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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糊弄了善保幾下,有丫環捧了鏡子來,善保看著鏡中唇紅齒白的少年郎,無比憂鬱的嘆了口氣,長的太沒說服力了。
善保是新皇的心腹。
這事兒,連紫禁城的烏鴉都知道。
善保為福康安的登基也立下了不少功勞,這事兒,朝中文武都承認。
可是,你讓個十八歲的辱臭未乾的小子干正二品的戶部侍郎,一干老臣都有撞牆的衝動。
善保這人吧,愛說愛笑,以往這叫性子活絡,如今則是小人得志。
當初,福康安說到善保時,老丈人尹繼善說了個公允的安排,“鈕祜祿侍衛如今只是二等侍衛,萬歲不如升為一等,暫且在萬歲身邊當差。”
雖然以善保的年紀,做一等侍衛也太過年輕了,不過,這也是人家應得的。
福康安不同意,“善保善於理財,讓他先去戶部吧,侍衛雖體面,六部做的卻是踏踏實實的差使。就暫且做戶部右侍郎吧。”
劉統勛摸著鬍子道,“鈕祜祿侍衛尚未到弱冠之年,會不會太年輕了?”
“甘羅十二拜相,善保都十八了,跟甘羅比,已經老了。”
諸位白髮蒼蒼的閣老被噎了個內傷,不說話了。
新入軍機處的福隆安忙道,“鈕祜祿大人才氣過人,如此安排,甚是妥當。”
“好,那偉人擬旨吧。”福康安又說了一句,“珊林,豐紳濟倫、豐紳濟德也到了啟蒙的年紀吧,叫他們進宮到上書房念書吧。”
福隆安謝恩。
福康安又酸糊糊的說,“珊林,朕與你是親姑舅兄弟,昔日,叫了你多年二哥,你莫與朕生份才是。”這話真不是福康安的風格,是昨夜善保教福康安說的。
此時,不論什麼原因,傅恆是隨著太上皇去了江南。
表面上,太上皇說了離不開小舅子。
呵呵,離不開?離不開前就把富察家在京城的軍權解除的一乾二淨啊,還把老狐狸傅恆絆在了身邊兒,不放回來。
這種話,也就騙騙外頭那些白痴百姓,在這群修練成精的老狐狸眼裡,就有種種不言而喻的意味兒了。
可憐乾隆一片真心,竟被臆想出無數陰謀詭計,情何以堪!
善保就這麼進了戶部,阿里袞是滿戶部尚書,劉綸是漢戶部尚書。滿人坐了江山,不過他們治理國家完全比不過漢人,這滿人也聰明,六部主官,皆是一滿一漢,漢人幹活兒,滿人掌印。
此刻,阿里袞和劉綸倒是擰成一條心了,他們在跟善保商量一件事:把承運司弄到戶部來。
如今承運司的進項,已經足夠叫兩位尚書眼紅。
善保黑玉一般的眼珠子在兩位尚書大人的臉上轉了一圈兒,笑了笑,“戶部已是六部之首,承運司,若是歸到戶部,這好嗎?”
阿里袞和善保熟,低聲道,“嗨,我說小善保,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戶部體面就是咱們的體面。”
“戶吏禮兵刑工,若是一部太突出,不利於部門之間的團結友愛。”
真是抽風的話,連六部的排名都說出來了,還說什麼團結友愛的屁話,阿里袞搓了搓手,剛要說話,劉綸面無表情的開口,“那鈕祜祿侍郎認為承運司該何去何從?莫非你認為,承運司該放到工部去?恕我直言,工部的人都是木匠腦袋,不適合承運司的發展。”
善保一口茶噴了出來,嗆到了。
劉綸氣的臉都紅了,怒道,“鈕祜祿侍郎,請注意影響。”
“對不住對不住。”善保擦了擦嘴,溫溫笑著,劉綸瞧著善保一臉假笑就滿肚子的火氣。
“我是說就讓承運司繼續發展好了,這兩年,豐升額大人和王大人提議的廂車郵政也在逐步擴大,極大的方便了百姓的通迅問題。”善保笑道,“福靈安大人任廣州將軍,說那裡港口有不少洋人的大船,何不讓豐升額大人去瞧瞧,那船什麼模樣,咱們也學著造幾艘。”
阿里袞道,“那船可是在海里行駛的。”
“對,可以多開幾個港口嘛。”
阿里袞劉綸俱驚,“這是萬歲的意思?”
