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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善本道:"這話不錯,老齊也經常這麼說,不但常提陳百川,還提你,提卜正軍.老齊說,鏡州能搞到今天這種樣子,其中也有你這位前市長的貢獻,你最大的貢獻就是開放性的經濟思想.老齊可沒有因人廢言啊,你雖然調走了,你搞經濟的那套好思路老齊全接受了,要我們好好總結,好好請教!早幾年我老往你那兒跑,老請你幫著出主意,都是老齊讓我乾的,對那場意外發生的車禍,老齊心裡真是難過極了,重天,老齊這個同志可真不狹隘啊!"劉重天站了起來,看著大海:"善本,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這個人太狹隘啊?"
周善本立即否認:"不,不,重天,我沒這個意思,真的!"想了想,又面有難色地說,"可現在大家的議論真不少.我昨夜回家都半夜了,又是剛回國,還是有不少電話打到我家來說情況,話都不太好聽,怕你們搞報復,連老齊都說了,這……這一次他準備被誣陷……"
劉重天一怔,注意地看著周善本:"哦,老齊這話是和你說的?昨夜?"周善本點點頭:"昨夜在電話里說的,我越想越覺得不對頭,所以才一大早來找你."
劉重天正視著周善本:"善本同志,你認為我和專案組的同志們會誣陷老齊嗎?"
周善本似乎不好回答,答非所問:"你們歷史上總有恩怨吧!"劉重天聲音低沉而嚴肅:"怎麼,你老同學也學會耍滑頭了?給我正面回答問題!"
周善本這才謹慎地道:"重天,我知道你是正派人,希望你不要這樣做,這對你也不好!"
這回答多多少少讓劉重天有些失望,劉重天一聲嘆息:"善本,我的回答是:在鏡州案的查處工作中,我和專案組都會實事求是,嚴格按黨紀國法辦事,決不冤枉一個好人,
不管這個人和我有恩還是有怨,也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腐敗分子,不管這個腐敗分子是什麼人!"
周善本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你能公正執法,我就放心了!"看了看表,"哦,你看看,都快八點了,我得去上班了,今天還得抽空和老齊一起開出國招商的總結會呢!"
劉重天和周善本握了握手:"那就快走吧,我這裡事更多,也不能陪你聊了!"周善本又像來時一樣,騎著破自行車走了.
看著周善本騎車遠去的背影,劉重天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連周善本這種知根知底的老同學都懷疑他執法的公正性,鏡州這個案子可怎麼辦下去啊!如果老部下陳立仁再不注意政策,背著他情緒化地亂來一氣,副作用可就太大了.夫人鄒月茹剛才電話里說得也許是對的,也許他真不該做這個專案組組長,在這種時候以這種身份跑到鏡州來……
秘書李其昌買好早點和豆漿,送到齊全盛家樓上,陪著齊全盛一起吃了早餐.
吃早餐時,李其昌挺關切地問:"齊書記,昨夜休息得怎麼樣?睡得還好吧?"齊全盛努力振作精神說:"睡得不錯,嗯,還挺有質量哩!"其實,齊全盛昨夜幾乎一夜沒合眼,為了解"政變"的真實情況,一直在網上看電子郵件.這種你死我活的特殊時刻,面對的又是老對手劉重天,他不能不保持高度的政治警覺.通過電話上網比直接打電話安全得多,只要密碼不被破譯,誰也不知道他和什麼人談了些什麼.
真得感謝女兒小艷,小艷把英特網引進了這座小樓,教會了他這種先進的交流手段.
李其昌似乎無意地說:"齊書記,回去後,我給你打過電話的,你的電話老占線."
這時,齊全盛已吃完了早餐,放下碗筷,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可能是電話沒掛好吧."
李其昌也不吃了,試探著問:"齊書記,今天咱們是不是還爬山呀?"齊全盛想都沒想便說:"怎麼不爬?當然爬!我早就說過,雷打不動嘛!"爬山是齊全盛特有的鍛鍊方式,不管工作多忙,不管頭夜睡得多晚,山都是要爬的.
