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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爾康頓時啞了。

    善保痛打落水狗,冷笑質問,“忠勇公府怎麼了?福侍衛倒說來聽聽?我只知道忠勇公督師大金川、收服準噶爾,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忠勇公府這樣為萬歲爺做奴才,可有不是?請福侍衛指出一二來,也叫咱們開開眼界!”

    “鈕祜祿善保,你莫要強詞奪理!”對身邊之人,五阿哥自然要護一護,“爾康是皇阿瑪親賜予本阿哥的,怎麼,你管到我頭上來?”

    五阿哥臉上寒若冰雪,掛了一層霜氣,以往他只要擺出這種神色,景陽宮裡的人連氣都不敢大出一口,哪裡善保根本不吃他這套,權當沒看到,笑著回道,“奴才不敢,奴才也沒有強詞奪理,這麼多人聽著看著,自有公道!這屋裡都是奴才,只五阿哥身為皇子,身份尊貴,是無人能比的。不過奴才也有些奴才的小見識,忠勇公府是奴才,滿八旗是奴才,宗室皇親都是奴才。不過,忠勇公府也是先皇后的娘家。請恕奴才愚見,先皇后是萬歲元嫡之妻,雖早已仙逝殯天,那也是皇子們的額娘,奴才無知忖度,怕先皇后在世時,五阿哥也得稱一聲‘皇額娘’吧!太廟年年祭享,裕陵香火未斷,卻不知已經是人走茶涼,這會兒就有人信口開河、無憑無據地指責忠勇公府的不是,當真叫人心寒!”  

    弘晝早聽人說探花郎是個厲害角色,先前不大信,如今是瞧得真真兒了!厲害!這話說得真是厲害!誅心!夠勁兒!有句詩怎麼念來著,哦,對了,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差不多就這味兒吧。

    饒是五阿哥自恃身份也面色一變,弘晝拉一把五阿哥,暗自捏了五阿哥的胳膊一記,息事寧人吧。

    本來弘晝就不贊成過來,可五阿哥說的信誓旦旦,又拿著“大不敬”說事兒,弘晝知道富察家不好惹,可也不能眼瞧著五阿哥跟福康安撕破臉,乾隆遷怒人的本事可是很厲害的。他畢竟擔著長輩的名兒,五阿哥但有不妥當,他是連帶責任人。

    於是,弘晝不情不願的來了,他是以和稀泥為目的來的,如今見勢頭不好,忙攔了五阿哥,行了,快鳴金收兵吧。這是你龍爹身邊兒的人兒,你先皇額娘嫡親的侄兒,平常人家兒要處置長輩身邊的下人,也得先通曉長輩一聲呢,何況皇室?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的話人家已經撂下了,你莫非要挑戰一下?

    你只要動手搜,不管能不能搜出什麼葷腥吃食來,你龍爹絕不能輕饒你的?

    幹嘛?你過來幹嘛來了?是想傷人,不是想兩敗俱傷吧?

    這回就算了,你要有本事,下次吧。  

    弘晝圓和場面,皺眉瞪福康安、善保一眼,使個眼色,“五阿哥也是為國操心,還不謝過五阿哥的教訓。”你們兩個軟和些啊。

    這時候低頭不過是給五阿哥一個台階,福康安和善保也不想把事兒鬧大,依言行禮。

    五阿哥強撐著面子道,“你們既是皇阿哥身邊的人,做事更應謹慎,不要丟了皇阿瑪的臉才好。”

    說完,反手扶弘晝一把,帶著福爾康與親兵離開了。

    第59章 富察家的低調戰力

    福康安吃了史上最痛快的一隻叫花雞。

    在以後許多年的歲月里,這都是福康安最喜歡的一道菜,每次他都能想起善保與他並肩作戰的情形,然後會心一笑。

    福康安吃完了叫花雞,剔牙冷笑,五阿哥給嗆走了,這事兒可還不算完!他得查查是哪個孫子敢在他帳子周圍做眼線,哼,主意打到他頭上,沒這麼容易了結!

