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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到譏諷道,那我們就為了渺茫的未來,讓孫和平吃掉我們吧。
楊柳說,孫和平咋能吃掉我們呢?北柴股份會成為一個偉大企業嗎?孫和平具有偉大的資本人格嗎?他的失敗是註定的,但不應該敗在我們的借刀殺人上,我們的刀尤其不能借給掠奪性的海外資本啊。
王小飛似乎記起了他對簡傑克和DMG的評價,轉變了態度,頻頻點頭,贊同道,楊董說得很有道理,就是比我們站得高,想得深!
楊柳臉上幾乎看不到表情,另外,請大家再思索一個問題:趙省長希望看到一個破土而出的新整裝集團在我們和海外資本夾擊下敗滅嗎?如果趙省長不是從國家利益考慮,會屈從於孫和平的市場意志嗎?我的判斷是:趙省長願意我們把股權轉讓給孫和平,支持北柴股份戰勝DMG,而不願看著我們和DMG合流,滅掉猴王,掃平猴山。
周到有些明白了,倒也是,沒趙省長同意,孫猴子也成不了事!
主管經營的葉副總裁還不服氣,楊董,那這一次,我們吃虧了。
楊柳笑了笑,不一定!走了北柴,文柴不是划過來了嗎?孫和平能不能拿下正大重機還是未知數,但我們還可以爭取向趙省長和省里討要同類優良資產嘛,比如寧川路機公司,聽話的孩子會有糖吃的!
葉副總裁樂了,楊董,若真能把寧川路機給咱劃撥過來,那可就太捧了!這家公司生產的推土機、壓路機都有很好的市場前景……
楊柳說,所以嘛,大家有意見可以向省委有關領導,包括趙省長反映,但趙省長和省里的指示,一定要堅定不移地貫徹執行,對獨立後的北柴股份和孫和平同志也要尊重,市場競爭不等於個人恩仇嘛。
最後,楊柳以董事局主席的身份開始安排部署,要財務總監和集團駐香港辦事處配合,在十天內準備三億港元,聽候董事局調撥;要王小飛和北方重工證券事務部在搞好股改投票的前提下,加快香港H股上市的籌備工作;要周到和黨委權副方記研究一下,立即著手對文柴班子的調整,先拿個方案出來。楊柳特別強調,為接受孫和平割據北柴股份的教訓,文柴現班子主要高管一個不留,全平調或升半級調集團下屬其他企業。布置完後,宣布散會,只把周到一人留了下來。
眾人走後,門一關,周到便說,楊董,你也真夠絕的,恨不得一把掐死孫猴子,在會上還一口一個孫和平同志,還要大家去尊重呢!
楊柳說,你蹦得那麼高,我也跟你一起蹦,成何體統?馬上說起了正事,周總,你掌握一下,讓我們投資公司把風放出去,要在股市上吃進希望汽車。但別認真,最多動兩三千萬,給他們博弈添點料!
周到樂了,你明說添亂不得了?讓孫和平和簡傑克都緊張去吧!
楊柳也笑了,隨你咋理解去吧!又說,你不吵著高管層要集體辭職嗎?在我面前說沒用,你得到趙省長那去說,到主管咱們的王副省長那說!王副省長不是你的老領導麼?找老領導發發牢騷很正常嘛!
周到說,楊柳,以為我不敢去說嗎?他孫和平憑啥爬到我上頭?
楊柳忙道,哎,別說你,說集團,你是因公起憤,不是為自己!
周到眼珠一轉,老弟,那你說清楚,是不是又打省里啥主意了?
楊柳笑道,這我在會上不是颳了一句麼?寧川路機嘛!噢,他趙安邦和省里弄走咱一個在香港上市的北柴股份,不給咱補償啊?文柴廠不算,那是孫和平沒走就說定的。我現在的想法是,把寧川市的路機廠趕快划過來,和文柴廠資產捆綁在一起上市,還不大發它一筆?
