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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麼多的神可以選,結果,我們變得比較明白了嗎?比較善良了嗎?
何苦啊〈後台〉
親愛的寶寶:
兩個絕頂有智慧的人,一個自己整自己,另一個被整。
自己整自己的那個,叫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娶了據說當時最兇悍最難纏的女人。蘇格拉底的學生在宴席上忍不住問他:「你不是主張女人和男人一樣,可以被教育的嗎?那您為什麼不能把師母變成一位有教養的女人呢?」
「正如同馴馬的人,不可能靠著馴服一匹本來就很乖的馬,來顯露本事。」蘇格拉底回答:「我娶這個太太,正是要測試我教化別人的能力啊。」
唉,這是何苦啊。
至於被整的那位,名叫笛卡爾,說出「我思故我在」的笛卡爾。
笛卡爾隱居在荷蘭鄉下,可是盛名遠播,二十三歲的瑞典皇后非常仰慕他,一定要當他的學生,三催四請都請不動,最後派了一艘軍艦去,才把笛卡爾接到了斯德哥爾摩。
奇特的是,年輕的皇后把上課時間定在冷得要命的清晨五點,結果笛卡爾挨不住凍,受了風寒,引發肺炎,病死了。
從「他思故他在」,到「他思,故他不在」了。
唉,這又是何苦啊!
逗哭了〈攝影棚內〉
親愛的寶寶:
那天我們在節目裡又隨口胡鬧,亂七八糟地假裝我們埋伏了一個神秘嘉賓在現場,本來以為絕不會有人上當,結果,把來上節目的那位剛失戀的女明星弄哭了。
我們那天沒有太大的罪惡感,主要是因為:我們失戀時全都是這個德性,我們失戀,都
會變得這麼茫然、好騙、依賴人、愛哭。那位女明星只是剛好在失戀時來上節目,就像感冒的明星來上節目,結果打噴嚏那樣。我當然有問她,把她逗哭的那段要不要剪掉,別給觀眾看到,她很大方,說沒關係。
我有時候喜歡我們的節目,就是因為它記錄了某些人生命的某個時刻。那些人下了節目,就繼續往他們的人生走下去。
而我們,和我們的觀眾,也就表現得好像我們也有點更懂人生了的樣子。
錢是一樣的〈家中一角〉
親愛的寶寶︰
我小時候,被爸爸帶去過兩個報紙老闆家裡做客。他們兩家各有一道待客的菜,令我印象深刻。
一位老闆家住城的這一頭,那一餐是把菜一盆一盆擺開,好讓幾桌打麻將的客人,各自
依照打完一圈的時間,再下桌吃飯。
我到他家時,菜剛擺出來,我看到有一盆大小大概像個提籃,裡面堆滿了一塊一塊杯蓋大小的、圓圓的、深茶色、像豆腐乾的東西。
我隨後拿叉子叉了一塊起來啃,覺得比豆腐乾有彈性一點,吃起來還算有趣,看看滿盆子都是,就又多叉了幾個吃著玩。這時爸爸那桌離桌來吃飯了,爸爸走過來看我,我就問他我吃的這東西是什麼,他告訴我:「這叫鮑魚。」
另外一次,被叫到另外一位報紙老闆家去吃晚飯。這位老闆住在城的另一頭。這位老闆向來不喜歡把菜擺開來讓客人取,一方面怕菜的溫度不對,一方面不願意勞駕客人自己走動去拿吃的。所以他家打牌吃飯,就寧願讓各桌互相等一等,等到一齊告一段落了才開飯。所以他家備了不同尺寸的圓桌面,吃飯的客人越多,就架上越大的圓桌面,總是可以讓大家一起圍桌共餐。
從小孩子眼中看起來,當然就覺得圓桌很遼闊,每缸菜都巨大又冒煙。其中有一缸端上桌時,只見淡茶色透明刺須從缸口滿出來,顫巍巍朝四方亂七八糟的、呈噴射狀散開。女主人熱情地招呼,拿勺一大碗一大碗分盛給客人。我吃了覺得脆脆的很好吃,拿眼睛看我爸,我爸說:「這叫魚翅。」
我後來當然還在不同主人的家裡,吃過其他好吃的東西,有的主人請客時,對端上桌來的那份鮑魚或魚翅,或隨便什麼其他美食會很鄭重地介紹,如果那份鮑魚或魚翅,又被鄭重地打扮得像要供百姓瞻仰的貴族遺體的話,這時我腦中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我小時候遇見這兩道菜的畫面。
我一直都不喜歡參加裝模作樣的宴會,我甚至覺得一群人相聚時,不聊些有意思的事情,反而鄭重其事地討論著,此刻開的是哪一年份的酒,或哪位身上穿的是哪家牌子的衣服,都會讓我有點疲倦。
主人請客人吃什麼,那是主人的情意。客人為主人穿上什麼,那是客人的情意。如果事事都要明白說破,那還有什麼情意?不如直接把價錢標在上面算了。
我常常被問到老派有錢人和新富的人有什麼不同。
一樣是錢,給人的感受不同。
有錢爸爸〈路邊喝咖啡〉
親愛的寶寶:
好多人都想要有個有錢的爸爸,覺得這樣人生會很輕鬆。
我想了一下我認識的人裡面,哪些人的爸爸是很有錢的,他們的人生輕鬆嗎?
嗯,很可惜的,情況和傳聞的不太一樣。
首先,要看這個有錢爸爸,對他的小孩是抱著什麼樣的期望。這個通常決定於這個爸爸有多有錢,以及,是哪一種有錢。
普通有錢的,大概期望也就普通些,小孩的日子也就好過一點。比方說,醫生、律師、明星,這一類靠著自己的「手工」賺到些錢的,他們大致上始終維持著一個「個人」的存在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