    漱了漱口,福康安讓善保歇息,抬腿找富察明瑞去了。

    五阿哥和親王一邁進福康安的帳子,已有人跟富察明瑞報信兒,富察明瑞還有些疑惑,“這是怎麼了,五阿哥同老三向來不對付兒的呀。”  

    在豐升額這裡吃了半隻叫花雞,富察明瑞正端著小茶盅喝茶,福康安就找來了。

    富察明瑞瞧福康安臉色不對,起身帶著福康安回了自己的營帳,才問福康安怎麼回事,福康安照實說了。

    富察明瑞大為皺眉,嗬,老子還在協度大軍呢,就有人敢明晃晃的來找富察家的不是,你們當老子是死人呢?

    吃只雞算個鳥事兒哪!當兵的都是年輕人,誰也受不了一日三餐的清菜蘿蔔,又不是兔子。偷偷的去山上弄只野雞兔子打打牙祭,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兒。

    想當初乾隆爺來五台山住了一個月,面兒上吃齋念佛講經論道,私下熬不住也在菩薩眼皮子底下開過葷呢。

    這事兒,富察明瑞之所以會知道,完全是因為他當年隨駕,乾隆嘴裡淡出個鳥兒來,不過此人極好面子,死硬撐著不說,還是傅恆猜度帝心,命富察明瑞悄不聲兒的去山上弄了些野味兒為給帝王的五臟廟分憂。

    不過雖是大家的默契,畢竟在佛門聖地,私下如何不論,面兒上總要虔誠,真被人揭發逮個現行上頭也會治罪。

    關鍵是,還有作死的敢在福康安營帳外監視。

    天下無秘事,富察明瑞多年領兵在外,也不是虛把式,叫了親兵直接吩咐下去,那個福爾康今天跟誰接觸過,做了些什麼,事無巨細都給我查清楚。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過,到晚上就能查個水落石出了。”富察明瑞安撫福康安道,“知道是誰,我心裡有數兒就成了,這會兒不是動手的時候,你不要急。”

    軍營里有富察家的人,有五阿哥收買的人,自然也有乾隆的人。嗬,前腳五阿哥派了探子去監視福康安,後腳兒找福康安的麻煩,然後富察家揪出五阿哥的人,直接找茬兒剁了。

    這事兒,給乾隆知道了影響不好。

    反正心裡有數,富察明瑞得在山上住個一年半載呢,有的是工夫收拾。

    五阿哥不知道富察接下來的動作,不過他徹底惶恐了,福爾康也蔫兒了。

    富察家不是好相與的,打蛇不死,嗬,那你就等著瞧好兒吧,很快就能知道什麼叫後患無窮了。

    雖然他命福爾康收買的人如今還穩穩噹噹的沒缺胳膊少腿兒的當差,五阿哥仍擔心的睡不著覺,夜半失眠到天明,短短几日,瘦了一圈兒,很有些弱不禁衣的模樣。倒叫太后心疼了一回,以為五阿哥不舒坦呢,叫御醫診視開了方子熬了湯藥才罷。

    和親王看了場熱鬧,認認真真的陪著皇太后在山上拜佛,五阿哥也不是笨的,他為什麼怕,沒能扳倒福康安是一個原因,其實這還是小事兒,他與福康安早便不睦,得罪不得罪都一樣。他怕的是事兒傳回乾隆的耳邊兒,自己落不得好。  

    宮裡長大的都知道孝賢皇后是忌諱,聽聽這封號,孝賢,一個賢字,就能說明帝王對妻子的敬重。當年因孝賢皇后過逝時,大阿哥、三阿哥面無哀色,被乾隆瞧見罵去了半條命,大阿哥早逝,未嘗與此無關。三阿哥如今在宮外半死不活的煎熬著歲月。

    乾隆對富察皇后的娘家那真是當親人待的,不然也沒有福康安這種囂張的傢伙養育在宮中的事兒了。

    五阿哥想到善保那張嘴硬把事扯到孝賢皇后的頭上,還說什麼“人走茶涼”,讓乾隆知道,他……五阿哥簡直不敢想像,設身處地,若是他是大阿哥三阿哥被乾隆痛罵“此二人斷不可承續大統”的話,能有什麼結局?

