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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自由的世界氣氛里,我們紛紛舉起了馬薩拉香茶、庸鰈魚湯、苦艾果子酒,碰碗碰杯,暢飲起來。
以討論各種小便姿勢開始的聚會,卻以狂飲各式各樣的水酒湯汁做結束,這份把無奈釀製成快樂的苦心,應該也是很能得到大家諒解的吧。
身不由己的啦啦隊 -[你睡不著,我受不了(1995)]
卡片上印著聖女貞德、眼淚汪汪在祈禱——
“上帝啊,世界上可還有一個不是GAY的男人麼?”——卡片裡面,印了這樣一行字。
我笑嘻嘻的買了三張。沒辦法,認識太多個這麼倒霉的女生了。
“咦,是嗎?有這麼多GAY嗎?那為什麼我們都遇不到呢?為什麼我們釣來釣去,都老是同樣的這幾個呢?”
如果你是GAY,一定會這樣問吧。
說起來,真是不好意思。這本來就是一個很缺乏的世界,每一道菜端上桌,吃肉的就覺得肉很缺乏,吃蔬菜的就覺得蔬菜很缺乏。真沒辦法,就是這個樣子。
男人喜歡男人,女人喜歡女人的這一國,雖然嚴重缺乏,但也並沒有聽說男女相愛的那一國,情況有樂觀到哪裡去呀。
會說的就說,會做的就做
唯一不缺乏的,大概是話題吧。
這麼多人,有的是在做總統,有的做教宗,有的做老師,有的只做愛,大家都好像約好了似的,很喜歡講性的事情。
因為性已經變成很好講的事,而且可以做出很正經的表情,講成很嚴重的樣子,大家都高興極了,一直講,寫很多書。
這些人當中,教宗可能是比較不愛講這個的,可是有好多牧師神父都愛男生,害他賠了很多錢,他又不能都去怪十字架上的耶穌穿太少、太憂鬱、太迷人,所以他只好自己找些話講講,雖然很傷腦筋,也是沒有辦法。
做總統的呢,一做到了就趕快想:“我要怎麼樣,才會跟前面那個總統不一樣?”那前面的人都講過墮胎啦、強暴啦這些男生跟女生的事,那他就來講講軍隊裡的男生可以互相愛好了。
跟女生一國的男生
做老師的最高興,上課竟然可以講跟睡覺有關,可是學生不會睡著的事,而且講到學生即睡不著,又聽不懂。很多努力為女人爭取權利的老師,也很用心想:“男生當中,誰可以拉過來跟我們一國呢?”——只要是被臭男人欺負的,都來參加吧!喜歡女生的女生、喜歡男生的男生、喜歡男生的女生,一起在努力著,嘿、嗬、嗨、嗬。
所以就變成這樣囉,一講話就有人非聽不可的這些傢伙,全都很驕傲的炫耀著這個被二十世紀末申請了專利的話題。就算是上面那個上帝,和下面那個魔鬼,也被自己亂弄弄出來的疾病逼著,不得不大聲地互相說話呢。
“不說這個,會顯得很老土吧。”彼此弄得灰頭土臉的上帝和魔鬼,覺得很無奈。
所以我建議貞德——
貞德啊,不要再老土了。你一定要祈禱的話,就祈禱上面那位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老伯伯,賜給你去戀愛的力氣,而不要再賜給你只認得出男人的眼睛吧。
啦啦隊再怎麼努力,總是不能代替選手上場去的啊。
海底做愛,有人偷拍 -[你睡不著,我受不了(1995)]
“哈!有兩隻同性的章魚在做愛的時候,被美國的科學家拍到了。”
他把《今日美國報》的科學版“唰”一聲蓋到我臉上。
“唔……美國終於也擁有了這麼無聊的科學家嗎?……”——我真心希望能繼續睡下去,為了這種偷拍人家做愛的科學家,竟然必須張開眼睛,即使對我這樣的人來說,也還是要求太多了吧?
“笨蛋!怎麼會說出這樣子的話?!是不是美國的科學家,根本就不是重點啦!”——他把切水果的刀用力一剁,把本來睡很熟的我、以及本來就很熟的五顆番茄,一起嚇得醒過來。
唉,章魚一定沒有想到,它們隨便在海里亂七八糟做一個愛,竟然會連累了番茄和我都不能好好睡覺哩。
“啊,雖然不是我們的錯,也還是請接受我們的道歉吧。”——海底的章魚,仰起頭來這樣幽幽說著。
它們本來還要把手舉到眉毛邊敬禮的,但是因為手太多隻,而眉毛完全沒有,這件事情就暫時放棄。
“喂,喂,喂!要醒就請你完全清醒過來好嗎?”他用刀柄敲著桌面——“是在跟你談生物學上的新發現哪,你嘀嘀咕咕在講些什麼呢?!”
番茄們一副“不關我的事”的表情,看來只有由我繼續擔任對話的任務了。
兩隻手都變右手
“嗯,好吧,重點不是美國的科學家,那麼,是什麼呢?”——我一旦對情勢有了覺悟,就不再逃避,換擋到樂觀的心情,把報紙拿起來讀——
“重點是章魚,對不對?!重點就是發現了章魚也會做愛,對不對?!這真是太好了,我真為他們感到高興!”——對於科學上沒完沒了的各種匪夷所思的發現,我常常是除了為他們感到高興之外,就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講什麼嘛,大笨蛋!”他簡直氣得快要昏倒,要拿雞蛋卻拿成了番茄,把番茄在鍋沿上敲了又敲,像表演花式摔跤的選手在用力的表演——
“章魚做愛有什麼稀奇的?!”他越敲越激動:“性別相同才稀奇呀!明白了嗎?!重點是性別相同!是兩隻公的章魚在做愛!這才是重點所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