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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必定是操縱市場的老莊家,一聽就明白,你是為了大把圈錢。
孫和平笑了,聰明!我這一億股的增發價是股價的百分之九十,你拉到八十元,我就能圈七十二億,拉到一百元,我就能圈到九十億……
劉必定立即指出,這可又是犯罪啊:就是我犯過的操縱市場罪。
孫和平直樂,所以我找你嘛,你輕車熟路啊!再說,這麼幹的又不是我們一家。必定,那三個億的事不說,你想做啥股做啥股,這五個億可只能做北柴,萬一搞賠了,你給我們補上,賺了,你提百分之二十。
劉必定聽罷,手一擺,這不公平,賺了我拿百分之二十,賠了全都算我的,而且還只能做你的北柴,老同學,你這算盤打得也太離譜了吧?
孫和平笑了笑,劉總,那你的意思呢?怎麼才算公平?請講吧。
劉必定閉眼想了想,這樣吧,賺了我拿百分之二十,賠了我賠百分之二十。
孫和平覺得也有道理,風險和利益應該一致,但仍不鬆口,老同學啊,現在能賠嗎?大牛市啊!連擦皮鞋的老頭都在股市上賺錢……
劉必定道,這正說明風險很大,我改主意了:賺了我拿百分之十,賠也賠百分之十,不賠不賺,你們向我支付百分之一的管理費,不能你們大把圈錢,我白忙活。而且你們還得配合我的市場操作,干不干你看著辦!
孫和平見劉必定態度很堅決,這才吐了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誰讓咱們是老同學呢!賠賺都百分之二十好了,配合操作沒啥問題。
劉必定說,哎,還有管理費呢?我風險大了,你們得按百分之二支付。
孫和平斷然道,這決不可能,五個億的百分之二,就是一千萬了!
劉必定一副無奈的樣子,好,好,就百分之一,五百萬,行了吧?
孫和平點了頭,好吧,下午我讓投資部搞個委託理財合同找你。
和劉必定的事談完,中午陪著劉必定和張曼麗吃了頓飯,把他們二位送走,孫和平本準備趕回平州和任延安談話。不料,等了幾天的任延安卻等不及了,竟然找到了省城北郊辦事處,在門廳堵到了他。
任延安一見他的面,就陰著一張老臉惡聲惡氣地說,孫董,現在不是兩年前了。你和北柴都用不著我了,你不用到我家門口罰站了。輪到我這個老傢伙來程門立雪了,你發了,抖了,闊得眼中沒人了……
孫和平忍著氣,強做笑臉,老任,你和正大重機的同志沒發嗎?
任延安說,托你的福,也發了,可發得辛酸啊!當年我是沒有多少錢,但卻是企業的主人,現在我是啥?是條狗,億萬富狗!等了主人幾天也見不上,就是被逼死了也沒人管!孫董,你還有沒有良心!
孫和平這才火了,老任,我沒良心,你能當上北柴集團副董事長嗎?我第一次見你時你住在哪裡?現在住在哪裡?那時拿多少工資?現在拿多少錢?你說你是億萬富狗,這富狗多少人做夢都想當!
任延安說,可我不想當,我相信勞動創造價值,相信勤勞致富!
孫和平哼了一聲,勤勞致富?笑話!現在勤勞不會致富了,勞動也不再創造價值!創造財富價值的是資本,是大腦,像我和簡傑克這樣優秀的大腦!最會勞動的農民,辛苦一年也買不了一平方米房子!
任延安眼裡噙上了淚水,對,你說的是事實,可這正常嗎?合理嗎?你過去說,市場解放了我們,現在我發現,市場吞沒了我們!我們是誰?為啥要這麼拼命?我們生活和工作的意義在哪裡?孫董,我們已經迷失在無盡的欲望和資本財富的泡沫中,找不到自己了!我現在就覺得一切都沒啥意思,吃啥都沒滋味,真懷念飢餓的感覺……
孫和平手一揮,我沒工夫和你討論這些玄虛的人生哲理!既然懷念飢餓的感覺,也沒人攔你,你自己去餓幾天吧!說著進了辦公室。
任延安跟著他進了辦公室,嘴上仍說個不休,孫董,你領著我們奔跑,奔跑,不斷地奔跑,前面是啥?是天堂還是地獄?我們並不知道,你也不讓我們知道。你承諾給我們一個偉大的企業,我曾為之熱血沸騰,可現在的一切冷了我的心,我真有一種跟你當狗的感覺……
孫和平的辯論欲望被激起了,我們拼命奔跑,是因為別人也在奔跑!是因為我們生活在一個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加速度年代,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年代,是天堂也是地獄!跑得快上天堂,跑得慢就下地獄。平常年頭需要人們用一生的勞動和創造積累的財富,現在一年或幾個月甚至幾天就掙到了手。企業更是如此,我們現在一次增發就能拿到五六十個億,甚至是七八十個億,而北柴總廠從清末在洋務運動中創立直到今天,一百多年的積累也沒這麼多!老任,我想想真覺得奇怪,在這種時代奇蹟面前,在一個偉大企業已呈現在世界面前的時候,你的心竟然冷了,竟有了當狗的感覺,這只能說明你的落伍!孫和平略一停頓,喝了口水,又說了下去,老任,有時我也有當狗的感覺,可我不是哪個人的狗,是這個時代的狗,被這個加速度的時代追趕著一路瘋狂撕咬的開路狼狗。因為我知道,我在引領著一個叫北柴集團的偉大企業,一步步走向星光燦爛、充滿彩虹的天堂……
任延安情緒已多少有所鎮定,可話說得仍很尖刻,所以,你不怕下地獄,啥事都敢幹,而且不擇手段!對你描繪的那個星光燦爛充滿彩虹的天堂,恕我直言,我沒看見!孫董,有個話今天我得說了,三百多名老員工告得不是沒道理啊!當年北柴對正大重機的併購是造成了國有資產的大量流失啊,細算算可能還不止他們說的六個億呢!而你和北柴當初答應原拆原建的房子沒兌現,再加上歷史貢獻很大的老員工又沒能持股,他們能不找我鬧事嗎?我的車都被砸過兩次了……
孫和平打斷任延安的話頭,這些情況不要說了,你電話里說過好多次了。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田野已帶著五千萬支票補交地款了。
任延安說,咋變成五千萬了?不是三億八千萬嗎?孫董,你又搞啥名堂了?是不是給湯家和或哪個貪官送禮了?你就不怕出事嗎?!
孫和平冷冷道,老任,你憑啥懷疑我送禮了?我當初和你談判收購正大重機時,給你和你們班子任何一位同志送過禮嗎?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嗎?現在你說造成了國有資產流失,而且不止六個億,那請問:你當初幹啥去了?是不是湯省長批評的玩忽職守啊?
任延安被問住了,怔怔地看著他,可……可是,孫董……
孫和平臉一拉,老任,如果我和當年北柴股份的任何一個人向你行過賄,或者你發現我今天為少交地款向湯省長以及任何一位K省幹部行過賄,你都去舉報,既可以在K省舉報,也可以在漢江舉報!
任延安軟了下來,哭喪著臉,孫董,你誤會了,我這不是擔心出事嘛!現在湯家和那裡被你擺平了,我謝謝你!可下面鬧群訪的老員工還沒擺平啊!他們當中有一個全國勞模,一個省級勞模!你補的這五千萬是交給國資委的,這些老員工拿不到一分錢,不得繼續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