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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頭探出窗子,見布彥達賚正在車旁,笑問,“布彥,你們說什麼呢,這麼樂?說出來讓老爺我也樂呵樂呵。”
布彥達賚還在哆嗦著笑,“老爺,是善保在講笑話。”
乾隆的眼睛眯成一道線,若有所思。傅恆馬上接了句,“善保,不如你去車裡陪老爺坐坐吧。”不然他就要出來了。
“不必了,今日天氣晴好,車裡坐的乏了,正好出來透透氣。嗯,馬帶的不多,春和,咱們共乘一騎吧。”話音一落,流氓就要出山。
傅恆剛想說不合規矩之類的,乾隆未等車停已經推開車門,順便展示了他漂亮的輕功,以一個極其瀟灑的姿勢落在傅恆馬背上,順勢一把攬住傅大人的腰,莫測高深。
善保看的目瞪口呆,終於信了,乾隆再做三十年的皇帝是絕對有可能的。
乾隆甚至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收到善保傻瓜一樣的神色,慵懶一笑問,“怎麼了,老爺可還等著聽你的笑話呢。”
善保滿臉傾慕,實話實說,“老爺的功夫真俊哪。”
乾隆不客氣地,“比你是強點兒。”
善保在前面繼續講笑話逗眾人開心,後頭小燕子五阿哥等人愁雲慘霧醋海生波,一時形成鮮明對比,就是遲鈍如布彥達賚晚上也偷偷問他哥,“少爺他們怎麼了?”
事不干己,豐升額答道,“誰知道呢?”
晚飯時,乾隆揩了半天的油,心情也格外好,溫聲笑道,“永琪,上次博爾濟吉特氏的郡主福薄,這回阿瑪一定給你給個好的。”言下之意,這個孝期女子就算了啊,這麼多人瞧著,總不好帶回宮去,暫且忍忍吧。
小燕子更覺食不知味,對著滿桌好菜,沒半點兒胃口。
乾隆卻是興致勃勃,“再過兩天是春和的壽辰,可惜在宮外,不能好生給你慶賀了。”
傅恆忙道,“老爺莫抬舉奴才了,不過徒增加齒,不必慶賀。”
“春和。”乾隆大大方方的握住傅大人的手,語重心長道,“自你八歲,我同你姐姐大婚後,你的生日,我從不曾忘記過。只有二十年準噶爾叛亂,你領兵在外,錯過一回。”
乾隆的手指尖兒在傅大人的掌心輕輕的劃著名,對著一桌子人回憶往昔,“春和,你還記不記得我送你的第一件生日禮物?”
傅恆就想一棍子敲開乾隆的腦袋,看看裡頭的神經是什麼做的,左手給人握著,傅恆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乾隆碗裡,溫聲笑道,“老爺,先用膳吧,天氣還冷,別等菜涼了。”
乾隆知他內斂,並不叫他為難,笑著開箸道,“是了,大家也吃吧。福康安,後天是你阿瑪的壽辰,你心裡可有慶祝的法子。”
福康安想了想,說道,“這鎮上簡單的很,也沒什麼戲班子什麼的。”
善保桌子底下踹他一腳,餿主意,微服出行,請個屁的戲班子,只嫌亂黨找不來啊。接過福康安的話兒道,“老爺,我有個想法,我們後天做許多好吃的,然後,大家圍坐著擊鼓傳花兒,傳到誰,誰就出個節目,算送給傅伯伯的壽禮。武將麼,可以舞劍、講笑話,文人麼,吹一段簫,做一首詩,彈一曲琴都可以。還可以幾個人商量著一起表演。如果誰的節目不好,我們還可以設懲罰項目。”
乾隆聽的有趣,“這個主意好,春和,你覺得如何?”
“這如何當的起?”_
“怎麼當不起?當的起。”乾隆笑著安撫,“只管受著就是。善保,再說說那個懲罰項目。”
善保腦袋裡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學女人跳艷舞!”
