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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健咕嚕了一句:"那你們為什麼早不把白可樹抓起來?這人是有名的白日闖!"

    劉重天反問道:"那麼,田健,在你受賄三十萬的問題被揭發前,你怎麼不舉報呀?"

    田健又叫了起來:"我是冤枉的,再說……再說,白可樹是常務副市長、市委常委……"

    劉重天道:"所以,就不要輕易下結論嘛,沒有確鑿的證據,誰有權力抓一個常務副市長呀?"稍一停頓,又和氣而懇切地說,"你小伙子雖然受賄三十萬,問題嚴重,但案發後,表現還是很好的嘛,有立功表現嘛!還不是一般的立功表現,是重大立功表現!只要你配合我們專案組工作,把白可樹這幫犯罪分子的問題查清,我相信,將來法院量刑時會有說法的."

    田健哭喪著臉:"劉書記,我……我是冤枉的,真的,他們是栽贓陷害……"劉重天擺擺手:"小伙子,這話就不要說了,問題很清楚嘛,三十萬是從你臥室床下搜出來的嘛,這個基本事實你不正視?在此之前,齊小艷找你談話,要你交贓,也莫須有?以地抵債是不是你提出來的?公司董事會沒通過這個方案是不是也有會議記錄?哪個環節有問題?"  

    田健一副委屈的樣子:"照你們這麼說,我真得被判個十年以上了?"劉重天說:"判你多少年是法院的事,今天先不談.我們繼續實事求是地分析問題.你的舉報材料證明,上任十個月來,你對白可樹、林一達、高雅菊等人的犯罪事實是了解的,一筆筆帳你都記得很清楚,包括從澳門那邊搞來的證據.

    可你向哪個部門舉報過?沒有.你在自己的問題暴露後才把材料拋出來,才給中紀委領導寫了血書.你說說看,我們又該怎麼看這個事實?必然會有這麼一種看法:你這個剛上任的小貪被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貪揪住不放,覺得自己很委屈,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才要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難道說不是這樣嗎?啊?!"這分析合情合理,無懈可擊,田健的腦袋耷了下來:"好,好,劉書記,你分析得好,太好了,水平簡直超過福爾摩斯了.我不說了,啥也不說了,就準備做十年大牢了!"

    情緒一下子又激動起來,"可我告訴你們:這十年牢我決不會白坐!以後該怎麼平反怎麼平反!而且……而且,我還要起訴你們,讓你們按《國家賠償法》

    進行賠償!我是經濟學博士,MBA ,平均年薪一百萬,十年一千萬!你們……你們就看著辦吧!"  

    老程忍不住插了上來:"嗬,田健,十年大牢一坐,你還成千萬富翁了?"臉一拉,"這夢我勸你別做,就算搞錯了,你也成不了千萬富翁!目前《國家賠償法》的賠償額是國民的年平均收入,十年只怕連十萬都沒有!"田健頭一昂:"你說的是目前,法律會修改,國民收入也會提高!"老程還想說什麼,劉重天阻止了:"好了,好了,這個問題不討論了,我們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田健,我們接著談案子……"案子卻談不下去了,田健閉著眼睛歪在沙發上養神,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劉重天似乎已料定是這麼個結果,揮揮手,讓老程他們把田健帶走了.

    帶走田健後,老程又回來了,建議說:"這個田健,太可氣了,不行就先冷他幾天……"

    劉重天手一擺:"田健的事再說吧!老程,我倒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二建公司的那個楊宏志.你轉告一下你們陳立仁局長,請他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人,必要時可以考慮拘留審查!"

    老程有些吃驚:"怎麼?抓楊宏志?那個舉報人?劉書記,這……"劉重天淡然道:"這什麼?這個楊宏志不但是舉報人,也還是行賄者嘛,此人向田健行賄三十萬,難道不能拘起來審查一下嗎?!"恰在這時,省公安廳趙副廳長的電話到了,匯報說,金字塔大酒店查過了,沒找到齊小艷,但有跡象證明,齊小艷曾在該酒店落過腳,——服務生私下反映:酒店總統套房曾住過一個神秘的女人,是他們老闆金啟明昨天夜裡親自帶來的……  

    金啟明看著趙芬芳,一臉窘迫:"……趙市長,這……這事你就別問了吧?"趙芬芳逼視著金啟明,目光冷峻,話裡有話:"說,說吧,金老闆,你昨夜帶到總統套房的那個神秘的女人是誰呀?啊?肯定不是齊小艷,恐怕是宿娼嫖妓吧?你就給我個回答嘛!"

    金啟明回答了:"趙市長,這是我的個人隱私,按說我真不該告訴你:那個女人既不是齊小艷,也不是娼妓小姐,是我一位女朋友,香港人,叫田甜,今天上午剛從鏡州離境回港."

    趙芬芳也真做得出來,立即拿起電話:"小王,給我找鏡州機場查一下,今天上午是不是有飛香港的航班?有沒有一個叫田甜的女性香港居民離境赴港,查清楚後馬上給我回話!"

    金啟明笑了:"趙市長,如果查不到這個叫田甜的香港小姐,你準備拿我怎麼辦?"

    趙芬芳沒回答,掏出一支摩爾煙,在茶几上敲了敲,噙到了嘴上.

    金啟明很有眼色,馬上把打著了火的打火機送到趙芬芳面前.

    趙芬芳一把推開了,自己用歐洲大酒店的專用長火柴點上火,緩緩抽了起來:"金老闆,我就知道你要犯糊塗啊!一再提醒你,你還是執迷不悟!看來是真想給我添點小亂子了!"  

    金啟明苦起了臉:"趙市長,你別再嚇唬我了好不好?我是生意人,就知道做生意,搞經濟,就像阿慶嫂在戲裡唱的‘壘起七星灶,招待十六方’,見了你們哪個領導我不都恭恭敬敬?對你們領導之間的是是非非,我……我躲都躲不及,哪還敢硬往裡面攪啊?!"

    趙芬芳"哼"了一聲,不緊不忙地說了起來:"首先得糾正一下:這可不是什麼是是非非,而是大案要案!你金啟明不是很關心政治嗎?不是政治學院的高才生嗎?十年前不也是我們鏡州市政府的一位副科級幹部嗎?——哦,對了,一九九五年白可樹還想讓你出山做市政府副秘書長,跟他協調工作,都在市委常委會上提出來了,齊書記很支持哩!好像是你自己不願干吧?你說說看,你金啟明是一般的生意人嗎?太謙虛了吧?你應該算是民間政治家嘛!你這個民間政治家難道不知道反腐倡廉問題是關係到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大問題?不至於吧?啊?"就在這時,電話來了,事實證明:鏡州機場有一個航班飛香港,而且,田甜也查到了.

    金啟明不想談下去了,手一攤:"趙市長,你看看,我沒說假話吧?!"說罷,站了起來,  

    準備開溜,"趙市長,你這麼忙,如果……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我就不多打攪了……"

    趙芬芳坐在沙發上不動:"金老闆,你急什麼?我不過剛說了個開場白,正式談心還沒開始呢!請繼續坐,既來之則安之嘛!——哦,要不要喝點什麼?XO不行,別的你隨便要吧!"

    金啟明心裡暗暗叫苦:趙芬芳此次找他談話看來沒那麼簡單,顯然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不僅僅是為了一個齊小艷的下落,十有八九要和他算總帳,進行一場政治訛詐.事實已經證明,這個女人不簡單,表面上看是支價值不大的垃圾股,實則是支黑馬股.七年前在齊劉之爭中,以政治緘默配合了齊全盛的成功驅劉,七年後的今天看來又想聯劉倒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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