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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樓梯下了兩層,就能聽見拳擊場裡沉悶的嘭嘭聲,皮革鐵繡夾雜著血腥味,是這裡頭長存的氣息。唐學政走進拳場裡頭,散布的幾個擂台上全都有人,沒有頭套,沒有拳套,赤手空拳搏擊。
這就是拳擊場存於地下的原因。
唐學政掃視一圈,先是看見對面站著的莫於非。莫於非銜著一根煙,也看見了他,對他揚了揚下巴。唐學政穿過兩個擂台走過去,只見王小川如死狗般倒在長椅上,臉上身上全是傷,手上更是一團血肉模糊。仔細一聞,還有濃郁的酒氣。伍洋幫著老闆扇風,見唐學政來了,恭敬叫了一聲。
「什麼情況?」唐學政環胸。
莫於非叼著煙含糊不清地道:「就是喝了打,打了喝,然後被人打成了這德性。我來的時候走路不穩了,還想跟人打。」
「自虐啊這是。」唐學政彎腰看他,王小川的眉頭緊鎖,嘴角蒼白,好像極不舒服。
「滾開!」王小川閉著眼,不耐煩地揮打。
唐學政手疾眼快抓了他的手,爆了句粗,「行了,起來吧,去醫院看看。」這裡不成文的規矩,除了打死,其他概不負責。下手可都不輕。
唐學政猛地一用力,將王小川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王小川歪歪斜斜,渾身寫著抗拒,「我不去!」
「行了,天底下失戀的男人又不止你一個。」唐學政看向莫於非,「搭把手。」
莫於非吐了煙踩了兩下,過去將王小川另一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兩人將王小川架起來往外走。伍洋急忙收拾東西跟上去,他暗地裡鬆了一口大氣。幸虧這兩位爺來了,不然他可搞不定老闆。
唐學政將王小川塞進自己車子后座,莫於非將車鑰匙扔給了伍洋,自己也進了后座。唐學政一腳踩了油門,悍馬兇悍飛奔而去。
王小川仰癱在座椅上,腦袋隨著顛簸搖擺。他閉著眼,斷斷續續的聲音幽幽而出,「兄弟們……我完了……我晚了……」
第47章
維持一段婚姻的往往不是兩個人的感情,要麼是利益,要麼是一個孩子。而往往,孩子與利益重疊。
王小川心知肚明,他周遭那麼多現成的例子,所以才讓王小川感到恐懼。
李簡情有男朋友他不怕,就算她結婚了,他也不怕,但是她結婚了還有孩子……王小川終於害怕了,他甚至看見了他與李簡情兩條漸行漸遠的路,她與她的丈夫孩子滿面笑容走在分叉的道路一端,而他只能在另一端看著她。
兩條路永遠沒了交集。
李簡情以後再不會屬於他。
當明白了這個事實,王小川前所未有的失控了。他其實從未想過,李簡情真會消失在他的世界裡。當這一天真的突然降臨了,他面臨真正要失去她的事實,王小川受不了了。
「我不能沒有她啊……我心疼……我的心好痛,艹他丫的,我的心痛得要死啊!」王小川抓著心口,低吼咆哮,就似困獸垂死的掙扎。
唐學政與莫於非從來沒見過王小川這麼難受的模樣,兩人都沒說話,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感同身受。
莫於非重新點了一根煙,放下車窗吐雲吐霧。
沒人不痛不癢的勸他天涯何處無芳草,真正愛過的都知道,那惟一的人就是不同的。遇上了就遇上,錯過了就只是將就。
王小川單手捂了臉,男兒不輕彈的眼淚自指縫中流出。
失去後,莫於非與唐學政的話,他都明白了!可是明白了,卻一切都晚了。
***
唐學政送王小川去了醫院後,等他檢查了沒有大礙,便讓莫於非陪著他,自己先回了家。
李簡情還沒走,她知道唐學政就是想讓她陪符曉陪到他回來為止,並且她也的確有許多孕婦之間的事要聊,唐學政回來時,兩人一人捧著一本胎教書籍交換著意見。
唐學政脫了外套,從另一側傾身過去親符曉的臉蛋,並低低在她耳邊道:「問我去哪了。」
符曉不解其意,如他所願問了,「你去哪兒了?」
唐學政一本正經地假隨意道:「哦,王小川那小子這兩天不知道受了什麼重大刺激,又酗酒,又去地下拳場挨揍,我跟莫於非才把他撈到醫院去。」
李簡情聽了,連眼皮都沒抬。
唐學政暗想,完犢子了。
李簡情拒絕了符曉的挽留,沒有在唐家吃飯就走了。等她一走,符曉就質問唐學政,「你那時叫我問你去哪,是不是就想讓簡情知道王小川的事?」
唐學政笑眯眯地坐到床邊,「王小川好像真愛上李簡情了,他知道李簡情懷孕的事,難過死了。」
「那又怎麼樣,明明是他花心風流,他難過是他罪有應得。」
「是是是,可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是不是?」
「可是我們簡情離了他,身邊還有很多好男人,幹嘛非要跟王小川在一起?」符曉還記得李簡情在她面前的難受哭泣,「誰知道王小川哪一天又故態復萌?不好,不行,不可。」一連三個不,表達了符曉堅定的立場。
真完犢子了。
第48章
李簡情當然聽見了唐學政的話,正是因為聽明白他的話,她更不想理。
唐學政的意思是王小川知道難過了,因為她的事。可那又怎麼樣,她那時那麼難受,後來只得他一句輕飄飄的「啊,你知道這事了?」。要是他一直無所謂,倒還是她自作多情沒能玩得起這個遊戲,她認了。可是他現在不好受了,就說明當時並不是她的錯覺,也不是她一廂情願,他明明是對她有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