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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著我知道予之老弟愛惜文墨古玩,新近恰得板橋蘭竹真跡一軸,擱在我手裡也是可惜了,送與老弟賞玩吧"

    板橋蘭竹拿來了,果然真跡傅予之兩眼發光,嘴上卻推脫不受。

    雷老太爺道:

    "一點心意,務望老弟不要客氣!"

    傅予之只得笑納,樣子頗有幾分尷尬。雷老太爺只當沒看出,又指著他說:"錦生我也一併送與您了,如懈怠職守,簡慢官長,您老弟

    與我處罰責罵就是我老頭子把話說在當面,他來找我是沒用的,我斷無好話和他說!"

    傅予之這才極勉強地說:

    "甘錦生挺好!呃,挺好!"雷老太爺笑了笑:

    "自然還要靠您這新市長栽培的您老弟把他的肅檢處長一發表,我使命他去您府上拜謁,哦,錦生呀,您可是去了?"老太爺明知故問,甘錦生便只好裝糊塗道:

    "去了!去了!只......只是忘了向您老祟報一卜,真是該死,該死!"

    傅予之益發尷尬,卻努力做出尊嚴而鎮定的模樣,淡然道:"佛老客氣了客氣了!"

    彬彬有禮地送走傅予之,重回客廳時,雷老太爺滿臉的慈祥親切不見了,仿佛一併送與了傅予之,被傅予之的司蒂倍克裝走了。

    雷老太爺望著甘錦生說的第一句活便是:"真不是東西!"

    甘錦生沒敢搭腔。雷老太爺又說:"我沒想到這東西會束以為他真的很硬氣,就不來拜我呢!

    偏來了,先打了電話,在電話里那意思還想請我去見他,我是不答應的。只好來說了一大堆難處,向我討主張。我會有好主張給他麼?他傅予之落水做漢奸,我卻是不能當漢奸的!我當了漢奸,不說對不起國家,呃,也對不起蔣委員長和我一世英名呢!"

    甘錦生道:

    "老祖宗英明"

    雷老太爺長嘆一聲,神色悲涼:

    "可話叉說回來嘍,眼下這時局怕也不是三五年可以改變的對這種東西叉不能不應付,為咱自身的安危要應付,為中

    淪陷·第十七章

    央和蔣委員長也要應付!"

    再次肯定雷老太爺的英明:

    "尾的是的!老祖宗應付得極好,我們這幫小字輩只怕再修煉十年八年也學不來!"

    雷老太爺呵呵笑道;

    "今天算是讓你開眼了,老祖宗我十六歲闖世界,從滿清、北洋、民國到今日日本人的維新,經的事那叫海啦;啥玩意兒沒見過?袁世凱稱帝那會兒,老袁的兒子袁克定,呃?袁克定自稱在幫,且與我同屬大字班的,便修書一封,與我商鼉,要我率南方諸省地方紳耆賢達聯名勸進,我便推了,非但推,後來二次革命穩和朋友們還盡了一份力呢所以蔣委員長才評價我大事不糊塗呀!

    "再說北伐那陣子吧,傅於之先做老段合肥的國務顧問,後做孫傳芳的軍火買辦和最高顧問以致後米成了封建餘孽,屢遭通緝,我和幫中的同仁卻是和蔣委員長的黨軍相互呼應的,要論反共討赤。也是最早的。黨軍剛進S市時我就說過,共產之禍太矣,小早消滅,蔓草難圖,噬臍莫及呀!非得揭竿而起,斬術為兵,儘早剷除不可,傅予之那時幹啥了?和共產黨穿著連襠褲嘛公然反對蔣委員長的清黨,說蔣委員長軍事獨裁,搞國民黨的黨天下。現在倒好,和日本人一起反共反啥共呀十還不是反蔣?所眥他那顧問我是決然不做的!中央和蔣委員長反共,我自然要反,如今,中央和蔣委員長聯共抗口,我電得聯共抗日,當然嘍,共產主張我是不能贊成的,我只說反共不能在這時候反,錦生呀,你酷是不是這道理?"

