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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必定道,孫和平,你想得樂觀了一些。我住過的號子,估計你是住不上了,我們這個操縱市場而且共同變相行賄的大案子從立案到判決,沒有半年到一年怕是不會結束。而在這半年到一年中,模範監獄肯定拆遷了。你老弟得到白雲山採石頭去了啊,當然了,我也得去!
孫和平立即揪住這個話頭,原來你知道自己也得去啊?那麼請問,劉必定,你對我的怨憤當真深到了要和我同歸於盡的地步了?你讓我無法理解!你不是不知道,這場危機正在化解,齊鳴文章說的那種結果根本不可能出現!我出了趙安邦的家門,在第一時間把內情向你做了通報,你卻不告訴齊鳴,反倒把對股價不利的事全都告訴了他。
劉必定道,我為啥要把內情告訴齊鳴呢?告訴齊鳴,會有這麼漂亮的跌停板嗎?孫和平,你聽著,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是我主動找的齊鳴,是我故意向齊鳴報的猛料!我早就算好了,這種特大利空就算在這種牛市里,也足以把股價再拉下百分之二十!
孫和平一聲冷笑,看來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忘了基本事實,你這所謂特大利空是莫須有的,趙安邦和王汝成已經達成共識了……
劉必定呵呵一陣大笑,笑罷,手一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北柴能為這個電話共識發布公告嗎?不能吧?你得等到K省的批覆正式下來。這有個過程吧?而在這令人焦慮的等待過程中,市場將充滿恐慌的氣息。所以,我期待著明天再來一個偉大的跌停板,就算明天封不住跌停了,也應該在未來的三四天內再跌個百分之十,你等著瞧好了!
孫和平氣得跳腳大罵,劉必定,你……你他媽的混帳王八蛋……
劉必定指點著孫和平,孫猴子,你能不能不這麼氣急敗壞啊?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啊?有人說,人是從猴子演變來的,人比猴子年紀小,所以人經常耍猴。猴比人年紀大,也就很有耐心陪人玩!你老弟號稱孫猴子,咋就不能耐心陪我玩一次?玩好了,你我都是大贏家!
孫和平怔住了,愣愣地看著劉必定,哎,你……你這話是啥意思?
劉必定指了指沙發,猴董,你是不是能坐下休息一會兒?你的瘋狂表演已經結束了,我也得有所表演和奉獻了吧?總不能你罵了我半天娘,不讓我關心一下你的老娘吧!請坐,該抽菸抽菸,該喝水喝水!
孫和平在沙發上坐下了,點了支煙抽起來,夾煙的手仍有些抖。
劉必定踱起了步,眼睛時而看著天花板,時而看著大辦公室里的盆景花卉,說話的聲音不高,卻透著輕蔑和陰毒:孫和平,你真讓我痛苦啊!我怎麼也沒想到,你這堂堂北柴集團董事長的愚蠢和無知會達到這種程度,讓我十分震驚!和你這麼一個對證券市場毫無感覺的人合作,真是我的大不幸!怪不得你在香港會被楊柳和簡傑克伏擊,甚至被我前妻祁小華放水。更不幸的是,你政治鬥爭的傳統思維又那麼強烈,聯想還那麼豐富!竟能想到當年的股權轉讓,想到我的怨憤!
孫和平心頭的豬油仍糊得很厚實,劉必定,難道你不怨憤嗎?
劉必定在孫和平面前站住了,我為啥要怨憤呢?那筆股權不給你和北柴,我也會給北方重工、給楊柳。當時我站在懸崖上,往哪邊跳都是跳,逼我跳下去的是時勢、是命運,和你們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孫和平心頭的豬油開始溶化了,必定,如果你這話是真的……
劉必定道,難道會是假的嗎?我至於打入你北柴的內部,和你來個同歸於盡的大爆炸嗎?我對政治鬥爭那一套會感興趣嗎?我不是楊柳,也不是你,既不要官場上的烏紗帽,也不要啥偉大的企業!我要的是暴利,奇蹟般暴增的財富,為此不惜在刀鋒上跳舞!所以,我明白告訴你,就是你想爆炸,想到白雲山去採石頭,我也不會奉陪!
