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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停止叫喊的時候,可憐的番茄已經卡在鍋沿上了。看起來很像鍋子被他打過,頭上腫起一個包。
“噢——原來這才是重點。”我很想吃到他烤的釀茄子塞番茄,所以就很合作。
可是,兩隻都是公的,真有這麼了不起嗎?
如果我的兩隻手都是右手,我才會開始覺得有一點點了不起哩。
說不定平常就這樣
“呃……章魚平常,是不太這樣子的,是不是?”我小心翼翼的問。
“我怎麼知道?!就是連科學家都搞不太清楚這事情,才值得興奮哪!”他很興奮的把一粒一粒切好的方塊番茄,塞到剖開的茄子裡。
“那他們怎麼知道這兩隻章魚是在做愛?!”我問。
“咦,你不會自己讀報紙嗎?!”他拿起報紙來念:“雄性章魚,把觸鬚狀的性器官,伸入對方的背腔中,這樣維持了十六分鐘,其中較小的那隻章魚,在最後六分鐘出現了劇烈喘氣的情形……”他念的語調,是在很不莊重,恐怕是《今日美國報》發行以來,被人念得最不莊重的一次了。
“這也不能就硬說人家是在做愛呀。”我打抱不平:“也許只是像猴子那樣,互相抓抓癢罷了。不用太大驚小怪吧?”
“可是,都已經把性器官放進去了耶!而且,都是公的哦!”他這麼著急,真不知道關他什麼事。
“你還不是把番茄放進了茄子裡面去。”我指一指盤子裡:“而且,你也沒有先搞清楚這個番茄、跟這個茄子的性別相不相同吧?說不定,也是兩個公的哦?或者,都是母的也不錯啊!”
我說得很起勁,所以就來不及阻止他把那盤番茄塞茄子,倒進了我的金魚缸。
“喲,今天吃得這麼豪華嗎?”缸里的胖金魚,大概只關心這類的事情吧。跟我的風格到滿接近的哩。
脫衣舞與穿衣舞 -[你睡不著,我受不了(1995)]
跳脫衣舞的人很多,卻沒有人跳穿衣舞,這是怎麼回事?
脫衣和穿衣,不都是同樣的內容嗎?——一個光溜溜的身體,還有幾件傻瓜般軟趴趴的衣服。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只不過是出現的順序不同罷了。
跳脫衣舞的時候,首先出現衣服,最後才出現光溜溜的身體。
如果跳穿衣舞的話,那就先出現光溜溜的身體,然後才出現衣服。
只不過是這樣子順序上的不同,脫衣舞就大家都搶著看,穿衣舞就連提議的人都很缺乏。人類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實在是沒有理解的可能了。
給你看又不要看了
“別關燈,我要看。”——每次戲演到男女主角上床,就常有女主角在無可奈何的表情陪伴下,慢吞吞解開了兩顆扣子:
第——一——顆——
第——二——顆——
那種速度好像是偷了別人的提款卡去提款的時候,按下心中猜測的密碼的速度。
等到要解第三顆了,女主角就會伸手去關電燈。這時電燈雖然覺得自己很無辜,但也並不會說出“喂,是你們自己要做的,少來煩我吧”這類的話來。說話的,一定是男主角——
“別關燈,我要看。”他說。
“咦,萬一他不說呢?萬一他不說這句話怎麼辦?”
自作聰明的傢伙,得意洋洋的對我提出這種問題。
萬一他不說,畫面就黑下來,下一場就是起床穿衣服的戲了嘛,笨蛋!
奇怪的是,拍脫衣戲時扭扭捏捏的女主角、或者是剪接時扭扭捏捏的導演和剪接師,一旦遇到了早晨穿上衣服的戲,就突然變得精神百倍,理直氣壯,很神氣的站在明亮的窗邊,以很有效率的指法,一溜煙的扣上了扣子,嘴裡還很振奮的說著“八點半要和根特先生開會”這一類的傻話。
“大家都同樣是扣子,何必用這麼懸殊的態度呢?!”昨晚的扣子,一定會有這樣的感慨吧。
對啊,真怪了,好像脫衣跟穿衣是不相干的兩件事似的。
那個說“別關燈,我要看”的傢伙呢?難道也不要看了嗎?!喂,別忘得這麼快吧,是同樣的那個身體啊。
搞什麼嘛。
校長主席請穿衣好嗎?
有實例的列舉,可以得到令人絕望的結論——即使是同一個身體、同一件洋裝,脫衣的過程就引起高度的興趣,穿衣的過程就被當作是校長訓話一般的乏味。
原因在哪裡?
原因很簡單,看脫衣舞的樂趣,是拆禮物的樂趣。
禮物本身的價值,往往遠不及禮物所引發之期待感的價值。
性高超的快感,往往遠不及性舉動所引發對高潮之期待的快感。
任何事在未揭曉之前,所能引發的快樂都是無可限量的。
一旦你把順序顛倒過來,一開始就端上桌光溜溜的身體,就端上桌哇哇叫的高潮,那麼,雖然是一模一樣的同一個身體、同一次高潮,對方都會變得興味索然的。
那麼,穿衣舞這個構想,是註定要失敗的囉?
也不用這麼悲觀。如果有哪位校長、或者哪位主席,某天突然決定要裸體上台、發表募款演說,台下的大家也許都會因為慘不忍睹,而紛紛把錢丟到台上去,請肇事者儘快把衣服穿上吧。
所謂的什麼慈善基金啦、政治捐款啦,常常無非就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