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51頁

    善保麵皮一僵,給人瞧出來了?

    道行不到家?

    這傢伙向來是傻愣傻愣的,咋瞧出老子在敷衍他呢?

    善保尚未回過神,福康安上手捏了一把,眯著眼道,“我自幼見多了,要再分不清哪個真哪個假,豈不成了瞎子?”

    善保臉皮也厚,以不變應萬變,死不承認,白福康安一眼,“哪兒啊,我才是瞎子,沒瞧出你福三爺火眼金睛來。”

    福康安不喜歡善保笑眯眯的模樣,跟誰都一個樣,臉皮子不帶變的,瞧著乖巧,沒味兒。倒是現在冷嘲熱諷翻白眼的,叫人心裡覺著帶勁兒。

    福康安覺得嘴巴干,又喝了兩口茶,善保一把奪下茶盞,橫眉豎眼,一臉嫌棄,“我的杯子,你不認得啊。”

    善保在家有專用的茶杯,是在街上玉器鋪子裡買來的,並不是什麼好玉,只是用慣了,再不肯與他人混用。這個該死的福康安,都用他杯子喝兩回了。善保眼皮一直在跳,開始咬牙忍了,想著一會兒用熱水燙一遍消消毒才好。

    此時,福康安剛剛嘲笑他皮笑肉不笑,善保心裡來氣,話到嘴邊兒沒回味一下就溜出口了。  

    福康安奇道,“知道是你的,我才用呢。”難不成叫他用那些下人的茶碗。說著就要端起來喝,善保一隻素玉般的手擋在茶盞口,神神秘秘的,壓低的嗓音帶著一股子無形的陰風,極像街上忽悠人的老神棍,“病從口入,知不知道?”

    福康安差點氣暈過去,他活了十幾年,頭一遭被人嫌棄了!擼袖子,瞪著眼睛,惡狠狠道,“病從口入!爺這就讓你知道啥叫禍從口出!”

    “福康安,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善保想跳下床,無奈沒穿鞋。雙肩一沉,就被福康安壓在榻上,福康安俯在善保上方,想著該如何給善保些教訓,就聽一聲輕笑傳來。

    “唉喲,你們這是鬧什麼呢?”布彥達賚站在帳子口,眼睛彎彎,不知站了多久。

    善保一看,救星來了,推開福康安,探出半個身子親熱的招呼,“阿布哥,你來了,快進來坐。”眼睛在地上掃來掃去,找鞋呢。

    兩隻都給福康安踢得老遠。

    福康安給他拾回來,善保接過穿上,林祥已經識趣的從茶寮子裡倒茶,布彥達賚笑著擺手,“不喝茶了,叫你們一道吃飯去。”  

    善保向後攏了下頭髮,“這麼快?劉祥,給我編辮子。”

    福康安自袖中掏出個金殼子懷表瞧了,“可不,到晚飯時辰了。”

    布彥達賚見他們行動間已自有默契,想是早有交情,只是淺笑,也不多話。待善保收拾妥當,三人一道過去用晚飯。

    布彥達賚晚上伏在自家大哥耳邊說悄悄話,“哥,你說小善保跟福老三,是不是那個關係啊?”

    豐升額一巴掌拍開弟弟,皺眉,“別胡言亂語。這兩個人哪個是好惹的,叫他們聽到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只是跟大哥說罷了,誰會往外說去。”布彥達賚摸著腦門兒直委屈,“又不是老婆子嘴。哥你沒瞧見,福老三還給善保拾鞋呢。”

    豐升額拉過他,給他揉兩下,輕聲道,“福康安同善保早就認得,比常人親近些也是有的。我還給你穿過褲子呢,你怎麼不說了?”