善保笑瞇瞇地,“不是,我胡亂想的,還沒跟萬歲說呢。”
劉綸幾乎要氣的厥過去,胡亂想!這是國家大事好不好!你真敢胡亂想!你這是想提前借老子的嘴放風聲出去吧!呸!老子偏不上當!老子憋死你!
事實上,這種大事,劉綸真想找個人好生嘮嘮,可他知道自個兒一開口定中了善保的jian計,遂一直憋著,憋的夠嗆!
阿里袞打圓場道,“善保,這可不是小事,不好亂說的。”
“唉呀,我不知道,多謝世伯給我提醒兒。”裝的跟真的一樣。
待劉綸氣呼呼的走了,阿里袞又開始想著說服善保,“承運司的事,你多想想,真擱到工部,那你在戶部要怎麼做人?”
善保笑瞇瞇笑瞇瞇的湊到右下首,湊到阿里袞的耳際,輕聲道,“世伯,您想想承運司現在在豐大哥手裡,若到了戶部,豐大哥在怎麼辦?如今尚書,侍郎一個不缺,豐大哥原就是一等侍衛,莫非要做承運司主事?如果不低就,戶部又沒他的位子,現成的果子就要讓別人摘了?”
阿里袞露出一抹你不厚道的笑意,“賢侄啊,那陳邦直還能在戶部坐幾日?”
“如今皇上剛登基,必會求穩,再者,陳邦直是被上皇親召進宮,又是榮貝勒的岳父,皇上就是為了聲譽,暫且也不會動他。”
“那賢侄的意思……”
“承運司的確已經大的不適合歸於六部了,既如此,何不再建一新部。”
饒是阿里袞也被這種大手筆給震住了,再建一部,那時,掌承運司的豐升額必然是新的一部尚書,阿里袞神色複雜的盯著善保,良久嘆道,“英雄出少年,我算是服了賢侄,只是此事賢侄可有把握?”
“等到承運司可以和六部抗衡時,再有世伯、有我,自然水到渠成。”善保輕輕一笑。
阿里袞多年縱橫朝政,自然明白善保的打算,明眼人都知道福康安將善保放到戶部是為了戶部尚書一位,可如此戶部兩位尚書,滿尚書阿里袞戰功赫赫、漢尚書劉綸謹言慎行,且兩人不算太老,善保要等他們死,且得等呢。何況,兩人若是給善保下個套兒什麼的,善保雖不懼,也傷感情。
如今善保拋出承運司的誘耳,阿里袞這個年紀,擔心的無非是兒子們的前程罷了,把承運司歸到戶部,打的不過是攆了陳邦直,安置豐升額的主意。
官場中有避諱一說。
阿里袞寧可退一步,致仕養老,也要將兒子安置到戶部左侍郎的實缺上。如此,也給善保讓了位子,合乎帝心。
現在,善保提出了更優厚的條件,阿里袞自然滿意,連皺紋里都全是親熱微笑,“誒,賢侄與他們兄弟交好,是你們的緣分。豐升額我倒不大擔心,就是布彥達賚,怕不適合文職,真是愁死個人誒。”
“世伯有意考我呢。船隊人也是要派護軍的,運河尚如此,若是海運,更需一支海軍。”
阿里袞起身朝善保行了一禮,嚇了善保一跳,滿面通紅,尷尬道,“世伯的年紀,做我爺爺都夠了,可千萬莫如此。”
阿里袞哈哈大笑,“這是我謝世侄的。”低聲道,“今日此言,莫要再進第三人耳。”
“自然自然。”
一老一笑,兩隻狐狸相視而笑。
第92章 番外二
以前乾隆有個毛病,喜歡深更半夜的找傅恆商討國事,人稱傅恆為“晚面兒”。
福康安很好的繼承了他親爹的優良傳統,他也會在晚膳前喚善保來,倆人一道用燭光晚餐。
咳。
燭光晚餐這檔子事兒還是善保告訴福康安的,桌案上擺了一個西洋銀制纏花燭台,上頭插著三根兒臂粗的龍鳳喜燭。
