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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海豹。
海豹沒有腿,連手都沒有,還不是在岸上走來走去的,還會跳火圈呢。
安徒生也真是的。
“好,那我再問你:人魚公主是用什麼跟巫婆交換,巫婆才幫她把尾巴變成腿的?”
“嗯,是用她的舌頭換的啊。所以人魚公主就再也沒有辦法說話啦。”
我看一眼我的鬧鐘。
我的鬧鐘是只長得像一坨大便的胖龍,腳底下有輪子,時間到了,大便龍就在原地團團轉,粗魯的大喊著:“氣死我啦!氣死我啦!”
早上摔了一下,就只會轉圈子,不會大喊大叫了。
我的鬧鐘,和人魚公主一樣,本來也會說話的。
再愛也說不出口
“這樣,你還看不出關鍵所在嗎?”她問。
“噢,關鍵所在嗎……呃……人魚公主很可憐啊,既不能說話,又不會寫字,王子根本不知道她為了愛情,做了這麼大的犧牲。結果王子另外娶了一個正常的公主,得不到愛情的人魚公主,就只有默默的化作一個泡沫,消失在大海里了。”
“這不是很明顯了嗎?!”她很激動。
“只有愛上了男人的男人,才會在為對方犧牲一切,甚至改變了身體、叛離了家人之後,依然連向對方示愛的機會都沒有,就又化作泡沫消失了啊。”
噢,是這樣子的嗎?
我很擔心的,看著沉默的大便龍鬧鐘。
大便龍,似乎也露出了憂傷的表情。
二十四小時接吻部隊 -[你睡不著,我受不了(1995)]
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倒是滿街都有的。
二十四小時接吻部隊呢?其實,也是滿街都有的。只是你沒認出來罷了。
怎麼認呢?
尋找他們的武器吧——那些嘴裡除了放舌頭之外,還放了口香糖的傢伙,百分之七十都是二十四小時接吻部隊的。
至於那些嘴裡連舌頭也不放的,呃……大概是接吻部隊的退除役官兵吧。
當風車倒立的時候
“你以為我們喜歡像只乳牛一樣,嘴裡不停嚼啊嚼、嚼啊嚼的嗎?!”他說。
他十五歲,他不抽菸,他不抽菸是因為他怕嘴巴臭,他只嚼口香糖,他只嚼口香糖是因為他是二十四小時接吻部隊。
“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需要接吻,這個世界充滿了危險跟意外,你隨時都可能會需要接吻。”
他一邊說,一邊嘴裡嚼嚼嚼的,好像上半部的臉,和下半部的臉,不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那樣。
“有一次,坐東線的地鐵,撞上了下班的人潮,車廂里擠得每個人的鼻尖、都插到別人的耳朵洞裡面,臉上的汗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他說。
他的臉沒什麼表情,唯一在動的就是嘴巴的區域。好像是一座倒立中的風車。
“你不是要告訴我說,因為太擠了,擠到別人必須把舌頭放到你嘴裡吧?!”我就知道唐吉訶德會被風車搞得那麼神經,一定有理由的。
“嘖,接吻哪有什麼必須不必須的,要親嘴就親嘴了嘛。”十五歲風車懶洋洋的打個哈欠,嘴裡的口香糖匆匆露了個臉,白白的、皺皺的、像某一顆牙齒的冤魂,被召喚出來會客。
“我是要告訴你——”他說:“那天在車廂里,擠得連跟我接吻的人張什麼樣子都看不見,太近了,只看到兩個眼睛。”
“所以這跟口香糖有什麼關係?”我問。
“嘴巴的味道啊。”他說:“接吻是看不見對方的,就算睜著眼睛,你也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鼻尖啦、瞳孔啦,連完整的臉都看不見,何況很多接吻的白痴都喜歡閉眼睛,要不然就常常是在黑黑的地方,關了燈,所以嘛,接吻,只要嘴巴不臭就好了,接吻的身份證,就是嘴巴里的味道,別的都沒關係。”
“對方是誰也沒關係?”
“沒關係。”
“長什麼樣子也沒關係?”
“沒關係。只是接吻嘛,就像吃漢堡一樣,你吃漢堡的時候,會先問你的漢堡叫什麼名字嗎?會管你的漢堡長什麼樣子嗎?”
唔,真是粗鄙的比喻。吃漢堡,怎麼能跟接吻相提並論呢?!
起碼用吃牛舌來比喻,才算差不多吧。
拳擊手的牙墊
另外一個朋友,喜歡在床頭放口香糖。
據他的說法,這跟在床頭放一把槍的意思是一樣的。
職業殺手的警覺?
“差不多囉,不過,不一定用到就是了。”他檢查了一下床頭口香糖的各種味道是否都齊備,接著說——
“你身邊睡了個人,每一秒都可能醒過來,就算不醒過來,也可能抱著你吻一吻,你呢?睡覺睡得嘴巴臭臭的,怎麼辦?!臭得把對方熏醒嗎?臭得讓對方以為自己今晚睡的是具活屍嗎?還是你叫對方等一等,你先去刷牙?”
“啊,所以……真辛苦呀。”我感嘆著。
“沒辦法啦,二十四小時接吻部隊嘛。”
他聳聳肩,賽一塊口香糖到嘴裡,像個拳擊手塞進牙墊那樣ㄓㄨㄞ。
我十八歲,我很好色 -[你睡不著,我受不了(1995)]
如果上帝說:“我十八億歲,我不好色。”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我是一定會笑出來的。
“人類一思索,上帝就發笑”——這是猶太人說的。那麼,“上帝一說謊,人類就發笑”,應該算公平的吧。人類總得找點機會發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