    甘錦生早想打斷雷老太爺的話了只是投敢,見有機會張口,自然不便放過,疾疾道:

    "是的老祖宗所言極足錦生認為......"

    雷老太爺擺擺手,不容他再說下去,自顧自地接著道:

    "傅予之這東西心底下是把我當作蔣委員長一樣恨的。只是不敢說粵了,如今做了日本人的偽市長,怕我手下的朋友和他作對-一聽說幾天前偽市府的什麼要員挨了黑槍,大約是疑到了我這個老祖宗頭卜了......"

    "事情已弄清了,是戴雨農的人幹的,當時我也在車卜沒傷著我,只打傷了社會局的金崑崙,我正要向老祖宗稟報這事。"老祖宗點點頭:

    "回頭你與我細細說!我對傅予之說,我這老頭子對弟子管教極嚴,斷然不會容許他們這麼胡來。當時我疑心是段二生的徒於徒孫們惹的事,役敢把胸脯拍得太響。後來聽說你來了,便傳你來見,為啥?就是要給你甘錦生扎台型嘛!讓那東西曉得,老祖宗我是看重你日錦生的,他傅予之不格外關照是不可以的。"

    "是的,我看出來了,傅予之臨走時狼狽得很呢1"這時,家人進來稟報,說是段三生求見老太爺。雷老太爺拂須沉吟了一聲:

    "叫段先生在東客廳稍候!"

    甘錦生知道段三生也是大名鼎鼎的幫中聞人,雖說輩份在老太爺之下勢力也不可小覷,便試探著道:

    "老祖宗太忙,錦生是不是改天再來請安?"雷老太爺呷了口茶:

    "不忙!不忙!天天都是如此。三生常來常往,你倒是不常來的你說,把你要說的事都說完,我聽著哩"

    甘錦生這才從槍擊事件講起,一古腦倒出了滿腹苦水,說是那口若非托老祖宗洪福,只怕早已一命歸天了。繼而,又極委屈地說出了自己的懷疑與憂慮,鼓鼓的眼睛竟濕潤得可以:

    "老祖宗你是清楚的,淪陷那夜,日本人六路進城,燒殺搶掠,情況嚴重至極,不掛起各界維持總會的招牌歡迎日本人是不行的。況且,搞各界維持總會還是您老祖宗的授意,吳市長和中央斷不能因此疑心我們的忠誠。我們既留下來就得負責任。千方百計保護城市財產,民眾安全。若是我們躲在暗地裡不露面,高尚倒是高尚了,S市的損失會更大,是不是?您老更曉得,這兩個月來時局動盪,傅予之疑心極重,處處與我作對。我不得不窮於應付,一俟安定下來,我能不向中央主動報告麼?可戴先生的人競玩這一手"

    雷老太爺道:

    "錦生呀,我說你這多慮了!吳市長和中央怎麼說也不會疑惑你我的,上星期有個朋友去武漢,那邊還帶了話過來,要我們謹言慎行,作長期打算。槍擊一事,情節我不清楚,可我想,雨農的人恐怕是要干金崑崙的,聽說這個金崑崙不但是社會局長,還兼著維新市府的宣傳處長又是開追悼日本人的大法會,又是開什麼名為反共實為反蔣的東亞動員會,太不像話了,雨農當然要收拾他!不說雨農了,就連段三生也看不下去呢,他就向我暗示過動手的意思,我裝作沒聽懂,也就過去了。說實話,不管是雨農還是三生誰收拾一下那個姓金的都是好事體敲山震虎嘛你當時恰在車上,趕巧了,雨農的人怕是不曉得吧?"

    雷老太爺的話倒也有道理,那日去租界,他確是被金崑崙臨時拖上的,同時被拖上的還冉特區辦事處主任杜立人,杜立人後來留在一個華董家裡談起了別的事,沒有一起回來,要是一起回來,自然也要吃上一場虛驚。那杜立人看來並不壞,出任偽職極為勉強私下裡經常唉聲嘆氣,說是白己景仰文天祥,卻做洪承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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