險萬分的生死相搏。那些,都是我所不能插手,也無法干涉的。此刻,我有種游離於這個世界的不真實感,總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與我無關的連續劇。
我這個在和平的環境裡待久了的人,果然還是無法融入家教這個充滿危險的世界呢。
此時,眼前的刺蝟突然消失,破洞內的景象又出現在我面前。
裡面早已經不是我原來看到的樣子,而變成了一個由眾多樹木圍成的像是森林的詭異空間。
這是……幻覺?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洞口,蹲下,摸了摸那些盤根錯節的樹木。手沒有穿過去,手指尖感受到的是粗糙的紋理,很真實的感覺。
站起身,我看向場中間正與雲雀對打得不亦樂乎的那個有著奇怪眉毛的男人。他是和六道骸一樣的屬性?……那麼他要悲劇了,雲雀恐怕最討厭的就是像六道骸那樣會幻術的人了。我還記得,當時他有多麼的不甘心。
又一次猛烈的碰撞後,交纏的兩人再次分開,雲雀手上帶著的戒指突然破碎,紫色飄渺的火焰瞬間消失。
我突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難道……雲雀會有危險?
想到這種可能,我忘記了我不該打擾戰場中的人,情不自禁地踏前一步,喊道:“雲雀君……”
聽到我不算大聲的喊叫,雲雀的身體微不可見地一顫,卻沒有回頭。
我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可是我想做點什麼。那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激烈地攪動著我的心臟,讓我忘記了剛剛考慮的一切,只想對雲雀說出我最想說的話。我總覺得,我現在不說的話,會後悔一輩子的。
“雲雀君,我知道現在我不應該打斷你們。但是,”我望著雲雀的背影,以從未有過的認真語調說著,“請原諒我就這一次的任性。”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所以我沒等雲雀說什麼就緊接著,豁出去一般地大聲喊:
“雲雀恭彌,我喜歡你。”
說出口了,我感覺一直壓在我心上的那塊無形的石頭一瞬間消失了。世界好似忽然安靜下來,我能聽到我平靜得不可思議的心跳聲。
然後,我瞥瞥遠處沉默著的怪眉男子,又看向雲雀依舊挺直的後背,心跳突然加快。
終究還是淡定不能啊……雲雀啊雲雀,這次我可真的是拋棄了女孩子的矜持豁出去了,你要是再不給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