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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稱楊門女將寡婦頭兒、「天波府余老太君」的是也!
怪了。堂堂楊家將的發言人,為什麼竟是楊老媽媽?
原因很簡單。
楊家的男士,都如同樹上的蘋果一樣,只要成熟了,就紛紛從生命的樹枝頭掉下來,被吃的被吃,被踩的被踩。
據說宋跟遼的戰爭當中,有一場著名的「金沙灘」戰役,在金沙灘一戰之下,楊老令公的七位虎子猛將,總共「掛掉了」四位,沒掛掉的,分別是後來立刻「因不明動機」削髮出家的楊五郎、倖存而獨撐門面的楊六郎,以及……
以及殺得頭昏腦脹,竟然像烏龍足球員射錯門那樣,自行投奔敵營而去的,楊四郎。
這件事,就已經充分顯示楊四郎「狗熊」的潛力。他家裡的幾位兄弟,雖說技不如人,死的死,敗的敗,畢竟都是兵家常事。
就算莫名其妙出了家的楊五郎,不管是因為瀕臨崩潰而出家,或者是他靈感來了,要為大宋皇帝成立一團「中國十字軍」,也都在邏輯之內。
唯獨楊四郎,打一打仗,失了蹤。
失蹤很正常,失蹤到去娶敵國的女性,就有點離奇。
娶敵國的女性,也只「有點」離奇,竟然娶的是敵國的「第一家庭的女姓」---遼國的堂堂公主,這就實在「太」離奇,也「太太」離奇了。
然而人生是荒謬的。
為了呈現人生的荒謬本質,就要讓行事荒謬的楊四郎,再做個荒謬的決定---兩軍打仗的時候,他夾在中間做「探親之旅」!
這就是為什麼一郎不能探母、二郎不能探母、七八九十郎都不能探母,只有這行事詭異之至的楊四郎可以探母。
楊四郎,一個「和番」的男子。(為什麼從沒有人把他和王昭君相提並論?)
楊四郎,一個背棄了他光榮的姓氏,混充為遼人的孽子。
楊四郎,一個來路不明,卻能泡上當朝公主做馬子的浪子。
這麼一位楊四郎,竟然是我表演生涯的第一個角色。
從那一句「平劇入門基本句型」的「我好比籠中鳥……」唱起,我從此跟楊四郎這個角色,翻滾搏鬥了好幾年。
一個十歲的小孩,實在無法了解-----
一出毫無英雄氣概的「四郎探母」,竟然讓全場一推中國大陸移來,留在台灣、從頭再成了一次家、立一次業的中老年紳士,紛紛熱淚盈眶,台上幾個加起來不到四十歲的小鬼,弄哭一堆七十老翁哪。
為了一逞血氣之勇,實現「打架」美夢,才上台唱戲的我,竟然莫名其妙的跳過了「打架」的層次,被迫見識了人生如戲的種種委屈、種種糾纏不清的荒謬和辛酸。
~鼓手咚咚咚~一封看似過時的信
——給北一女的一些師生
前言:幾年前,北一女的兩個女學生,一起自殺了。留下一封遺書,說「在社會生存的本質」,不適合她們。當時北一女校長以及某些老師和同學的態度,讓我非常反感,使我在自殺事件發生後的不久,寫下了這封信。信里提及的人名,很多當然已不在其位,引述的報紙,現在也早已堆在圖書館裡,泛黃變脆。我多麼希望這封信里談的問題,也能夠就此成為過去式,不再有討論的必要。
很遺憾的,類似的學生自殺事件,依然繼續在發生,學校反應的態度,也依然是如此眼熟,如此令人失望。這封寫給當年北一女師生的信,雖然早已過時,但這封信里擔憂的問題,並沒有過時。我決定把這封信,依照當初刊登在中國時報的原貌,一字不改的重新登在這裡,以提醒所有應該被提醒的人,包括我自己。
1
兩位女學生的自殺,逼得很多人不得不對一些事表明了想法。
現在你們讀的這篇文字,絕對無意揣測死者自殺的原因,也無意追究是誰的責任——生命是巨大的迷惘,誰有資格判定原因?誰有資格負起責任?
沒有人。沒有人有資格。
我寫這篇文字,是在讀了許多這次事件的報導後,發現了一些你們表達的信念,一些你們採用的態度,這些信念和態度,是我想探究的,也希望能引起你們注意。
2
首先,如果我們承認:沒有人有資格「肯定」她們的死因,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承認:沒有人有資格「否定」任何一種她們可能的死因?
我在報導中,一再看到北一女校長或輔導室主任「排除這種可能」「否定那種可能」,卻又同時一再表示「無法理解真正原因」。
如果你們不理解,如果你們無法想像,那你們到底是憑什麼「排除」、「否定」
一些可能的死因?
根據七月二十六日的中時晚報,記者石文南的報導——「丁亞雯今天鄭重否認,所謂的兩人關係的傳聞,她強調,絕對沒有可能。因為班上同學及輔導室內並沒有相關的說法及訪談紀錄。」
丁校長,「輔導室內沒有紀錄」正是整個事件的重要病徵之一,你怎麼反而拿來當證據?如果警察認定某人犯了罪,通緝他,這人還會在彷徨無助時,上警察局去「求助」嗎?他如果去了,只能去「自首」而已,他能留下的紀錄,只能是「懺悔錄」、「犯罪紀錄」而已!
3
所以,我接下來就必須問兩個問題,這兩個問題,並不只請問丁校長,而是請問在整個事件中,曾經表達過意見的北一女師生,因為我相信整個學校的氣氛,不會只決定於校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