山是市委公僕一區五公里外的獨秀峰,一個軍事通訊單位的軍事禁區,安靜秀美,
沒有閒人進得來.每天早上七時整,掛著鏡州001 號牌照的黑色奧迪車準時駛到獨秀峰下,
司機在車裡補個回龍覺,車的主人和他的年輕秘書前後上山,七時四十分左右,001 號車準時下山,幾乎成了一個固定的景致,軍事禁區門前站崗的哨兵都認識了這位鏡州市委一把手,其中一個機警的哨兵還通過齊全盛批條,轉業後把戶口落到鏡州,在鏡州娶妻生子了.有些同志慫恿齊全盛換一種鍛鍊方式,去打高爾夫球,齊全盛道是自己沒這氣派,勸他們也少往那種地方跑.
今天一切正常,六時五十分,001 號車駛入軍事禁區大門,六時五十八分,001 號車停在了獨秀峰下的石橋旁.七時整,齊全盛脫了外衣,從車裡出來,和李其昌一起上了山.
山道上靜靜的,因為昨夜下過雨,空氣潮濕而清新,透出一種遠離塵世的安閒來.
幾隻叫不出名的鳥兒啼鳴著在山岩上飛旋嬉戲,時不時地掠過二人的頭頂.
小松鼠在山道兩旁的松林里上躥下跳,有個大膽的傢伙竟跑到他們前面不遠的路面上,鬼頭鬼腦地看著他們.他們一步步走近後,那大膽的傢伙才迅速竄進松林里不見了蹤影.
齊全盛不禁發起了感慨:"小李啊,獨秀峰可是個好地方啊,下台之後,我哪裡都不去,也不在公僕樓住了,就讓孫政委在這裡給我蓋個茅屋,含飴弄孫兒,獨釣寒江雪!"
李其昌笑道:"齊書記,這裡哪有寒江雪啊?你就釣松鼠吧!"就這麼應付了一句,馬上說起了正題,"昨夜我可沒睡成,打了幾小時電話,還和趙市長的秘書雲裡霧裡扯了扯,把情況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恐怕很嚴重.白可樹和林一達這次肯定完了.據說白可樹光在澳門萄京賭場就輸掉兩千萬,搞不好要殺頭.
林一達早就被人家盯上了,光省紀委這一年收到的舉報信就有一大沓,雖然事情都不大,總帳算算也夠判個十年八年!"
齊全盛默默聽著,並不表態,也不驚奇,這些情況他已在許多主動發過來的電子郵件里看到了,於是便說:"小李呀,等我下了台,把茅屋蓋好,你來找我玩吧,那時我就有時間了.白天我們爬山,晚上咱們聽濤下棋,其樂也融融嘛!"李其昌又應付了一句:"齊書記,你別想這種好事了,孫政委不會讓你住在這裡的!"
齊全盛站下了,向山下的繁華市區眺望著,喘息著:"是啊,是啊,真下了台,人家孫政委就未必買我的帳了.也不怕嘛,還可以回老家嘛.小李啊,你不知道,我老家可是個好地方,在新圩東面二十公里外的星星島上,是個難得的世外桃源,清靜……"
李其昌忍不住打斷了齊全盛的話:"齊書記,您今天是怎麼了?咋老說這種話?!"
齊全盛深深嘆了口氣:"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走,小李,我們繼續爬!"於是,二人繼續往山上爬.
山道上濕漉漉的,李其昌怕齊全盛不小心摔倒,亦步亦趨地緊緊跟在身後,又不緊不慢地說了起來:"齊書記,高阿姨問題不太大,主要是受了白可樹案子的牽涉.高阿姨退休後怎麼跟著白可樹出了兩次國?這就讓人家抓住了把柄,人家就做起文了,內情還不太清楚."
齊全盛臉面上仍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其昌繼續說著:"……齊書記,這話真不該說,可我還得說:這事我看也怪您,高阿姨既然退休了,想出去玩玩,您又經常出國,完全可以安排一下嘛,您就是不安排!上次法國那個友好城市市長貝當先生不是攜夫人一起來過我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