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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萬歲,好聽。”福康安捨不得善保出來頂缸,仗著膽子回道。
“是曲好,還是詞好?”
“都好。”福康安跪下請罪,“萬歲,奴才們知罪了。”
善保也跟著請罪,心裡把福康安罵的狗血淋頭,昨天拍著胸脯說安排妥當了,怎麼今兒就給皇上知道了?
這個大飯桶!
“風流才子,風流才子,”乾隆嘆一句,“若不風流枉才子哪。探花兒郎昨夜可還快活?”
善保被乾隆這夾槍帶棒的話羞的頭都不敢抬,“皇上,奴才和福康安昨兒夜什麼都沒做,就聽了聽曲子,皇上明鑑!”
乾隆狠狠的一拍扶手,直起身子怒道,“還有臉說!聽曲子?聽曲子用得著去那些下三濫的地方嗎?別的地方沒曲子聽是不是!”
“是,奴才知罪了,奴才再也不敢去了。”
乾隆聽了這話,更是怒從心起,斥道,“不要跟朕說這種屁話!”起身到善保面前就是一腳踹過去,這一腳力道不輕,善保悶吭一聲,仰面倒在地上,又急忙爬起繼續跪好。
“善保!朕跟你說過什麼!朕要為你指婚!你是朕看中的人!朕,朕……你看看你現在的德行,不知天高地厚,不懂潔身自好!狎jì玩樂,不修私德!你說!你拿什麼和名門貴女匹配!這個婚,朕要如何開口為你指!”乾隆怒不可遏的質問,“你對的起朕對你的栽培器重嗎?”
“萬歲,奴才知錯了。”善保嚇個半死,生怕乾隆一生氣隨便指個猴子給他當老婆,流淚道,“是奴才修身不謹,奴才無可辯白,請萬歲降罪。”
福康安忍不住為善保開言辯解道,“皇上,昨兒個就聽了聽曲子而已。善保生的俊俏,有不少姑娘自薦枕席,善保都沒留下,可見自律的很。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樣聖人一樣的德行,配誰配不起啊。”
“你給朕閉嘴!”乾隆被人這樣大咧咧的堵嘴,腦羞成怒,半點面子不給,一腳將福康安踹翻,不待福康安起身,又接連兩腳過去,“朕還沒跟你算帳,你以為自個兒就沒事兒了!是誰的主意,還要朕問你嗎?你們兩個的腦袋被驢踢了,還是撞樹上了!非要在這指婚的坎兒時給朕難堪!你們是成心跟朕做對嗎?”
福康安捂著左肩,倒抽涼氣,皺眉道,“去都去了,現在說這個也晚了。萬歲,莫不是有人在朝中參奏奴才和善保兒不成?”
“蠢貨,若有人參你們,你們現在還能在這兒站著嗎?”乾隆伸手將桌上的錦盒掃落到二人面前,告誡道,“日後不要讓朕給你們擦屁股,這事,沒有第二次。”
乾隆長身離去。
善保忙撿起來,裡面是他昨夜在小桃紅處寫的那首詞。
善保驚的臉都白了,若這首詞落在御史言官的手裡,後果不堪設想。福康安也湊過來瞧,“怎麼會在萬歲手裡?”
善保看向福康安,隨即將這一紙桃花箋撕成碎片,散在風中。
“善保,昨晚……”
“昨晚?”善保抬袖擦一擦臉上的殘淚,眼眶還有一點點的紅,眨一眨眼睛,笑道,“昨晚不是在你家讀書麼?你忘了?”
福康安忙點頭,“可不是麼,看我這記性。”
善保瞪他一眼,低聲道,“以後少在我跟前兒說大話,大笨蛋!”
第72章 錐於囊中其末自見
乾隆對著福康安、善保發了通火氣,回到清溪書屋對傅恆道,“福康安越發放肆了。”
傅恆倒出乎意料的並不為意,“不過是喝喝花酒而已,想當年,萬歲還逛奴才去過秦淮河呢。”現成的州官兒,倒有臉說別人。
乾隆有些抹不開面兒,調笑道,“小春兒是不是又想去了,等過一兩年南巡,朕還陪你去。”
傅恆對於乾隆的無聊話向來不予理睬。
“朕明兒要去看看那些秀女了,小春兒要不要陪朕?”
傅恆想到正事,正色問,“萬歲想把哪家閨秀指給福康安?”
乾隆十分欠扁的一笑,“你猜。”
猜你媽個頭。傅恆面不改色的閉嘴。
福康安最近的日子不好過,挨了幾腳不說,善保看他的眼神也不對,總覺著別有深意。
善保在乾隆跟前不若以往受寵,乾隆倒也不會大失風度的找他不是,不過,自從西藏土司的接待事畢,就再沒派別的差使給他。
迎接阿里和卓的差事落在了五阿哥的頭上。
善保又回到了以前值班看大門兒的時候,而且他現在一道值班的同僚換成了布彥達賚,福康安被乾隆調到了戶部做侍郎。
每想到此處,善保無不恨的牙根兒癢,媽的,毛都沒長齊的傢伙,就讓他去做戶部侍郎!該死的官N代!
善保不痛快,待福康安去他家時,就免不了刺福康安幾句。
福康安竟然大度起來,各種冷嘲熱諷,全當清風拂面,種種姿態更讓善保覺得福康安愈發可疑來。
不過善保素來沉得住氣,見無法從語言精神上打擊到福康安,也就暫且熄兵。不管如何說,富察家都是一等一的豪門,不到萬不得已,善保不會與富察家決裂。
福康安如今於戶部當差,跟善保嘀咕道,“以前不知道,唉,這朝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離不開一個錢字。今兒漕運總督又上摺子,說經費不足,要朝廷撥銀子呢。”
善保不大明白如今的制度,不過運輸業向來是暴利行業,拈一顆紅嘟嘟的糙莓,笑問,“這真是奇了,不為朝廷納貢交稅便罷了,怎麼還跟朝廷要銀子?”
