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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戰而屈人之兵了,讓人好不遺憾。

    瑞陽說得很客氣,“當年善保他們兄弟年紀小,舍妹不放心,幫著照管了些時日。如今君保兄已回京,理應原物奉還。”

    君保淡然一笑,請瑞陽用茶,斟酌著說道,“我多年外任,少有回京,家兄過逝時,善保兄弟還小,自出生也沒見過,當日家中仍為小嫂主事,想來小嫂是哀傷過度,也忘了通知我這個兄弟回來為兄奔喪,至今仍為我心中憾事。故而,在外初聞家兄之喪,我連夜上折,請調回京,一來,他們兄弟也好有個照看。再者,小嫂仍是青春妙齡,聽說早回了娘家,想必有再嫁之心。如此,禮法所限,我就不去給小嫂請安了。”

    瑞陽饒是硬著頭皮厚著臉皮的登門,此時也覺頰上火燙,吩咐下人將帳本子呈上。自有僕人接了去,轉呈君保,君保隨手壓在手邊兒的紫檀雕花案上,挑眉,“兄多心了。”

    董鄂氏早提前命下人打掃出庫房,命管家接待索綽羅府的管事,同鄭嬤嬤還有董鄂氏身邊兒的大丫頭飛燕一塊兒對著冊子將東西入庫。

    董鄂氏正吩咐廚下如何準備午間的酒宴,善保過來了,手裡還捧著東西,一本冊子上放了個巴掌大的紅木盒。  

    “善保,見過索綽羅家的人了吧。坐。”拉著善保坐自個兒身邊兒,吩咐丫環倒茶。

    善保笑,“我實在煩了那家人,央求了叔叔,就不見了。倒是將這些東西拿來給嬸嬸收著吧。”一本冊子遞過去,紙張發黃泛舊,甚至有股子霉味兒,善保道,“這是以前庫房的帳冊,索綽羅氏先前搬走的東西就在這帳冊上,介時新舊一對,就知道還了多少回來。”

    董鄂氏心下驚詫,“你,怎麼,當初她沒拿走?”

    “當初我命劉全偷出來的。”善保已經從劉全嘴裡套出往事,原來前任就有如此心機,“丟了帳本子,索綽羅氏鬧了一陣,後來不了了之。”

    董鄂氏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帳本在,東西就在,丟了,還有要回的一日,原來這個家,一直在善保的手上。索綽羅氏囂張跋扈,如今下場可見。

    “當初吃了不少苦吧。”董鄂氏輕拍善保的手,忍不住的內疚。

    “不算什麼。”善保笑得雲淡風清,“叔叔嬸嬸回來就都好了。”隨即打開紅木盒,“這是以前族長陪我去索綽羅家要回來的莊子地契,我每日上學,也不懂管理家事,既然是一家人,嬸嬸就不要推辭了。”  

    “好,我暫且收著,跟你叔叔商量後再說。”

    直到下午鄭嬤嬤才乍乍呼呼的回來,眉飛色舞地比劃著名,“真是了不得,幾十箱子東西。前兒小太太做事也忒不講究了,太太,這裡還有京城幾個鋪面兒的地契。”鄭嬤嬤雙手呈給董鄂氏,喜笑顏開,“太太也能鬆口氣兒了,再置幾個莊子,咱們京城的產業也就置辦全了。奴婢瞧著有不少東西不錯,想著也是,幾代官宦,焉能沒些許積蓄。什麼時候太太去看看,有喜歡的就拿出來使喚。”

    董鄂氏柳眉一皺,低聲厲色,“嬤嬤!”

    鄭嬤嬤仍無知覺,心裡卻是惴惴,勉強扯出笑來問,“太太怎麼了?”