周到說,寧川路機效益挺好,也正在籌劃上市,這恐怕有難度。
楊柳道,事在人為嘛,我實話告訴你:趙省長現在慚愧著呢,對孫和平是有苦說不出,沒準還就能讓咱弄成了!所以你得出面去吵!
周到答應了,好,那咱就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好事都是你的,你繼續當好幹部,我做發牢騷的落後分子,反正我不想升了!又說,這些年花在北柴股份身上的輸血費不能白扔了,也得找省里要!
楊柳咂嘴說,這怕有些難,但該要照要,要來了白賺;要不來也讓省里知道咱吃了多大的虧,數字往高報,反正趙安邦不會來查帳!
周到走後,楊柳沒急著回家,獨自坐在辦公桌前的大轉椅上,思慮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從早上趙安邦找他談話,到上午和孫和平的兩場尖銳交鋒,還有下午集團高層的秘密會議。他都必須應對,但應對的如何啊?有沒有啥細節上的失誤?孔子說過,要三省吾身啊,在這種重要的時刻更要三省,乃至五省十省。
細想下來,好象還不錯。孫和平上午的兩場叫囂是公開宣戰,他和北重集團除了應戰,別無選擇。既然他已經揪住了這隻壞猴的猴尾巴,何不就勢把它打翻在地,揪光它的猴毛?當然,這種話在高層會上不能說,非但不能說,還得維護趙安邦和省政府的權威。趙安邦談話也很有意思,透著明顯的無奈和慚愧,那麼補償能沒希望嗎?對忠誠要有回報嘛,否則,以後誰還會這麼賣力地執行他趙省長的指示?
第二十四
更新時間2009-1-13 6:00:59 字數:3836
趙安邦再也沒想到孫和平晚上會追到機場貴賓室找他匯報工作。今天國家商務部一位副部長帶十幾個國家的駐華使節和商務代表來漢江考察,趙安邦到機場接機歡迎,哪有空聽孫和平的匯報?從秘書口中得知孫和平已到了機場,當即批評說,你咋讓他追到這來了?現在是聽他匯報的時候嗎?商務部的專機再有半小時就到了。秘書為難地說,可孫和平也急啊,說他匯報的事關係到北柴股份的生死存亡,您和省政府如果不及時採取措施,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
趙安邦不無驚訝,心道,有啥了不得的事關係北柴股份的生死存亡啊?孫和平這猴頭不是被市場解放了嗎?咋解放了沒幾天又要他和省政府及時採取措施了?看看牆上的電子鐘,覺得還有點時間,便向秘書交待,把孫和平帶進來吧,告訴他,匯報時間最多十五分鐘。
片刻,孫和平在秘書的引導下,匆匆忙忙進來了。趙安邦敏感地注意到,孫和平儘管努力保持著一份鎮定,強做著笑臉,但眼神中的沮喪無法掩飾。也許是因為心中慌亂,快走到他面前時,被鋪在地上的厚地毯的邊沿絆了一跌,踉蹌了一下,差點兒沒跪下。趙安邦心中愉快,當即開涮說,哎喲喲,孫董事長,別行這麼大禮,我可消受不了!平身,快平身!孫和平臉上的笑容這才消失了,帶著可憐兮兮的哭腔道,趙省長,您還開玩笑呢,楊柳這大陰謀家快把我逼死了!
趙安邦仍是一副開玩笑的口氣,孫猴子,別這麼誇張嘛!楊柳算啥陰謀家?他要是大陰謀家,你就是大野心家。有事說事,給我抓緊時間,我覺得你就算死也不會死這麼快,你被市場解放了才幾天啊?!
孫和平說了起來,趙省長,您不知道楊柳那個狠啊!您和省政府的分家文件還沒正式下達,按照工作紀律來說,他不該擅自公布,可他就公布了!而且早在暗中做了我和北柴股份大量手腳:幾個億投資文柴進行發動機生產線改造,省里現在又把文柴劃撥給北重集團,我們北柴股份新的發動機訂單肯定不會再有了,也許永遠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