福康安覺著,給善保再蒙塊兒紅蓋頭,直接可以上床干那活兒了。
燈下觀美人。
福康安越發覺著善保俊俏。
福康安將手一揮,小喜子帶著內侍們無聲無息的退下,福康安賤兮兮的朝善保招手,“保兒,坐近些吧。”
“你精蟲上腦了,笑的真yín盪。”善保白他一眼,夾了一筷子嫩藕,皺眉,“別叫我那麼噁心的名兒,啊,貝貝。”
“貝貝,”福康安念叨著,笑嬉嬉的挪到善保身邊兒,死皮賴臉的貼著人家,不恥下問,“這是什麼意思?”
“寶貝寶貝,你叫我寶兒,我就叫你貝貝,反正得壓你上面。”善保得意道。
福康安也不與善保爭一時長短,反正他在床上有百分百的自信,一手攬著人家的小蠻腰,一手夾了一筷子紅燜羊肉,“吶,張嘴。”
福康安換了個身份,善保覺著給皇帝服侍真不是一般的慡,張嘴嚼了,舒服的直眯眼睛,“好吃。”
“再來口櫻桃肉。”
善保饜足的誇讚,“御廚的手藝就是不一般哪。”
“野豬胙。”
“鹿舌。”
“這個不要,上頭有口水。”善保指揮著福康安,“弄個素的,那個香菇菜心,我晚上吃的素。”
“多吃肉,才長的高,我覺著咱倆的個頭不大搭。”福康安這兩年跟吃了催化劑似的,嗖嗖的高善保一頭,聽福康安這話,善保臉一黑,大白眼白他,“你在諷刺我矮,是嗎?”
“沒,沒那意思。來,保兒,張嘴。”
福康安哄的過癮,善保吃的開心,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
用了晚膳,福康安拉善保到寢宮喝茶,善保端著茶,看一眼清香裊裊的溫茶,淺笑,“沒放春藥吧?”
“保兒,我是那種人?”福康安有些傷心。
善保裝模作樣的拋媚眼兒,“沒,我開玩笑的,貝貝,傷了你的心麼?過來我給你揉揉。”
“來,給我揉吧。”福康安過去,取下善保手裡的茶,仰頭喝個乾淨,啪的撂在手邊几上,咽了咽口水,望著善保的眼睛多了些莫名的情緒,低聲問,“我沒會錯意吧?”
善保拉著福康安在身邊兒坐下,溫聲道,“以前感情不太深,我想咱們先談戀愛。你知道什麼是談戀愛嗎?就是先加深對對方的了解,比如,對方的脾氣愛好,還有彼此性情的磨合。”
福康安悶聲道,“叫你說咱們都談了六年了,還不夠啊?”
“先前那六年只是算普通朋友啦。”
“普通朋友?”福康安不滿意這個定位,指責道,“你難道認為我會抱著普通朋友睡覺?我會天天屁顛兒屁顛兒的討好普通朋友?餵你吃飯,給你倒茶?你覺著咱們是普通朋友?”
福康安一副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的譴責。
善保忙道,“算我口誤,說錯了。行了行了,說這些有什麼用,咱們可說好的,彼此搞定後方陣營,再談上床的事兒。”見福康安只是臉黑,並未反對,善保繼續道,“不過,雖然不能上床,咱們也不要太拘謹,本來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咱們就放鬆放鬆,說說話兒,開開玩笑,也增進感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