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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混蛋、騙子!我要找他算帳!”高麗美惡狠狠罵道,黑著臉接過東西,疾步衝出診斷室,衝出過道,衝出醫院,一直衝到醫院外面的街頭磁卡電話亭前。她抽出錢包里的磁卡,插入電話機,開始撥王輔文辦公室號碼,“經理,我是高麗美。我身體不舒服,想請一兩天假。”

    王輔文滿口答應,還關切地問這問那,並說公司可以給她派車,被高麗美謝絕了。王輔文又叮囑她不要跟他講客氣,有什麼困難儘管說,看完病一定要給他去個電話,免得他擔心。

    “好的,謝謝你。”

    失神地站上一陣後,高麗美攔住一輛計程車,直奔朱彩雲擔任經理的漢江大本營服務公司而去。一進門,她把化驗單和藥片朝桌上一拍,破口大罵,“張中原這個騙子,無賴,王八蛋!”

    “麗美,怎麼回事?”朱彩雲驚詫莫名。

    “張中原,他,他讓我懷孕了。”高麗美哭了起來。

    “懷孕了不是大喜事嗎?”

    “喜個屁!公司要求女職員五年內不能生孩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成心想把我變成個純粹的家庭婦女,好把我捆到他的褲腰帶上!他騙我吃維生素片,說成是特效避孕藥,嫂子,你說這是人幹的事嗎?”說著說著,高麗美放聲大哭。  

    “麗美,別哭了,中原可能是太想要個孩子了,他絕對不會是你說的那樣。”

    “不行,他得給我說清楚!”高麗美一把拽過軍線電話,語氣很沖,“給我找張中原!”

    大概對方回答張中原現在不能來接電話,她氣得將話筒一把砸到話機上。“王八蛋!”不知她是罵丈夫,還是罵接線員。

    “麗美,你冷靜一點。”朱彩雲遞過去一杯茶水,靜靜地看著她。

    “不行,我現在就找他去!”高麗美推開杯子,霍地站起身。

    “他們那兒出事了,你現在去也沒用,中原根本顧不上你。有什麼事讓嫂子幫你,好嗎?”朱彩雲溫言軟語勸慰著。

    完全沉浸在悲憤中的高麗美根本聽不進去,她轉身就走。

    出了大本營,高麗美的心情壞透了,對張中原也恨到了極點。自己嫁了個大騙子,這個騙子把自己給毀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這種想法。她一刻也等不及地要去七星谷。剛抬手攔下輛計程車,她又遲疑著揮手讓計程車走了。漢江離七星谷八十多公里,打車去罵一頓丈夫的成本實在太高了。怎麼辦呢?這時,她想起了王輔文的殷殷叮囑,王輔文說過公司可以給她派車,說過她有什麼困難儘管說……那就請他給自己派個車吧。  

    車很快就來了,由王輔文親自駕駛。高麗美心裡湧上感激,“經理,謝謝你。”

    “又見外了不是?英雄救美,何樂不為?”

    趕到七星谷第一道檢查站,沒有特別通行證的他們自然進不去。高麗美不死心地與哨兵交涉,“麻煩你給他打個電話,說我看他來了,讓他跟我說句話。”“嫂子,張營長就是打來電話我也不能讓你進去,我只認團部和大本營發的通行證。你有什麼話,我可以轉告張營長。”

    高麗美竭力忍耐住情緒,“好,你告訴張中原,明天他要是不回家,後果自負!”轉身拉開王輔文的車門,還沒坐定就罵起來,“真他媽的見鬼!”

    王輔文安慰她,“跟大兵生氣,不值得。要不咱們回吧?”

    高麗美默默地點點頭。

    車行路上,高麗美忽然幽幽地嘆道,“唉,我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個人呀!”

