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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做“小叔子”的,如果並非親兄弟,就沒有這種“犯罪動機”。因為“兄終弟及”,僅限於親兄弟。堂兄弟、表兄弟、族兄弟、把兄弟,與“嫂嫂”之間,並無“准未婚夫妻”性質,也就並無顧忌,反倒比真叔嫂關係更可隨便。一方面,在禮法和習俗上,他們並非“准未婚夫妻”;另方面,在心理和情感上,又畢竟有“叔嫂之誼”,也就多少具有“准未婚夫妻”的意味。所以,未婚男子與已婚婦女之間,如果處於一種不親不疏的關係(太疏不成“叔嫂”,太親又有“嫌疑”)那麼,他們就極有可能,成為一種“准情人”。所謂“准情人”,就是既不像“真情人”那樣,真有戀愛關係和性關係,但相互之間的交往中,又多多少少帶有一點性愛的意味。其具體表現,就是“說風話”和“吃豆腐”。

    在民間,尤其是在廣大農村,未婚青年與已婚婦女之間的打情罵俏、說說笑笑,從來就是頗為“好看”的一種民俗風景。多少有點農村生活經驗的人,大多會見過這種場面。這種場面在“人民公社”的時期,猶為壯觀。那時,男女社員都要一起到地里幹活,或者修水利,或者學大寨。一到工間休息的時候,這種節目也就上演了,而在這時,真是什麼葷話和風話都講得出。因為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中,眾目睽睽之下,決無偷情通jian嫌疑的,因此大可放肆一下。所以,鬧到興頭之上,有的還不止於動口,也要小動一下手,比如把某位婦女放翻在地,往她身子裡面塞土等等。這時,所有的人都會來圍觀喝彩,當領導的也不會來阻止。不阻止的原因,無非有以下幾點:一是這類事古已有之,向來如此,犯不著少見多怪、小題大做;二是農村一向少有戲劇、電影、歌舞,這種打鬧也算是一種“娛樂活動”;三是如此謔笑嬉鬧一番後,大家的身心都會得到放鬆,回頭幹活時沒準工效還會更高。所以,高明的農村基層領導,都不會那麼“不得人心”地去制止這種節目,反倒有時還摻和幾句,以示與眾同樂,幹群關係融洽。

    這簡直就是現代的“上巳節”,簡直就是《詩經》時代“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的現代版。所不同者,在於現代版要“粗俗”得多(沒有芍藥花可贈了),但也“正派”多。因為古代的“上巳節”是真要私奔的,其現代版則僅止於玩笑而已。但性宣洩和性啟蒙的作用則是相同的。當年上山下鄉的城市讀書娃(知識青年),便有不少人,是在這種場合受到的性啟蒙。

    在這種場合中,有兩類人的態度頗為有趣。

    一類是未婚少女。她們是不能參加這種調笑的,男人們也不得和她們開這種玩笑,否則便是流氓行為。可見,即便在不怎麼把性當回事的民間,少女的貞操仍是極為看重的事情。男孩們不妨受些“污染”,少女們則必須保持“清白”。甚至,在上述場合,如果有一位少女板起臉來起身走掉,則鬧劇也會立即自動終止,眾人臉上也會覺得訕訕的,很不好意思。看來,守貞的少女確有一種聖潔感,其影響雖無形,卻又相當有力。

    另一類是當事人的丈夫。當人們對一位已婚婦女大說風話,嘻鬧調笑時,她的丈夫只能袖手旁觀,決不能出面制止。出面制止,不但無濟於事,反而只會把事情鬧大,連自己也賠進去。輕一點的,人們會嘲笑說:“怎麼,疼媳婦啦?”在中國,疼媳婦比怕老婆還丟人,這個臉可丟不起。重一點的,或許會把那做丈夫的也推上第一線,讓他和自己的老婆站在一起“挨批鬥”,這個臉同樣也丟不起。高明的辦法,當然只能是不聞不問,裝糊塗。

    實際上,這種事情,往往也用不著老公們來“幫倒忙”,女人們自己就能對付。說白了,做人之難,無非就是一張臉皮。“人不要臉,鬼都害怕。”已婚婦女不是處女,臉皮早就不那麼要緊了。因此說起風話來,只怕比男人還厲害。其結果,往往是挑起事端的小青年們由色膽包天到招架不住,最後在一片鬨笑中落荒而逃。

    丈夫們的袖手旁觀,原因還在於他們深知,對於未婚男青年和自己老婆打情罵俏這種事,是必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不得真的。首先,這種事本來就不是“真的”,不過“玩笑”而已,你要認起真來,先不先就讓人覺得“可笑”。其次,大家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五百年前是一家,都是“弟兄”。弟兄們倘若真的實在忍不住性饑渴,那是當真要把老婆讓出去的,現在不過只是開開玩笑,過過嘴巴癮,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所以,誰要是連這種事也叫起真來,便會遭人蔑視,認為這小子實在太小氣,太不像男人,也太不夠哥們。你小子熱茶熱飯熱炕頭,享盡了人間清福,弟兄們卻在“打饑荒”,還不許大伙兒嘴頭上快活快活麼?可以肯定,誰要是在這種場合認了真,誰就會在村子裡弄得極沒有“人緣”。當然對於那女人而言,也如此。

    做丈夫的必須積極支持和肯定妻子疼愛小叔子,做妻子的卻斷然不會容忍丈夫疼愛小姨子。中國傳統社會男女之間不平等,而且總是男的占便宜女的吃虧,唯獨這是一個例外。

    姐夫與小姨子的關係也是最微妙的。

    姐夫與小姨子的關係,是微妙到連稱謂都沒有的。中國人極重親屬關係,而且極重親屬關係的種類和層次。不同的關係,都有專門的說法,比如夫妻、婆媳、岳婿、叔嫂、姑嫂、妯娌、連襟、親家等。姐夫與小姨子的關係卻似乎無此專業術語,不知是“重男輕女”的觀念所致,還是古人有意要“淡化”這種關係。

    的確,較之叔嫂,姐夫與小姨子之間更容易發生jian情。小姨子似妻,很容易讓做丈夫的“由此及彼”;姐夫如兄,也很容易讓當妹妹的“頓生羨慕”;而男人喜歡年輕女子,女子傾慕成熟男性,又本是人之常情。所以,一旦妻子人老珠黃,成為“明日黃花”,丈夫便很可能會垂青於“豆蔻枝頭二月初”的小姨子,而情竇初開的小姨子,也可能為姐夫“成熟的魅力”所傾倒。更何況,依“媵制”,男子原本是有權將自己妻子已經成人的妹妹娶進家門,以為“娥皇女英之事”的,因此也不算“非分之想”。事實上,姐夫偷小姨子之事,歷史上屢見不鮮。最有名的,是南唐後主李煜。據說他在正妻大周后抱病時,便與小姨(即後來的小周后)私通,還留下了據說是描寫小周后“手提金鏤鞋”,躡手躡腳來畫堂南畔偷情的《菩薩蠻》。這可真是“鐵證如山了”。

    因此,當妻子的,對於丈夫與妹妹的關係,便不能不倍加警惕。不但必須防著妹妹,便是與妹妹相仿的女性,也必須嚴加防範。自己的那些年輕貌美的女朋友、女同事,也最好看緊一點,以免“變生不測”。這實在很辛苦,但也沒有法子,而且總比當真鬧出什麼醜聞或者因“第三者插足”而導致家庭破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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