“你這真是千古奇談。”福康安見善保不明就理,倒也不急,反細細與他解說,“自來漕運便要負責糧食的徵收、兌運和交倉,漕運官制和船制,運丁和屯田,漕糧運道的修治,運河河政等,都是漕運總督衙門的事兒。你想想,漕運北過淮、到通州,幾千里的運程,光漕運上這些官員兵士一年就得多少銀子養著,還有沙船的養護折舊、運河的維護等等,難怪銀子總是不夠用。不過這漕運總督也好笑,官糧官銀剛運來,就跟朝廷哭窮。這也是常例了。”
善保皺眉,遂笑道,“莫非漕運這麼多船隻,只用來運糧、運丁,只做這些差使?怎麼不做私務運輸的活兒呢,如南貨北上、北貨南下,把漕運的船分為幾撥,隔幾日便跑一趟,這一趟下來不只翻出多少銀子呢。”
“利大嗎?”福康安低聲問,還解釋一句,“以往我不大懂這些,雖然如今恰逢聖世,國家歲入較太祖年間大增,可用錢的地方也多呢。若是真有大利,也是利國利民之舉。不過,說起銀子錢,”瞟善保一眼,福康安道,“好些讀書人是不屑一顧的。我倒覺沒什麼。”不說別的,就是善保拉他合夥的胭脂鋪子,一年也翻出大幾千的銀子,饒是福康安也覺得手頭兒寬裕不少。日子越過越滋潤。
“那些不過是些酸人罷了,何必跟他們一些見識。沒錢,吃什麼穿什麼?皇上治理國家,也只有一個目的,國富民強足矣。”善保想了想,說道,“漕迲的官船不算,難道就沒有私運船隊麼?商人麼,無利不早起。不過你想,那些私人運船如何能與官船相比呢?最重要一點,官船上配備官兵,安全上就不是私船能比的。福康安,不用多,可以先撥出五十條船,專門用於南北兩地運輸,例如有商賈要託運貨物,如果小件兒,咱們可以訂個底價,最低一件多少銀子。如果大件,按斤按占地面積另算銀子。如此南來北往,不說別的,這五十條船一年的官員官兵的開銷能賺回來不說,還能為國庫納稅呢。起碼不用像漕運總督這樣年年要銀子。”
福康安初到戶部,他從未於部堂當差,在這些事上本就沒有什麼條框拘束,聽善保說,也來了精神,當下取了筆與善保細細商議起來,直到深夜,方心滿意足的折返回家。
福康安性子疏闊,乾隆素來待他親近,他有了好主意,也憋不住,著緊跟乾隆說了,恭恭敬敬的呈上摺子。
乾隆笑了笑,以眼神示意,小路子接過奉上。
翻展開,果然是福康安霸氣十足的筆跡,欣慰道,“你肯用心做事,這很好,不枉朕對你十幾年的栽培。”
福康安笑,“謝萬歲誇讚。”
乾隆一目十行的看過,轉遞給傅恆,“春和,你們也瞧瞧。”
傅恆啥也不知道,福康安根本沒跟他打招呼,就弄了個摺子稟上,正一頭霧水,接過瀏覽後,再傳閱上書房內大臣。
“先說說,你怎麼忽然起了這個心思,用漕運船運輸私貨?”乾隆對福康安格外有耐心。
福康安胸有成竹,稟道,“奴才這些日子在戶部當差,見朝廷里外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前兒漕運總督來跟萬歲要銀子,奴才就想到漕運船隻五千餘條,除了運用糧食、兵丁,大半時間是閒著的。這麼多船,閒一天就得耗費銀錢上萬,豈不可惜?自來漕運送糧到京都,回去時也會捎土物特產。那何不把這些閒的船隻利用起來,也省的兵丁閒賦,奴才想,如此漕運收入自然增加,也可為朝廷省些用度,一舉兩得。說不的,還有餘銀納繳戶部。因這事兒從未有先例,奴才也是頭一遭當差,想來朝中會有大人憂國憂民,怕此法收入有限,更兼會擾繁漕運,所以奴才想著,可以先撥出百十條船,試一試?若好,再大規模推行,若是不好,也無甚損失。”
“你們說呢?”乾隆看向大學士們。
富察家的面子,還是沒人願掃的,連劉統勛都說,“福侍郎一心為朝廷著想,忠心可表。此事雖無前例,不過先百餘船試行,不擾官不擾民,如今漕糧上交畢,撥出些船隻應無礙。”
福康安自信滿滿的看向乾隆。
乾隆大方的給予福康安特權,“如此,你既有把握,這件事,朕就交給你去辦,先讓漕運總督撥兩百條船吧。”
“謝皇上!”
乾隆拿著福康安的摺子,笑道,“先不要急著謝,你頭一遭辦差,朕再給你一樣方便,辦事手下不能無人,戶部朝中,你瞧著誰合用,與朕說了,朕撥給你使。”
福康安大喜,“皇上身邊兒的人也行嗎?”
乾隆大方的揮手一笑,“可。”
“那奴才就不客氣了,萬歲身邊兒的侍衛豐升額、布彥達賚、善保,能不能先暫撥給奴才?”
福康安獅子大開口,阿里袞先心神不寧了,萬歲可千萬別誤會,咱們跟富察家早就交好,可不是結黨啊!
哪知乾隆不以為忤,“你眼力倒是不差,也敢開口。罷了,朕有言在先,准了。”
乾隆再問,“這幾人可是不夠的。”
“是,奴才想著,筆帖式馬上就工開考了,界時奴才想從筆帖式里再挑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