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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和平說,好,任總,那您吃您的飯,我說我的事,我們不多耽誤您的寶貴時間,話說完馬上就走,給您也給正大重機提供一種選擇。
任延安根本不看他,喝著小米粥,咬著饃,不冷不熱地說,我和正大重機沒啥要選擇的,我們正和JOP談著,JOP就是我們的選擇。
孫和平說,就算您們選擇了JOP,聽聽我的想法總沒壞處吧?
任延安耷拉著眼皮,繼續喝粥,喝粥聲很響,那你說,隨便說。
孫和平說了起來,任總,今天我們在您家門口等了四小時,在這四小時裡,我感慨挺多。北柴股份也是從計劃經濟年代走過來的,我也曾是一個國營大廠的廠長……哎,任總,你不會嫌我太囉嗦吧?
任延安抬頭看了孫和平一眼,你隨便,想說啥都可以,我洗耳恭聽。你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能等我四小時,我也可以陪你一夜。
情況看來相當不好,任延安和正大重機十有八九是鐵了心要追隨JOP了,可能馬上籤合作協議,甚至已簽了協議。如果正大重機和JOP的合作真成了現實,他手上希望汽車的控股權也就失去了戰略意義。
這無疑又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就像當年進入北重集團。現在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北柴股份在生死關頭進入北重,在北重的扶植下成功在香港上市,是北柴股份成為偉大企業的起點;今天通過正大重機獲得重卡機械的整裝能力,則是北柴股份成為一個偉大企業的重要轉折點,沒有正大重機,北柴股份只能是個發動機製造商。因此,他不能放棄,決不能!他必須說服任延安和正大重機參預他和北柴股份創造偉大企業的歷史過程,哪怕他們和JOP的協議已經簽訂,也要說服任延安予以撕毀。他相信,參與創造一個偉大企業是有誘惑力的。
任總,我剛才說了,我也曾是國營大廠廠長,您面對的局面,我也曾面對過,而且遠比您困難。因此您和正大重機急於引進JOP我不奇怪,就象當年我不得不投奔北重一樣。但這裡有個區別,我和北柴當時是別無選擇:廠子停產癱瘓,銀行停止貸款,資不抵債。而目前的正大重機不是這個情況啊!雖有些壓力,但不存在生存問題。你們在北中國市場仍是北重集團最強大的競爭對手。海外呢,歐美先不說,西北亞市場完全在你們手上,仍有成長為一個偉大企業的可能。
任延安冷冷道,多謝你的恭維,我想,JOP就是個偉大的企業。
孫和平激動起來,是的,JOP是個偉大的企業,但不是您和正大重機締造的偉大企業。加盟JOP,你們就成了JOP的一部分,在中國民族工業偉大企業的名錄上將永遠不會再有正大重機。其實,你們還有另一個選擇,那就是參與締造一個偉大企業,民族品牌的偉大企業。
任延安插了一句,是的,這個民族品牌的偉大企業叫北重集團。
不,不,任總,我說的這個企業叫北柴股份,而不是北重集團。
任延安怔了一下,放下手上的碗,你們北柴不就在北重旗下嗎?
孫和平看到了希望,馬上表明態度,不,將來的北柴肯定不在北重集團旗下,否則,我沒必要來見您。繼而又說,任總,您是我國重卡裝備行業的專家,為了中國民族工業的崛起奉獻了畢生精力。據我所知,五年前您為了保住正大重機民族品牌,拒絕了JOP的高薪誘惑,甚至在有關部門已決定引入JOP的情況下,你仍堅持反對意見。
任延安擺了擺手,哎,孫董,過去的事不要說了,請你說現在。
好,說現在。現在我的想法是:利用北柴股份的融資平台,將正大重機優質資產整合進入北柴股份。加大對正大重機的投入,扶持正大做大做強。最終北柴股份、正大重機和希望汽車合三為一,以北柴股份集團的名義在香港和內地整體上市。順便說一句,未來的北柴集團將會實行股權激勵計劃,高管層集體持股,相信任總不會反對吧?
田野及時地插上來,另外,高管的年薪也不低,大致在人民幣一百五十萬至三百萬之間。目前我的年薪二百萬,孫董接近三百萬了。
孫和平注意到,任延安臉面上沒露出啥,但聽得認真了,喝粥的聲音明顯小了起來。於是又懇切說,任總,我今天並不要求您馬上給我們一個答覆,只是希望您和正大重機知道還有另一種雙贏的選擇。
任延安這時已吃得差不多了,推開碗,也坐到沙發上。讓老婆切了個西瓜,招呼大家吃。吃西瓜時,任延安才說,孫董,你是不是說完了?你若說完了,我就要問些問題了,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孫和平笑道,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都會回答,任總,您請問吧。
任延安問,希望汽車兩億一千萬股權是不是已落到了你們手上?
孫和平答,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只是股權轉讓合同暫時還沒簽。
任延安想了想,問,為啥暫時沒簽?孫董,你和北柴又在想什麼?
孫和平很坦率,沒您任總認同,我和北柴無法入主正大重機,要希望汽車股權有多大意義?轉讓方又一再漲價,所以我不敢亂簽啊。
任延安臉上有了些笑意,北柴股份整合正大重機和希望汽車,做成了擁有整裝能力的大集團,那你們的老子公司北重集團咋辦呢?
孫和平道,好辦,我們正在做的工作就是:把北柴股份國有股權從北重集團劃撥到省國資委直管,形成平行的兩大獨立的集團企業。
任延安點了點頭,這就是說,未來的兩大集團是競爭的關係,北重和它旗下的北方重工仍將以南中國市場為依託進行一次次北伐,我們呢?則仍要為爭奪南中國的廣大市場,對北重發起一場場攻勢?
孫和平樂了,任總,我終於聽到了一個讓我欣慰的詞:我們!是的,正大重機和北柴股份的溶合,不但不會失去啥,反而得到了新的戰鬥力,新的我們誕生了,這個新我們將改變重卡機械的行業布局。
任延安果然內向,面對如此誘人的前景仍不動聲色,繼續問:孫董,據我所知,哦,對了,你剛才也說了,北重扶植過北柴股份,北重集團的楊柳還是你大學同學,你背叛北重集團和楊柳,心能安嗎?
孫和平絕決地道,這是兩回事,和心扯不到一起!一個偉大企業的成長必然伴隨著無數血淚,自己的血淚和別人的血淚。偉大企業的文化一定是非凡的文化,決不是常人和俗人能理解的。我那位老同學如果認為我今天的所作所為是背叛,那我只能認為他是個二流角色。
任延安沒再問下去,說,好,孫董,你們的想法我知道了,容我再想想,也和班子裡的同志商量一下吧。孫和平看出了主人送客的意思,遂和田野等人起身告辭。不料,走到門口,任延安又說了句,孫董,希望汽車的合同,我個人建議你們儘快簽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孫和平大喜過望,一把握住任延安的手說,謝謝您的提醒!
任延安卻又正經作色道,哎,孫董,我可沒答應你們什麼啊!
孫和平心照不宣道,是,您和正大重機沒答應我什麼,我們也沒說什麼呀,北柴股份受讓希望汽車本來就是正常市場行為嘛。又試探問,哎,任總,我們大老遠來了,能到廠里看看麼?就是隨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