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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侄兒在外打仗多年,都是嫻兒額娘守在家裡,這十幾年,著實委屈了她。哪能剛回來,便納小呢。”明瑞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說,“這樣,太委屈她了。”
傅恆想了想侄媳婦的年紀,思量一番,“我也沒說立時就給你納小,到明年選秀還一年呢,且看看吧。若是一直沒兒子,你納小是無可厚非的;若有了兒子,介時養在侄媳婦膝下,也是她的依靠呢。”
明瑞知道此事先擱下了,笑道,“叔叔,明年選秀,嫻兒在應選之齡,聽說宮裡八阿哥已到了大婚的年紀,宮裡少不了相看各旗閨秀。介時,若我膝下仍只嫻兒一個女兒,自然不必擔心。假如那會兒嫻兒額娘有了身孕,嫻兒免不了進宮參加秀女大挑,咱家的地位擺在這兒,還是得早做打算。”
孝賢皇后雖已過逝,未能留下皇子,乾隆對富察家卻極是禮遇恩寵,本朝如蒙古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兩朝四後;當年佟家,也是兩朝兩後;依乾隆對富察家的器重,再出一位皇后也不稀奇,只是如今朝中形勢詭異:中宮雖有嫡子,乾隆卻好像更加喜愛景陽宮的五阿哥。怎麼著算,也沒八阿哥的事兒,可若娶了富察家公爵嫡女,八阿哥還能保持平常心嗎?
明瑞久不在京,對這些事不如傅恆熟知內情。
“你忘了還有五阿哥?”
“我聽說聖上給五阿哥指了科爾沁郡主呢?”說起來本朝對科爾沁真是沒得說,嫁一位嫡長公主,又要娶一個皇子福晉。
“那郡主無福,大婚前殤了。”
明瑞搖頭,“還是算了,叔叔,我不想嫻兒嫁入皇室。”
傅恆端起玉盞,嗅一口茶香,胸有成竹,“你放心,此事,我心裡有數,嫻兒斷不會指婚皇室的。只是依你的身份,怕免不了與宗室王公聯姻。”
“如此已是大善。”
“什麼事啊,大善?”
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不急不徐的傳來,一襲淺青的衣袍出現在富察叔侄二人面前。
“聖上?”
第53章 傅恆大人的綠帽子
傅恆畢恭畢敬的給乾隆行禮,富察明瑞亦緊隨叔父身後。
乾隆笑著一把扶住傅恆還未跪下的身子,“春和不必多禮,筠亭也平身。”
媽的,難得十天才一體沐,老闆還要家訪!
對著乾隆含笑的眼神,傅恆卻氣不是、喜不是,輕聲道,“請萬歲爺進屋坐吧。”
“不必,這小花園裡花開得正好,奼紫嫣紅,花香清怡,朕就坐這兒了。”乾隆坐在傅恆之前的椅子裡,尚有餘溫,乾隆龍心大悅,得意的差點就要扭一扭屁股。面上仍是雍容威儀,“春和、筠亭也坐吧。不用拘謹,這是在你家的園子,是朕今日做了不速之客哪。”
“萬歲折煞奴才了,天下都是萬歲的,這園子自然也是萬歲的。”傅恆坐在乾隆下首,握住茶壺,翻開一隻新盞,倒出一盞淺碧新茶,雙手奉上“萬歲潤潤喉吧。”又命丫頭去廚房傳些新鮮茶點。
乾隆瞟一眼傅恆指骨分明的手,伸手接過,呷一口,挑眉,“是今年的雨前龍井,不過裡頭怎麼有淡淡的花香?”
