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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芬芳心裡火透了,根本不接,看著劉重天問:"劉書記,你看有這個必要嗎?"

    劉重天呵呵笑著:"怎麼沒必要啊?我看有必要嘛!"說罷,拿回了記錄稿,看了看眾人,"你們都不願念,那就由我來念吧!"念了起來:

    鏡州市委常委會記錄,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八日,會議主題:研究幹部人事問題,會議主持人趙芬芳.

    下面是組織部長介紹有關幹部情況,略過,不念了,好,這裡有了,關於齊小艷的任用:

    齊全盛發言:把這麼大一個國有企業集團交給齊小艷這麼個女孩子,是不是不太慎重呢?我有些擔心.我說同志們啊,你們不要以為小艷是我女兒,就在這個問題上討我的好,我個人的意見最好再看看,讓她把副總經理再干兩年再說吧.

    趙芬芳發言:齊書記,不能因為小艷同志是您女兒就不使用嘛!小艷年輕有為,有知識,有文化,有現代企業管理經驗,為人正派,作風紮實,到藍天集團兩年來,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使集團上了一個台階,尤其是廉政建設經驗,我們政府這邊正準備全面推廣……

    趙芬芳聽著自己三年前那些近乎無恥的發言,心裡毫無愧意,臉上仍努力保持著笑意.

    劉重天念完了她的發言,又念起了白可樹和其他同志的發言,這些發言雖不像她的發言那麼過分,但意思是一樣的,都贊成任命齊小艷為藍天集團總經理、董事長,兼集團黨委書記.

    這時,劉重天的聲音提高了:

    ……針對這種情況,齊全盛再次發言: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見,小艷的事就這麼定吧!我堅持一點:集團黨委書記不能讓她干,大權獨攬要出問題的!

    趙芬芳發言:齊書記,你堅持也沒用,這是市委常委會,要發揚民主充分討論嘛!我們都有民主權利嘛,你這個班長也只有一票.齊書記,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覺得還就是要大權獨攬,權力分散才要出問題呢!同志們,大家想一想,班子不團結的事少嗎?一個書記,一個老總,一人一條心,工作怎麼幹?我提議:我們就齊小艷同志黨政一肩挑的問題舉手表決!

    劉重天放下了記錄稿:"好了,不念了,表決結果大家都知道,除齊全盛同志一票反對,那次到會的常委們全投了贊成票!齊全盛同志怎麼不民主啊?這個記錄證明,齊全盛同志很民主,起碼在齊小艷任用問題上是很民主的,現在怎麼都推到齊全盛同志頭上了?我說同志們啊,今天重溫一下你們當年的發言,你們有何感想呢?難道就不臉紅,不慚愧嗎?"

    三個當年的老常委無話可說,紛紛做起了自我批評,明確表示自己是有責任的.

    齊全盛態度誠懇,再次檢討,說自己是班長,主要責任還是應該由他個人負.

    趙芬芳卻不為所動,根本就沒想過做什麼自我批評,吹著茶杯上的浮茶,悠閒地喝水.

    劉重天逼了上來:"芬芳同志,你那麼主張齊小艷黨政一肩挑,現在怎麼不說話了?"

    趙芬芳看了劉重天一眼,微微一笑:"劉書記,你要我說什麼?讓我怎麼說?

    啊?"

    劉重天也不客氣,口氣冷峻:"說說你的歷史責任,你這個同志當時是怎麼考慮的?"

    趙芬芳無法迴避了,放下手上的茶杯,很平靜地道:"好吧,重天同志,如果你一定堅持,那我不妨說說.我們的民主集中制是怎麼回事,重天同志,你肯定和我一樣清楚,體會也許比我還要深刻.我承認,當初對齊小艷的任用是有個民主研究的形式,聽起來還蠻像回事,——當然,我這個市委副書記也在會上說了不少違心的話.但是,這些違心話我能不說嗎?齊小艷是什麼人?是我們市委書記齊全盛同志的女兒,關於齊小艷的任用如果未經全盛同志的同意,能拿到我們常委會上研究嗎?既然拿到會上研究了,誰敢反對?誰又反對得了呢?"劉重天道:"問題是,你根本沒有反對,而是大唱頌歌,唱得最起勁,近乎——無恥!"