阿里袞一口酒噴了出來,袖子一抹,嘿嘿一笑問,“善保,節目不好,要怎麼著,跳,跳艷舞是不是?什麼叫艷舞啊?”
善保恨不能抽自己倆耳光,雙手捂著臉,羞愧,“我,我這是口誤,可以改一下,學青蛙叫怎麼樣?”我,我其實是正經人啊。
布彥達賚挑眉壞笑,“小善保兒,你還知道艷舞啊?”
善保噘嘴,忙執壺給布彥達賚斟酒,嘿嘿的賠笑,“阿布哥,口誤,口誤。”
乾隆哈哈一笑,“平常瞧著你這小子像個老實的,嗯,就改為罰酒吧。善保,若你的節目不好,就學青蛙叫。”
“老爺,這算不算欺負人?”
乾隆笑眯眯,“嗯,我這是看重你,”眼尾餘光掃到神思不屬的五阿哥,乾隆笑著將差使交給善保,“這樣,你跟福康安交好,就跟他一塊兒準備春和的壽宴吧。”
善保自然見好就收。
小燕子那裡連一粒米都吃不下,諸人都很熱鬧的說起傅恆壽辰的事兒,乾隆牽頭兒,誰敢不給面子,唯獨五阿哥一系,半句話沒有。
乾隆是何等人物,只作未覺罷了。
第66章 乾隆老爹良苦用心 …
夜深,乾隆跟傅恆關了房門商量,“後天你壽辰,我彈首《鳳求凰》給你祝壽,怎麼樣?”
傅恆摸他腦門兒,“發燒了?”腦子沒壞吧?
“唉呀,不容易,小春兒你也有主動的時候啊?”著緊的攥住傅恆的手,乾隆笑問,“還記不記得,以前咱們經常琴簫合奏,《鳳求凰》還是我教你的呢?以前你最喜歡聽我彈琴。”
“行了,這種丟臉的事就不要提了。”傅恆也不忍心掃乾隆的興致,溫聲道,“你彈琴,莫非要一屋子人跪著聽不成?我知道你的心意就成了,何必非要大張旗鼓弄的人近皆知。”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乾隆手臂環過傅恆的肩,“也罷,反正我是捨不得拒絕小春兒的。不如暫且記下,等回宮我只彈給你一個人聽”
傅恆撥下乾隆的手,“得寸進尺。”
乾隆極是不滿,低聲道,“我對你怎麼樣?你心知肚明。得寸進尺?我忍這麼多年,就得到這麼個評價?那我還忍個屁!”
傅恆靜靜的盯著乾隆的眼睛,淡淡地,“別忘了你說過的話,今天摸我腰的事,就算了。”
乾隆噎了一下,開始轉移話題,“這個,那個,要不,咱們殺一盤?你別動,我去拿棋枰啊。”福利沒爭取到,還被折了面子。不過乾隆向來皮厚,也不覺什麼,哈哈一笑,就此揭過。
傅恆輕輕勾了下唇角。
福倫自從隨駕,這顆心就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
說起來,他這人也沒啥本事,不過他老婆是宮中寵妃令妃的表姐。令妃這些年順風順水,福倫家沾光不少,兩個兒子也在五阿哥跟前兒當差。
以往從未有過從龍伴駕的榮光,這回不知怎地,乾隆點了他的名兒。
福倫既驚且喜,能隨駕的眾人,傅恆自不必說,阿里袞、鄂敏、劉綸乃軍機重臣,紀曉嵐文采飛揚學識淵博,是乾隆的御用詞臣,餘下的善保幾人都是得寵的御前侍衛,也各有所長。福倫在這裡頭相當的黯淡,他還有一樁心事:紫薇。
這事兒若成了,兒子尚主,抬旗不說,整個家族都跟著飛黃騰達。
可這也是個危險的活兒,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萬劫不復。
福倫這顆老心,沒一日的安寧。偏今日這群小祖宗不知如何,萬歲爺這樣好的興致,他們卻一個個愁容覆面、不知奉迎,這不是找抽麼?
