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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進駐時間突然提前了半年,DMG還沒做好組團計劃,馬上接手不可能。田野突然想到了王小飛,希望可以先安排到正大重機過渡,以穩定局面。孫和平隨即與王小飛通上電話,讓其在正大重機做三個月的總經理,所有待遇和以前說的一樣,王小飛答應了,這讓孫和平踏實不少。
王小飛的突然離去讓楊柳和裴小軍非常意外,楊柳大發雷霆,而王小飛卻無動於衷,離開了北重集團。裴小軍與孫和平通電話,指責他說話不負責任。孫和平則打哈哈,並沒有回應他的話。氣急之下的裴小軍決定先下手為強,搶下北柴覬覦的顧盼手中的平州鋼鐵廠股份。
情況比孫和平想像的還要糟糕。他們好不容易穩定了任延安的情緒,阻止了任延安的自首。省紀委卻在第二天帶走了任延安。
因北柴收購正大重機簽署的土地合約不合法事件被捅了出去,導致北柴股價一跌再跌時,孫和平已經自認無路可走了,找到劉必定,對此,劉必定則胸有成竹地為其分析股市走向,並同時暗箱操作壓低北柴股份。當楊柳,裴小軍等人都以為孫和平必敗時,K省領導趙安邦和王汝成卻表示放孫和平一條生路,不再追求其合約的合法性,跌底的北柴股價又一次升了起來,孫和平得救了,而劉必定則又一次通過暗箱操作在股票上再次大賺一筆。
對此,馬義真的崩潰了,事實又一次證明,在利益面前,這個時代的道德信仰太脆弱了。奇蹟就這麼發生了。世事的變化就這麼快。
命運又一次向孫和平和北柴集團展露出了迷人的笑臉。風雨過後的現實多麼美好啊,美好得都讓孫和平難以置信了。正大重機國有股權在漢江和K省兩位高層領導——趙安邦和王汝成的支持下保住了。
因為裴小軍與楊柳之間的意見不和,而裴小軍又擁有不凡的家庭背景。楊柳決定離開北重,應邀就職JOP。趙安邦與楊柳談話,希望楊柳留在北重,楊柳則去意已決,決定不再留下來。
漢江大學的校慶到來,楊柳,孫和平,劉必定,馬義等人應邀參加,校慶上誰講話,誰在前面講話,誰在後面講話,以及中午該在哪個場合吃飯,都取決於各個校友捐款的多少,一切又是一場金錢的交易。
同學會上,孫和平大肆宣揚自己的資本霸權道理,楊柳說可惜中小投資者的血淚卻沒人看到,孫和平說,資本積累和擴張的殘酷歷來如此。劉必定說,何必在這裡空談道德和夢想,百年之後,後人自有公斷。
馬義想寫一本書,《賣空明天》,揭露孫和平這類英雄兼混蛋的本性。楊柳說好。回家後,他拿起了電話,而電話的那邊,是國外資本J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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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與瘋狂》上卷
第一章
當監獄的鐵門砰然關閉時,孫和平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他不是來探監會見劉必定,而是也像劉必定一樣進來了。他進來的規格還挺高的,監獄長親自陪同。監獄生產的羅絲釘期待著他們公司的訂單,所以監獄長不能不陪同。孫和平卻覺得這陪同像押解。從一排排牢房門前走過時,竟沒來由地想,這裡哪一間屬於他?潛意識中似乎隨時準備聽到一聲“到了”的吆喝。瘦小的監獄長一直沒吆喝,只帶著一臉笑容介紹情況。各類羅絲的生產情況。還建議他順便考察一下。孫和平哼哼哈哈應著,因著犯罪感作怪,根本沒聽清監獄長說的啥。及至進了滿是犯人的車間才恍然悟到,他的考察已經開始了。