    “這些東西多是大哥置下的,是善保兄弟的,什麼叫喜歡的拿出來使喚!誰也不能動!”董鄂氏正色道,“嬤嬤也休再提什麼莊子的事,今兒善保把莊子的地契都送來了。”

    鄭嬤嬤訕訕,“本早該給太太拿過來的。”

    “嬤嬤多少年的老人兒,怎麼還瞧不出,善保不是小氣的,您想想您之前的話,是不是枉做了惡人。”董鄂氏直接點道,以善保的心機,真惹惱了他,鄭嬤嬤完全是白給。這又是自個兒的奶娘,董鄂氏頭疼要不要找個理由讓鄭嬤嬤榮養。  

    “太太也忒慈善了,您也得想想小爺呢。”

    聽著鄭嬤嬤越說越不著調,董鄂氏也倦了,揉揉眉心道,“慈善有什麼不好的?嬤嬤沒事多念念佛,才知道慈善的好處呢。”

    董鄂氏神色淡淡地,帶著些許疲倦,鄭嬤嬤熟知董鄂氏性情,不敢多話,忙退下了。

    董鄂氏晚上聽著佳保背完文章,笑問,“余先生那樣有學問,偏你就聽不進去,非要纏了你大哥給你講。”

    “大哥講得明白。”佳保清脆的說,“我每天都會寫了大字給余師傅看。余師傅今天畫了十個紅圈兒給我。”捂著嘴偷笑,興災樂禍,“罵大哥的字像蜘蛛爬,沒風骨,給了大哥一打書帖,讓他照著練。二哥寫得最好,端凝樸拙。這是余師傅說的。額娘,我背好了,我跟二哥約好比摔跤的。”

    佳保興高采烈的走了。眼瞅著兒子一天比一天進步,念書也不像以前跟要他命似的發愁了,只這一樣,董鄂氏就知善保的情,再想著,明年佳保若能考進咸安宮,也得要善保多照應,一顆心愈發柔軟了。

    第21章 福康安的婚姻大事  

    今天天氣不大好,一大早就陰天,到了下晌,乾脆飄起小雪渣來。

    福康安在乾清宮外當值,一陣小涼風吹來,忍不住搓手呵口氣跺跺腳,這該死的天喲,他怎麼就沒多穿件袷衣呢。

    聽到裡頭腳步聲響起,福康安忙挺胸抬頭站規矩了,目不斜視。不一時,幾位首輔大臣相攜而出。

    傅恆在自己兒子跟前略停了腳,輕聲道,“你大姐姐回來了。”

    福康安眼睛一亮,傅恆抄著手,若無其是的轉身走了。

    傅恆口中的福康安的“大姐姐”,並不是傅恆的女兒,而是乾隆與孝賢皇后的女兒,固倫和敬公主。傅恆是乾隆正經小舅子,和敬公主的親舅舅,再加上和敬公主對舅家多有親近,福康安向來直呼“大姐姐”。

    和敬公主深得乾隆寵愛,下嫁蒙古王公色布騰巴勒珠爾,政治目的達到後,乾隆又捨不得愛女離開自己身邊兒到蒙古吃沙子,乾脆破例命公主額駙留駐京師,並為其修建了固倫公主府。因此和敬公主大半時間都在京城,此次就是為了公公博爾濟吉特?羅卜臧袞布六十大壽,作為兒媳和敬公主怎麼著也得露面,請示乾隆後和額駙一道回了蒙古。乾隆這人是個好大排場的脾氣,早叮囑了女兒女婿,年前一定得回來陪他過年團圓,完全沒考慮過人家蒙古親家那頭兒已經若干年沒團圓過了。  

    這不,和敬公主帶著丈夫挾風帶雪的回京了。

    因快年節了,一般沒人不長眼的給皇帝上什麼堵心的奏章,乾隆聽稟女兒回來了,打發了臣子,便準備去太后的慈寧宮。

    步輦在乾清宮門口略停,乾隆在輦上俯身看了眼福康安,溫聲道,“今兒個你當值?”

    福康安剛要答話,怎奈鼻頭酸癢難忍,扭頭一個大噴嚏。忙取了帕子擦了擦,才行禮道,“臣失儀了。”

    “起來吧。今兒是有些冷,穿的少了。小路子,取兩件大毛衣裳來,福康安一件,他一件。”指了指與福康安同值的侍衛,瞧著有點兒眼熟,想不起哪家的孩子了。

    “臣福爾康謝主隆恩。”

    福康安暗自翻個白眼,福爾康,狗東西福爾泰的哥哥。乾隆一笑,“是了,福倫家的老大。”