    趙芬芳沒有跳起來,甚至沒有改變說話的語氣:"無恥?可能有一點吧!但是,重天同志,齊全盛同志的工作作風你是清楚的,你很高尚,可你這個高尚的人七年前怎麼幹不下去了?怎麼被迫離開鏡州了?在齊全盛同志手下當市長,當市委副書記,能有不同意見嗎?我不這樣做又怎麼辦?不要班子的團結了?不顧大局了?我當然要接受我的前任——也就是你的教訓嘛!這教訓十分慘痛啊,你不但是離開了鏡州,還出了那麼一場令人痛心的意外車禍……"劉重天心被觸痛了,厲聲打斷趙芬芳的話頭:"芬芳同志,既然你提到了七年前,那麼我請問一下:七年前你都做了些什麼?你當時的常務副市長幹得稱職嗎?當我在常委會上和全盛同志產生工作爭論時,你這個常委為什麼三緘其口?

    甚至連我們政府這邊早已研究好的事情,你自己提出的事情,你都不明確表態,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和全盛同志在那裡吵!芬芳同志,你心裡到底想的什麼?你這個常委什麼時候盡到過自己的責任?什麼時候?!"誰也沒想到劉重天會發這麼大的火,會場上一時間靜得嚇人.

    趙芬芳也有些害怕了,七年前的事真沒法說,尤其是齊全盛和劉重天這兩個尖銳對立的當事人劍拔弩張的時候,她就更沒法說了!那是一次投靠和叛賣,是她從政生涯中一次很不光彩的政治投機,可意會而不可言傳,應該成為永遠的秘密.於是,趙芬芳仿佛沒聽見劉重天的責問,甚至沒多看劉重天一眼,又鎮定自如地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沉悶中,齊全盛緩緩站了起來,語氣沉重地道:"同志們,我再說兩句.首先還是要檢討.芬芳同志說得不錯,一言堂的問題,違反黨的民主集中制的問題,對我來說都是客觀存在,長期存在,我不賴,也賴不掉.過去認識不夠,甚至沒有認識,鏡州大案要案發生後開始思索了,夜不能寐啊,冷汗直冒啊!因為重天同志有想法,不聽話,我千方百計排擠重天同志,讓惟一一個敢講真話的同志離開了鏡州領導班子.不但傷害了重天同志,也堵塞了言論,造成了嚴重的後果!芬芳同志已經指出來了,她就消極接受教訓,不敢再提不同意見了嘛!結果倒好,七年來一片阿諛奉承,一片唯唯喏喏,讓白可樹、林一達這些壞人進了常委班子,讓我女兒,一個二十七歲的黃毛丫頭掌握了一個大型國企的命運,把好端端一個大型國企搞到了破產的地步!我這不是一般性的錯誤,實際上是對國家,對人民犯了罪啊!"

    趙芬芳完全撕開了臉:"全盛同志,我看也是犯罪,藍天集團的損失高達十幾個億!"

    老實本分的周善本聽不下去了,站了起來,很激動地道:"芬芳同志,我可不同意你這個說法!怎麼扯到犯罪上去了?老齊錯誤歸錯誤,成績歸成績,要辯證地看嘛!我一直搞經濟工作,還是比較有發言權的!九年前鏡州的經濟總量是多少?現在是多少?那時的財政收入是多少,現在又是多少?九年前的鏡州是個什麼樣子,現在又是什麼樣子?如果同志們有興趣,我可以簡單地匯報一下有關數據:從綜合指標看,我們現在的鏡州已經相當於九年前的五個鏡州了,九年來的平均經濟增長率達到了26% ,是全國平均經濟增長率的223%,是全省平均經濟增長率的188%,人均國民產值和人均國民收入雙雙進入了全國前五名……"齊全盛阻止道:"哎,善本同志,善本同志,請你坐下,我話還沒說完嘛."周善本坐下了,仍嘀咕著:"人要講良心嘛,要實事求是嘛,說話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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