    布彥達賚番個白眼,“是啊,我小時候,您還給我換過尿布呢。”  

    豐升額笑,“不僅換過尿布,還給你光屁股洗過澡呢。”

    布彥達賚禁不住哥哥的打趣,臉窘得通紅。豐升額眼似明星,含笑望著弟弟,“行了,洗洗睡吧,明兒就輪到咱們什當值了,正趕個半夜,且有得熬呢。”

    布彥達賚剛解開頸間的扣子,就聽外面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豐升額一拍桌案,抄起手邊兒的佩刀便沖了出去。

    第44章 意圖不軌的霉侍衛

    這聲慘叫若放在白天,或許不會這樣惹人注意。

    可偏偏是夜裡,已近子時,整個帳營除了昆蟲低聲的鳴叫再無其他聲響。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慘叫真真是驚徹四野,直衝天際。

    駐地營帳分布極有次序,皇帝的寢帳自然在最中央,四周是嬪妃,然後皇族,接著就是侍衛營,侍衛營外是文武百官,最後八旗兵勇。

    豐升額衝出門時,幾個相臨的帳子也都動了,不少人連鞋都沒穿只手抓著刀就朝著叫聲處奔去,可那聲音極短,忽然就消息了。

    諸人正在皺眉,已有人聲傳來,“爺,爺,不能進去,裡頭怕有機關。”  

    各什侍衛的帳篷都是集中在一處,豐升額趕過去時,善保的營帳前圍了幾個人,福康安要進去,小喜子死活攔在身前,“爺,叫了好幾聲都沒回應,裡頭怕有迷煙。”

    “拿火把來。”福康安只是著急,理智未失。

    淡淡的血腥味兒,豐升額低頭見一人穿著侍衛服蜷著身子躺地上沒啥動靜,皺眉問,“這是怎麼了?”

    善保營帳的門大敞,辱白色的月光映出虛蒙蒙的影子,裡面的景象模糊不清。

    福康安原已睡下,出來的匆忙,只是一身雪白裡衣,頭髮散在腦後,五官冷峻,冷聲道,“我聽到響動,出來就見這……”猶豫了一下,“刺客”二字未能說出口,咬牙道,“就看這人躺地上了。善保帳門敞著,裡頭喚了好幾聲都沒動靜,有些不對。”

    “先捆了。”豐升額一聲令下,自有侍衛將人拖起來,拽開臉一瞧,這人臉色慘白,咬著牙,神智昏沉,小腹上的血洇濕一片,有認識的道,“這不是慶海麼?怎麼跑這兒來了?”不捆也跑不了了。  

    “把窗子也打開,通通風。”布彥達賚也趕到,說著就要去開窗,被豐升額伸手攔住,指了指帳門。

    十幾支火把點起來,從敞開的帳口可以看來,正對著門擺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固定著一把弩弓。還有一把椅子正對通風的窗口,上面安置了同樣的弩弓,用細絲與帳篷相連。

    再往裡,善保躺在床榻上。劉祥安置在下面的腳榻上,這麼大的響動都沒驚醒,可見是迷暈了。

    福康安心裡擔憂,“我先進去把善保弄出來。”

    “小心,地上有細絲。”豐升額指了指在火光下反光的細線,虧他心細才能察覺。

    布彥達賚禁不住擦一把額上的汗,心道,真跟盤絲泂似的。探花郎這腦袋是跟咱們的不大相同,也忒複雜了些。

    “阿里袞大人到了。”

    阿里袞身後跟著幾名侍衛,眉頭緊鎖,此時火把將營地映得亮如白晝,諸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阿里袞臉上的怒色。

    豐升額小聲的同阿瑪說了事情原由,阿里袞瞧福康安眼裡要躥火,哪裡敢讓福康安去當敢死隊救人。別看傅恆是老實人,老實人更不好招惹,一揮手,“馮大、馮二、馮三,你們不要走正門,從善保床榻那塊兒的帳子開個口子,把人先弄出來。小心機關。”  

    你們這些少爺兵啊,平日站站崗都要擔心風吹雨淋,充門面罷了,關鍵時刻還……真不敢用你們。傷著誰,老子都不好跟你們的爹交待啊。

    善保一吹冷風,頭腦昏昏沉沉的,有些清醒了,只是手腳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去我那裡吧。”福康安心裡火燒火燎,偏在眾人面前不能失態,“我那裡還近些,瞧他這個模樣,也問不了什麼。”

    “打發人去請個御醫過來。”跟豐升額說的。

    豐升額道,“已經著人去請了。”

    這事兒和親王都聞了風聲。

    大半夜的從福晉床上爬起來,提起褲子,披了件外袍就跑到阿里袞那兒問究竟。

    和親王弘晝向來以不靠譜兒著稱,其典型行為就是喜歡給自個兒出殯,偏這人小時候是在皇太后跟前兒養大的,跟乾隆關係比較鐵,乾隆拿他也沒啥法子。

    弘晝向來大咧咧,不過到底出身皇室,知道輕重,也板起臉來質問,“有刺客啊,怎的?”  