    福爾康不料皇上竟然知道自己,激動的眼淚差點飆出來。

    乾隆略過福爾康的激動,看福康安凍得臉色泛白,眉眼間多了幾分柔和,話里就透出親近,“福康安,你大姐姐回來了,跟朕一道過去瞧瞧她,也不知道這兩個月是胖是瘦了,她一定也記掛著你呢。”  

    小太監小跑著抱來兩件皮袍子,湖藍雲錦暗紋繡流雲的面兒,狐皮里,福康安英氣勃勃,穿上倒也合體,只是有些長了,乾隆笑著點頭,“無妨,你還要長個子呢,過兩年也還穿得。”

    福康安眼裡帶笑,“謝皇上賞。”隨乾隆走了,留下福爾康一人穿著御賜的皮袍,在風雪中瑞氣千條的值崗。

    福康安自幼便常進宮,據說他相貌同姑姑富察皇后早夭的嫡長子嫡七子略有相似,因此幼時被乾隆帶到宮中放在身邊親自教養,乾隆待他不比幾個皇子差,常有賞賜。雖後來福康安因事出宮,到咸安宮學習,乾隆也時有垂詢,更在他十五歲時點為侍衛,留待重用。

    早有太監到慈寧宮報信兒:皇上要過來給太后請安了,帶了富察侍衛一道來。等閒宮妃識趣的先要迴避。

    皇太后跟前坐著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秀麗端莊,溫馴的半垂著頭,不言不語乖巧的模樣。

    “天了晚了,蕭平,送她們兩個小姑娘出宮吧,省得她們家裡惦記。”太后笑,小姑娘們起身,行禮,告退。動作也是不急不徐,優雅從容。

    “倒是有些時日沒見著福康安了。”皇太后笑對和敬公主道,“在你皇阿瑪身邊當差,不比小時候了,我還記得那會兒剛沒了你小七弟,你皇阿瑪難受呀,又不敢叫我知道。我做額娘的,又豈能不知,”如今說起猶有幾分傷感,“正巧你舅媽進宮請安,帶了福康安來。皇上啊,一眼就瞧上了,喜歡得跟什麼似的。常在我跟前兒提起,我想著,傅恆也不是外人,自家親戚,讓福康安進宮住些日子,就當走親戚了。原本我是想安置在慈寧宮,跟前兒有個孩子也熱鬧,誰想你皇阿瑪硬搶了去,倒是賠給了我個更貼心的睛兒。”說著笑看了晴兒一眼。晴兒抿嘴一笑,低頭沒說話,耳垂上一對滾圓的珍珠輕輕晃動,映著白皙的臉龐,更添柔美。  

    和敬在太后下首,笑道,“要孫女說還是女孩兒好,真正貼心懂事。福康安啊,就是太淘了,我記得那年我孝敬了皇阿瑪一座鑲寶西洋金鐘,剛抬進養心殿還沒放熱乎呢,眼不見的工夫,就給他拆了個七零八落。氣得我都想打他,皇阿瑪還攔著,說我厲害。”

    “所以說呀,幸虧皇阿瑪帶去了養心殿,要是留您這兒,您這滿屋子寶貝可就遭秧了。”

    “男孩子,哪兒有不淘的。”

    太后與和敬說著話,乾隆一行人就到了。

    太后見了兒子,再沒有不歡喜的。福康安依次給太后、和敬請安,又和晴兒打招呼,和敬指著福康安身上的衣掌道,“我依稀記得皇阿瑪也有這麼一件。”

    “大姐姐好記性,皇上剛賞我的。”福康安特意在太后跟前轉個圈兒,笑嘻嘻的問,“太后瑪嬤,您瞧福康安穿這身兒俊俏不?”他哄老太太相當有一手。

    太后拉他到跟前兒,笑眯眯的摸他英氣勃勃的臉,“好看,你生得俊俏,穿什麼都好看。我剛聽他們說外頭下雪了,你如今當差,出來的時候多穿點兒。要是冷了,跟他們說到我這兒拿件衣裳添,別傻凍著。”子孫雖多,礙於規矩,刻板生疏,太后很是喜歡福康安的親呢。

    “皇額娘,瞧您說的,當差就是當差。哪兒有當差一半兒往您兒這借衣裳的,慣出他少爺脾氣來。”乾隆道,“倒是朕賞你的那兩個丫頭,連個冷熱都不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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