這真是莫名其妙。他這次來,是要和上市公司希望汽車大股東劉必定進行最後談判,敲定希望汽車的股權轉讓,而不是考察監獄小作坊!堂堂北柴股份,一家在香港上市的大公司咋會給這種小作坊下訂單呢?也不知公關部的人是咋搞的,怎麼就給這位監獄長留下如此熱烈的期待!孫和平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在監獄長的引導下,硬著頭皮看了看,便結束了這次“順便”的考察。出了車間大門,本想實話實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道,訂單我讓外包部門具體來談吧。
監獄長說,那我們隨時恭候了。又說,別看這裡是監獄,其實一切都很方便,又在市區,絕對保證及時供貨。孫和平敷衍說,我真不知道省城有一座監獄哩。監獄長說,這還是當年的模範監獄哩。模範監獄仍然是監獄,撞入孫和平眼帘的景象灰暗且單調,尤其是四處刷著的那些強制意味很濃的大幅標語,讓孫和平身臨其境時倍感壓抑。
比如,正對著勞改車間的牆上就有一條:想想你是什麼人,記住這是什麼地方!孫和平心中搶答,什麼地方?監獄啊。什麼人?反正不是好人,好人不到這裡來。劉必定就不是好人,犯了證券欺詐、操縱市場等等之類的事,被判了五年,如今熬過了兩年,還有三年。
這倒霉的老同學,承認自己倒霉,卻一直不承認自己犯罪。在自由的日子裡劉必定何等囂張啊,在資本市場上呼嘯而來呼嘯而去。以大中華宏遠投資控股集團的名義弄出了個“宏遠系”,鼎盛時曾控股包括希望汽車在內的港滬深三地五家上市公司,旗下資金滾到哪裡哪裡就是一場金融風暴。狗東西真叫牛啊,在上海設立了決策本部,把全國劃分為四大戰區,設四個集團軍,動輒就是“資本決戰”。孫和平印象最深也最受刺激的是,這傢伙曾多次聲稱要把北柴股份買下來。2002年4月,先是劉必定手下華東集團軍老總找上了門,繼而劉必定親自出馬,煸動他在資本戰場上火線起義,背叛他上面的控股公司——北方重型機械裝備集團。北重的一把手是他和劉必定的大學同學楊柳,楊柳對北柴股份有過救命之恩,他豈能貿然答應?也幸虧沒答應,否則他沒準也會被那個草莽時代的霉氣送進大牢。當然,當然,人生在世總會有些霉氣的日子,他霉氣灌頂時不也行賄騙過貸款麼?他騙貸後聽到警車聲心裡就發毛,犯罪感真實而強烈。而劉必定呢,卻認為騙貸欺詐是資本運作的成功,從未有過犯罪感。這大概就是他這種偶然違點法的好人和一慣不守法的犯罪分子的本質區別了。
嘿,在這種地方竟想起了當年的行賄騙貸,真是豈有此理!他當年騙貸又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一個大型國企的艱難生存,為了讓全廠八千多名幹部職工吃上飯嘛!況且,還是劉必定出的鬼主意呢。劉必定那會兒還沒辭職下海,還是他們廠里分管財務供銷的副廠長呢。
到了監獄長辦公室,監獄長讓手下人把身著囚服的0765號服刑犯劉必定帶來了。兩年多沒見,劉必定還是老樣子,末見衰老,感覺上精氣神反比自由時還好哩。經常被他譏諷的將軍肚小多了,鏡片後的那雙小眼睛賊亮賊亮,冒光似的。孫和平便想,看來這傢伙在這裡活得還挺滋潤呢,自己似也不必再對其進行一番假仁假義的安慰了。
監獄長對劉必定很客氣,要他別考慮時間,好好和貴賓談事。劉必定對監獄長也很恭敬,擦著眼鏡片說,是,是,感謝政府照顧。孫和平注意到,劉必定的恭敬中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隱晦的傲慢。
監獄長出去後,劉必定的傲慢變成了放肆,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說,孫和平,你真不夠意思,直到今天才來!若不是為了我手上希望汽車的控股權,不是我點名道姓讓你來,只怕你還不會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