“萬歲知道奴才素來不會品茶,這龍井,奴才喝著總覺得寡淡,放了些香片一道沏了在壺裡。”傅恆解釋道。
“難得,你這不會品茶的倒是心思精巧。”乾隆呵呵笑了幾聲,眼睛看向富察明瑞,那眼神似乎要把富察明瑞臉上看出花兒來,明瑞混身不自在,問道,“聖上?”您有事兒直說吧,看得人心裡瘮得慌。
乾隆一陣大笑,明瑞更加摸不著頭腦。
抽了,抽筋了。傅恆默默。
“唉呀,朕是特意來瞧二郎真君的……”又是一陣大笑。
富察明瑞的嘴角抽啊抽:萬歲,您就為了一個笑話兒大老遠跑來瞧臣一眼?
傅恆無語。
“善保雖是醉話,說的也是實情,筠亭本就是朕的戰將!”乾隆很是開懷,他就有這本事,對著兩張呆瓜臉都能自個兒樂。
富察明瑞忙謝恩,“奴才不敢當萬歲爺的誇獎。”
“朕既然說了,你就當的起。”乾隆笑問,“福康安和善保在麼?”
傅恆道,“回萬歲的話,他們今兒休息,出去打獵了。”本來我也該休息的,好容易不用去宮裡,您老親自大駕光臨,這跟要我加班有啥兩樣?
乾隆沒有半點兒負罪感,他興致勃勃,那神情,只恨沒早來一步,一道出去狩獵,“這還沒到秋狩呢,福康安就坐不住了?看來今天朕有口福了。”
看來還要留飯,傅恆心裡有數了。
乾隆起身道,“春和、筠亭,你們陪朕逛逛這園子。”
福康安和善保這一路卻是不大順遂,關鍵是遇到了一行掃興之人。
五阿哥、福爾康、福爾泰以及若干身著甲衣的侍從。
福康安曾和福爾泰大打出手,還為此遷出皇宮,退而求其次去了咸安宮進學。兩人可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福爾康、福爾泰兄弟同心,五阿哥又是二人的主子,主僕一行很有同仇敵愾的意思。
福康安自幼看的是乾隆的臉色,可不是五阿哥的臉色。
只是君臣有別,身份擺在眼前,福康安也得下馬行禮。
在五阿哥心裡眼裡,福康安也不過是個八旗紈絝,一家子仗著死去孝賢皇后的面子,作威作福,忝居高位,目無上下,令人生厭……只是他也明白,他現在動不得福康安,擺擺手,故作大方,“不必多禮,富察侍衛也出來行獵?”
“是。”福康安一個字也不想同五阿哥多言。
掃了興的顯然不只福康安一人,五阿哥一揮手,“富察侍衛自便吧,我也只是隨便出來逛逛。”
福康安和善保等人上馬,福爾康忽然問道,“這位是鈕祜祿侍衛吧?”
善保在馬上點了點頭。
福爾康頓時興奮起來,對五阿哥道,“五阿哥,這就是探花郎,您不是一直想見見探花郎麼?”
五阿哥燦然一笑,待善保的態度與剛剛對福康安的冷淡形成巨大而鮮明的對比,清俊的臉極是平易近人。
就算善保心裡不大喜歡五阿哥,也得承認五阿哥的確生的眉清目秀,討人喜歡。
五阿哥笑道,“早聽人說探花郎被皇阿瑪點為御前侍衛,只是這麼久了,竟不得見。如今看來真是緣份,你小小年紀便被點為探花,想必才學極好?”
“都是萬歲抬舉。”善保謙恭道。
他這態度卻是極大的討好的五阿哥,五阿哥握著疆繩,親近之意昭然若揭,“何必自謙,探花總不是假的。我身邊兒還缺少一位侍讀,你才學既好,可願意陪我去上書房念書?我向皇阿瑪討了你來。”
什麼叫“討了你來”?當本少爺是什麼?一件無交緊要的東西?能隨便討來?
善保心下不悅,面上卻不顯,低頭沉聲道,“不敢當五阿哥抬舉,奴才能有今日,虧得當日萬歲為奴才昭雪沉冤,如今大恩未報一二,請五阿哥恕奴才不識好歹之罪!”