    五阿哥打了個寒顫,他實在不敢想。

    只能在太后面前更加孝順,以期能補回些分數。

    太后安置妥當了,瞧著孫子人比黃花瘦,索性帶著兒孫去黛螺頂燒了回香,求神佛保佑。

    話說乾隆也是一奇人,五台山是佛教聖地,山上寺廟菩薩實在多,大有拜不過來的勢頭兒。拜此不拜彼的話,又怕菩薩挑眼,乾隆便命將五台的寺廟按比例壓縮修在黛螺頂山上,這樣只要去黛螺頂一次,便在菩薩跟前兒全了禮。只是不知道諸位菩薩都到一個山頭兒,會不會覺得地方擁擠呢?  

    和親王五阿哥陪了太后大半個月,太后便命他們起程回熱河,“皇帝身邊兒也離不得你們,我在五台山樣樣兒都是好的,你們很不必擔心,回去跟皇帝說,叫他不必掛念於我。”

    五阿哥並不樂意回熱河,他這心裡始終放不下,未想出對策,面兒上就帶了些疲倦憂慮出來。

    太后關切的問,“永琪,可是著涼了,哀家瞧你臉色始終不大好。”

    五阿哥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慧至心靈,眉間帶了幾分為難道,“孫兒有件心事,想跟皇瑪嬤商量呢。”

    “說吧,什麼事叫你為難了?”

    晴兒端了茶來,五阿哥極有眼力的接過奉予太后,試探著說,“孫兒在這清淨地界兒陪皇瑪嬤住著,前兒忽然夢到先皇額娘了。皇瑪嬤,孫兒幼年也承先皇額娘照看,至今仍時時念及先皇額娘的慈恩,想著請大和尚和為先皇額娘超度,以慰先皇額娘在天之靈,也是孫兒為人子的本份。”

    太后並不知道五阿哥的心事,這事並不逾越,端著茶盞,一笑應允,“你是個孝順孩子,想的很是妥當,去吧,你還沒開府,銀子有哀家這兒替你出了。”  

    “皇瑪嬤疼孫兒之心,孫兒明白。皇瑪嬤放心吧,這些銀子,孫兒還是有的,孫兒成日在宮裡並無其他花費,再者,為先皇額娘做法事,還是得孫兒自個兒的銀子,才顯得心誠。”五阿哥覺得自己應對的甚妙,大大的鬆了口氣,總算找到堵富察家嘴的法子了。

    如此大軍又多停留兩日,待五阿哥為孝賢皇后做完法事,御前侍衛同五百名護衛軍護衛五阿哥、和親王回熱河復旨。

    善保與福康安也聽到五阿哥假惺惺的為孝賢皇后做法事的事兒,各自冷笑,善保還悄聲道,“這位一點兒不傻啊?”哪兒NC啊?應對的真不賴。

    拿死去的孝賢皇后做學問,絕了!反將了善保跟福康安一軍。反正死人是無法開口的,縱使孝賢皇后在地下生氣不願受五阿哥這香火,也無法從棺材裡跳出來分辨一二。

    五阿哥這身份、這地位,幹這事兒,真是再合適不過,誰聽到也得贊一聲五阿哥有孝心,直接把前些日子他和福爾康闖的禍圓了回來。

    福康安冷笑,他在廟裡也給家裡人請了幾柱高香,孝賢皇后是他親姑媽,自然沒落下,可有句話說的好“名正方能言順”,福康安心裡即便感念孝賢皇后,也沒資格如五阿哥一般為孝賢皇后做一場法事。  

    如今五阿哥這個噁心傢伙借他姑媽的名兒給他添堵填坑,福康安鬱悶的夠嗆,“我出去轉轉。”

    善保喚住他,在福康安耳朵根子嘀咕了一通。

    福康安咧嘴一笑,點了點頭,“還是你心細。”

    善保叮囑道,“打聽清楚,自個兒知道就成了,別現在就往外說。”

    一路無事,倒是和親王賞了福康安一回。

    這事兒,的確與和親王無關,那日和親王只是迫於情面,不得不過去,去了也只是和泥,福康安自然都明白,恭恭敬敬的謝賞。

    見福康安知情識趣處事明白,弘晝拍拍福康安的肩,嘆道,“你也是皇兄瞧著長大的,嗨,他待你從無外心,別叫他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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