    王輔文看她一眼,“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咱們是同病相憐。”  

    高麗美驚訝地側過頭,瀏覽著他長滿絡腮鬍子的胖圓臉。王輔文佯作不知,臉不改色眼不眨地開著車。高麗美收回目光,猶豫一下,借王輔文手機給朱彩雲打電話,“嫂子,請你給張中原傳句話,最遲明天晚上,我在漢江見不到他的話,可別怪我把事做絕了。”

    “麗美你別這樣,牙齒跟舌頭還要打架呢。我馬上給他打電話。你在哪兒?嫂子去看你……”

    高麗美打斷她,“謝謝,不用了。嫂子,請你轉告他,就說我受夠了,讓那些坑道給他生兒子吧。”

    從這一時刻起,高麗美的命運軌道開始朝另一方向拐去。

    主坑道石質變化異常,張中原正在團部參加技術分析會,沒有接到朱彩雲的電話,不知道妻子已經向他發出了如此嚴厲的最後通牒。

    團作戰室里大顯示屏顯示出主坑道剖面圖,已開鑿的部分用綠色表示,未開鑿的部分以紅色標示。石萬山、鄭浩、洪東國和林丹雁圍成半圓圈,站在顯示屏前討論下一步施工方案,張中原站得稍後一些。

    為了表示對施工技術並不外行,而且經驗來自於實地勘察,鄭浩搶先開口,“我和林工剛去主坑道看過,這一段的石質不好,應該加固。”  

    石萬山馬上接過話茬,“謝謝鄭副參謀長提醒。我們注意到了石質的變化,從前天白班開始對這一段用上了新奧法技術,採取了錨杆掛網噴射砼的方法,以防止大面積塌方。不知鄭副參謀長有何指教?”

    “談不上指教,更多的技術問題,我還需要向各位、尤其是石團長請教。”

    “不敢當。順便向鄭副參謀長匯報,我已經下達了通知,三個營都要由主官帶隊,認真查看各石渣場的偽裝網情況。他們保證以後一定讓鄭副參謀長滿意。”

    如果這些話由洪東國說出來,鄭浩就不會有特別的感覺,可它們是打石萬山嘴裡出來的,他聽著就覺得很刺耳。一口一個“鄭副參謀長”,這不是恭敬,而是明確表示我和你拉開距離,甚至有“你不過是師部的一個副參謀長而已,少干預我們內政”的弦外之音;什麼叫“他們保證,以後一定讓鄭副參謀長滿意”?嚴厲保密措施是反間諜鬥爭的需要,難道我是為了給自己找良好感覺嗎?可是,石萬山這些話又都說得冠冕堂皇,句句是理滴水不漏,讓鄭浩無從發作。

    鄭浩決定避其鋒芒出其不意,“林工說,這種石質其他陣地也遇到過,他們並沒有採用錨網噴支護。我請林工算了一筆帳,一米錨網噴支護就要多用掉一千二百元……”  

    一口一個“林工”,是拿她做擋箭牌,還是別的什麼意思?石萬山不正面回答他,眼睛盯著林丹雁,“林工,你的意見是不花這筆錢?”

    “我並沒這麼說過。安全第一永遠是我這個技術總監的原則。”林丹雁沒好氣。

    每當這兩個性格氣質各不相同的男人同時與她在場,她就感到彆扭,特別是他們因為觀念看法和行為方式不同而針鋒相對時,她更加無所適從。平心而論,鄭浩為人處世很有分寸,說話做事都不過分,一直鍾情愛慕著她,卻因為尊重她,因為她不愛他,便默默忍受著嫉妒和痛苦的折磨,始終沒有捅破最後的窗戶紙。石萬山呢,鋼筋鐵骨頂天立地,凡事坦然磊落敢作敢當,不僅是她迄今為止唯一的精神戀人,還是對她有著大恩大德的親人。夾在這麼兩個人之間,她只能儘量不偏不倚,努力踩好平衡木。可現在,她覺得鄭浩完全是拿她當槍使,石萬山簡直是把她架到火爐上烤。她有些惱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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