    諸人請安,弘晝不耐煩的揮手,“深更半夜的嗑什麼頭,起來。”大咧咧的坐在正中的椅子裡,正瞧見御醫脫慶海的褲子,隨著血淋淋的褲子被扯下來,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慶海小腹插了一支短翎箭,傷口還在流血。

    悲催的是,下面,也中了一箭。

    慘不忍睹。

    大家都是男人,別開頭,心裡為慶海默哀三分鐘。

    弘晝雖喜歡出殯,也少見這等腌臢,大皺眉頭。正當時,御醫滿頭大汗的抬頭問,“王爺、大人,這位御衛……的命根子怕保不住了。”

    弘晝簡直就是找上門兒來的救星,阿里袞自然不肯放過大好時機,忙請示,“王爺,您看……”

    “我看什麼,這是什麼人,怎麼受的傷,我都不知道,我看,我看我還是回去接著睡大頭覺吧。”弘晝擺擺手,“讓他活著,這不是小事,深更半夜的,明兒皇上必要問的。”站起來,扭身走了。

    摻活這費力不討好的活幹啥,弘晝命自己的親兵出去打聽一番,重又脫衣裳歇下。  

    第二日,乾隆果然氣得不輕,臉色鐵青,指著弘晝、阿里袞一通臭罵,“朕的近身侍衛,竟有這等齷齪無恥、下作不堪、雞鳴狗盜之徒!今日敢對同僚出手,焉知他日不敢行刺於朕!阿里袞,你當得是什麼差!”

    阿里袞連連叩頭請罪,自稱無能。

    弘晝知趣的當壁花,低頭撥弄著自己的紅寶石珠子的朝珠玩兒。

    乾隆素來多疑,一雙厲眸望向善保,“深更半夜的,房間裡安什麼弩弓,傷著無辜如何是好?”

    你怎麼就未卜先知了,啊?

    知道有人要去踩點兒,提前布置下機關?

    別把人當傻子,你今兒得說個一二三出來。

    因著那位名叫慶海的侍衛被割了下面,命雖然保住了,仍是昏迷不醒,搞得善保這苦主,倒成了被告一般,御前陳述。善保跪下回話道,“奴才不敢欺瞞萬歲,只因奴才素來膽子小,武功不濟,晚上睡覺害怕,才裝了弩弓,就是怕傷著無辜才把機關設在門上,奴才想著,若是知禮的好人,怎麼著也是要先敲門的,奴才醒著開門,也不會傷著人。若是破門強入的肯定是沒安好心眼兒,扎兩箭也是報應。”  

    “你怎麼知道有人對你不安好心眼兒啊?你們有私怨?”

    善保抬頭,看了乾隆一眼,忙又低下去,一副手足無措又很忐忑的模樣,小聲又委屈,“昨晚的侍衛,奴才根本不認得,若說他為何要深更半夜的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摸到奴才的帳子,奴才尋思著,怕是因為奴才生得好看吧。”

    乾隆嘴角牽起,斜瞟了邊兒上的傅恆一眼,笑著捏起一盞茶,慢悠悠道,“朕看你長得也就一般,也算不得傾國傾城啊?”

    善保聽乾隆語氣不是那麼嚴厲,心裡稍放鬆了些,大著膽子嘆道,“萬歲您天天住的是御花園,什麼沒見過呢。奴才充其量就是如米苔花,自然不入萬歲您的龍目。”您可千萬別看上我,我也不喜歡老頭兒,善保話音一轉道,“可是在那些瞧慣了狗尾巴糙的人眼中,或許奴才還算不錯吧。”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51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