福倫坐不住了,晚飯後去了五阿哥房裡。
五阿哥和小燕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倒是爾康爾泰紫薇都在,紫薇忙去倒茶,福倫擺手,“不必了。少爺呢?”
爾康笑,“少爺和小燕子出去了。”
福倫輕嘆,“你們是怎麼回事,今天晚飯時一言不發,豈不是擾了老爺的興致。若是老爺不高興,你們這趟出來是為了什麼呢?”
紫薇和爾康對視一眼,福倫道,“我不便久坐,到時後天是傅大人的壽辰,你們也想個節目來討老爺開懷才是。”
“阿瑪,我們知道了。會用心準備的。”
福倫走後,紫薇問,“爾康,那個傅大人,很得老爺的器重麼?”
福爾康酸道,“若非如此,福康安也沒膽子和少爺動手。”握住紫薇的手問,“採蓮打發走了?”
“嗯,雇了車給了銀子,走了。”紫薇蹙眉,心裡仍在擔心小燕子和五阿哥。
不知五阿哥使了什麼法子,反正小燕子高高興興的回來,瞧這模樣,倆人是和好了。到了晚上,幾人商量傅大人過壽的節目。小燕子好奇的問,“這個傅大人什麼來頭兒啊!他過生日,關我們什麼事兒!上次福康安不是還跟永琪打架麼?”
五阿哥苦笑,看小燕子一眼,“小燕子,這話可不能在阿瑪面前說。傅大人的姐姐是過逝的孝賢皇后,你也聽阿瑪說了,傅大人幼年是在阿瑪跟前長大的,滿朝臣子,傅大人最得阿瑪器重。就連福康安,生下來就是阿瑪賜的名兒,稍長大便接到內廷撫養,阿瑪拿當和親兒子是一樣的。小燕子,我知道你為我不平,你可千萬得記住,不能說傅大人一句不是,否則阿瑪是要生氣的。”
“哦,傅大人是老爺的小舅子啊!”小燕子反應極快。
五阿哥會心一笑,輕點她鼻尖兒,“對,就是這樣。傅大人是國舅,他戰功赫赫,曾被阿瑪三封一等忠勇公,圖形紫光閣,官居一品保和殿大學士,軍機首輔。傅大人為人端方,深得阿瑪器重。”
“那他是個好人嗎?是個好官嗎?”
“對。”想到與福康安的衝突,五阿哥嘆道,“所以你一定要尊敬他。”
傅恆為人,小心謹慎低調內斂,從無錯處,就是五阿哥也說不出不是。
親爹的壽日,福康安自然用心,善保跟著參謀,豐升額叫著布彥達賚一道幫忙,從菜單擬定到當天壽日的布置,安排的妥妥噹噹。
乾隆贊阿里袞,“豐升額細緻周全,布彥達賚勇武實誠,松崖教子有方。”
阿里袞連連謙虛,心裡卻是得意,果然去幫著張羅傅恆的壽宴是對的,就得這樣,有親近隨駕的機會,聖上面前,此時不表現,更待何時。
瞧瞧人家探花兒郎的本事,這才幾天,就當仁不讓的搶了這樣的大好差事。至於奇奇怪怪的五阿哥等人,阿里袞冷笑,現成遞到手邊兒的與富察家合好的機會都不知道爭取,唉……真是便宜探花兒郎了。
阿里袞伴駕多年,老江湖了。其實明白乾隆的用意,原本乾隆主動提及傅恆的壽辰,一是君臣相得;二嘛,便是想五阿哥主動開口攬下這差事,與福康安共同籌備傅恆的壽宴。如此不但能表現皇上對傅恆青眼有加,還可以使五阿哥藉機與福康安修好。只可惜乾隆用心良苦,五阿哥卻絲毫未察,白辜負了父親慈心,倒讓善保撿了便宜。
只是善保根底淺,他又素來會做人,豐升額是個眼明手快的,四人關係也好,一道幹這活兒,如此,在乾隆跟前兒,人人得了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