我靠!你這命中注定腦殘早夭的傢伙還敢拉攏人呢?
難道我嫌命長?
五阿哥笑了笑,不以為意,以退為進,這種手段他見得多了,“你如此忠義,日後定有福報。”望一眼沉臉肅容的福康安,一抖疆繩,轉身驅馬離去。
時機不對。
他的確是想拉攏善保,他這個年紀,這個位置,自然會有些想頭兒,善保無疑是顆政治新星,福倫、福爾康都在五阿哥跟前兒提過善保。
只是,今天時機不對。
他也早聽福爾康說起過,善保似乎和福康安關係不錯。
這並不難理解,善保的出身決定了他要是想爭上游,就得找個大靠山。
而富察家這座靠山,夠高夠穩。
不過,五阿哥相信自己比富察家更值得善保投靠,今天也只是試試善保,外加噁心一下福康安罷了。
福康安也不負所望被噁心到了,關鍵是這種噁心還不能在大庭廣眾下拿出來說,臉色冷峻,扭頭看向善保兒,你不會這麼沒腦子吧?
善保微微一笑,“今天咱們就到此為止,也打了幾隻兔子野雞大雁,回去添菜夠了。福康安,咱們回吧,天也晚了。”
“晚上我想吃麻辣兔頭。回去晚了,就得等明天才吃得到了。”
福康安一笑,善保為人謹慎,也只有對他,說話做事才如此隨興親呢,至於五阿哥,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就想拉攏善保,純粹做夢!
福康安最看不上的就是五阿哥這種低級不入流的拉攏手段!
善保路上講了幾個笑話逗福康安開心,回府時,福康安的臭臉已經煙消雲散,命人將獵物送到廚下,還特意吩咐了做道麻辣兔頭給善保加菜。
善保在福康安身邊兒附和,“多放辣椒,要很辣很辣。”
傅管事都應下了,福康安笑道,“老傅,今兒個怎麼你親自出來招呼啊。”
“聽三爺說的,都是奴才的本份。”傅管事湊到福康安跟前,低聲道,“三爺,萬歲爺過來了,太爺吩咐您和善保大爺回家後過去請安。”
福康安“哦”了一聲,問,“飯菜安排好了?”
“是,已經在安排了,正好三爺和善保大爺又帶了野味兒回來,還可以再加幾道。”傅管事回道。
福康安點一點頭,“隨萬歲來的人也要招待好。”便帶著善保去了阿瑪的院裡。在路上,低聲對善保說了。
善保有些吃驚,暗道,果然福康安日後生貝子死郡王不是沒理由的,乾隆對富察家的感情的確不一般。
善保知道自己是順帶的去御前行禮,他有些怕了乾隆,規規矩矩的,不敢多言一句。
乾隆倒是對他很有興趣,問東問西,二郎真君的事兒還拿出來念叨了一回,透過翠色煙羅窗紗,見外頭時辰還早,笑道,“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
善保心思電轉,答道,“路上遇到了五阿哥,奴才有些為難,打獵是個危險的事兒,分神怕出事故,索性就回來了。”
“嗯?五阿哥說什麼叫你為難的事兒了?”乾隆淡淡的問。
“五阿哥問奴才可要去給他做伴讀,”善保眉尖兒微蹙,“奴才雖拒絕了,又怕傷了五阿哥的顏面,會讓五阿哥不痛快。”
乾隆笑問,“怎麼,給阿哥做伴讀不好嗎?”對善保肚子裡的小心眼兒已經心裡有數兒,不過善保說話實在直接,乾隆反倒有幾分讚許。
這就對了,在朕的御前當差,不求你有多大的本事,起碼分寸二字就得知曉。
“回萬歲的話,奴才無甚見識,也說不上是好與不好。”善保脆生生道,“只是奴才覺著,在侍衛里,奴才只是三等,可見侍衛做的並不出眾。奴才連侍衛都做的不是很好,這伴讀,是個精細活兒,怕不是奴才能勝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