孫和平實在沒有市場感覺,根本不知道操縱坐莊是咋回事。他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這小子仍沒悟出他的意圖,眨著眼探問,那你故意施放利空,打壓北柴股價,你自己的利益還有我們的利益在哪裡呢?
劉必定只得耐心地開導,就在股價的大幅震盪中!先把股價打到泥里去,然後低位吸貨,吃足籌碼,再迅速拉起來。迄今為止,知道趙安邦和王汝成這個絕密電話的,就是你我。你就愚蠢地認為,應該用這個天大的利好去穩定股價,甚至恨不得明天就能宣布出來……
孫和平連連點頭,是啊,是啊,股價從六十多跌到四十多,跌得我心驚肉跳啊!必定,你……你都不知道我這陣子是咋熬過來的……
劉必定道,你不說我也能想像到。但你熬過來了,最黑暗的時刻過去了,現在到了向市場索取巨額回報的時候了。所以,聽到你的電話報喜,我就找了齊鳴,故意帶著對你的怨憤報料,誘導他寫了這篇文章,還讓我妹妹花錢請了兩個著名股評家寫了兩篇分析文章。今天過來時,我注意了一下,兩位股評家的文章也已掛到全國各大財經網站上了,北柴再跌百分之十至百分之十五是可以預期的。如果我們在三十六元附近吃足貨,你的特大利好公告也應該出來了,到那時,也許就是十幾個漲停板,既不影響你高價增發圈錢,還能在市場上大賺一筆!
孫和平總算聽明白了,身子往沙發靠背上一倒,訥訥道,劉必定啊劉必定,你可嚇死我了!這種作戰策略,你咋事先不給我說一說?
劉必定沒好氣道,老同學,你看看你現在這副熊樣吧,整個一驚弓之鳥!我敢和你事先說這種刀鋒上的舞蹈啊?說了你會同意嗎?!
孫和平想了想,承認說,也許不會同意,但決不是什麼愚蠢!劉必定,請你也冷靜想想,我真愚蠢的話,能有今天這個北柴集團嗎?
劉必定道,我說的愚蠢是有特定指向的,是指股票市場的操縱。
孫和平恢復了常態,那也可以理解嘛!你老兄是操縱市場的犯罪老手,藝高膽大嘛!我他媽的是初犯,畢竟缺乏歷練!再說,我又碰到了些麻煩,K省紀委找過我了,趙安邦都要我到檢察院自首去了!
劉必定嚇了一跳,哎,咋回事?你他媽這時候可不能出啥事啊!
孫和平擺擺手,都過去了,沒啥了不得的。隨即把湯強GG的事簡單說了說,最後道,趙安邦省長也就是嚇唬我一下,讓我以後規矩點兒!
嗣後,又說起了下一步市場操作。孫和平政治鬥爭的思維這時候起好作用了,要劉必定警惕楊柳和北重的動作。孫和平認為,作為同業競爭的對手,沒有誰比楊柳更了解北柴的底細了,如果北柴股價繼續暴跌,價值嚴重低估,楊柳很有可能重兵伏擊,重演一次香港之戰。
孫和平這個提醒很及時。劉必定認為,香港之戰的再度發生不是不可能,楊柳和北重有可能設伏,簡傑克的DMG估計也不會袖手旁觀。如此一來,他這一仗就難打了,此役的贏利目標將大幅下降。
被孫和平送回家後,劉必定無法安眠了,越想越覺得不對頭。楊柳本來就有官方背景,現在的新總裁裴小軍又是裴一弘的兒子,孫和平知道的信息,他們會不知道嗎?十有八九會知道,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罷了。如果他們也在利好出台前看到了底牌,他按原定方案繼續打壓,把此前陸續吃進的大量籌碼以更低價吐出來,那就愚蠢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