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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糊弄傻子呢?現在不住,買了就該住了。哼哼哼!

    福康安開始琢磨善保買宅子的用意。

    見金珠捧著衣服上前,善保接過,解開腰帶。金珠輕手輕腳、俐落的伺候著善保去了外衣,換上新裝。

    福康安只顧在一旁追問,“到底買宅子做什麼,你要急死我啊?”

    系扣子,束腰帶,換靴子,善保起身,一撣衣袖,微笑,“給劉全他們住。算了,過些日子再說,鋪子還沒找好呢。”

    “劉全兒也要過來……”

    兩人一問一答,出了院門,福康安才想起來,我,我不是打算給善保換衣裳的麼?

    我……

    我,我這是被忽悠了吧,我?

    偷眼瞧善保,好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郎,臉色跟往常無甚區別,善保微微側頭,給福康安一個淺笑,“這園子景致真好。我還是頭一遭見這麼精緻的園子,只要你不嫌了我,我巴不得多住些日子呢。”

    

    福康安聽了這話,心裡舒泰的,跟吃了仙丹一般,上前牽住善保的小手,捏啊捏的,“那日後只要隨駕,你就跟我住。”日久生情麼。

    善保笑眯眯的再一盆冷水潑過去,溫聲道,“這幾年還好,若以後,我結了婚,有了妻子兒女,少不得要接他們一塊兒過來,難道還能拖家帶口的來麻煩你麼?”

    啊?

    結婚?

    拖兒帶女?

    福康安沉默了,是啊,善保是家裡長子,男子漢大丈夫,光宗耀祖自然不能忘,繁衍子嗣也是人生大事。由己及彼,自己當然不能攔著善保,福康安很快便想通了,女人嘛,只是生兒子的工具,沒啥大不了。

    “善保,你想要什麼要的女人,跟我說說,我托我額娘幫你留意。”福康安熱心的問詢,大有給善保做媒的意思,倒是讓善保吃了一驚。

    莫非自己錯怪福康安了,這人對自己就是紅果果的好朋友的心思?

    可若是好朋友,能睡一張床上時偷摸他屁股?為他解扣子脫衣裳時,動手動腳?

    可若是福康安真對自己有意,聽到自己娶妻成婚,不會是這種反應吧?  

    善保迷著著,琢磨著,臉上笑意不減,“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跟著叔嬸過日子,也沒什麼產業,官爵不顯。只要容貌周正,品行嫻淑,我就知足了。”

    “你何必自我鄙薄。”福康安正色道,“你才多大呢。要我說,能當上御前侍衛就體面的很。別說這樣喪氣的話,哪個女人能嫁給你才是福氣呢。”

    善保其實並不是自卑自謙,這年頭兒,滿人是特權階級。他有幸生為旗人,不過他家在旗人里就屬於中下階層,跟富察家這等高門顯第、著姓大族簡直不能比。而且他家還有個缺點,人少,這年頭兒講究宗族排場,他家偏流行單傳,傳到他這一代,還好些,算上福保佳保,堂兄弟攏共三人,已經父輩強了。

    滿漢不婚,他又夠不上指婚的資格,要結婚,只能從落選秀女里挑。

    也就是說,別人挑剩的裡頭,矬子裡面拔將軍,選一個做老婆。

    一想到這兒,善保就心裡有些不痛快。

    那個,歷史上,和珅娶了個啥人哩……善保不由為自己未來的老婆發愁。

    大戶人家規矩重,福康安拉著善保在廊下站了,問門口的小丫環,“阿瑪可起了?我跟善保過來請安。”  

    小丫頭進去通稟,福康安和善保侯著。

    閒著沒事兒,善保打量著傅恆的院子,真叫一個寬敞氣派,小三進的院子,自帶小花園兒,正房軒峻壯麗,連腳下鋪的青石板都磨砂後雕刻著寓意吉祥的花卉,精緻的令人髮指。

    “阿瑪定是昨天回來晚了。”福康安怕善保多心,小聲解釋。

    善保順意的點頭,“伯父乃軍機重臣,自是忙碌,只是得注意身體,好生保養為要。”

    傅恆梳洗畢,坐在花廳里,待福康安和善保請了安,笑問善保,“可還住得慣?”

    善保笑道,“一應是好的,我還沒住過這樣好的屋子呢。福康安待人熱誠,不然我得去客棧租房子了。”

    “你們是同窗,原就該互相照應。”傅恆笑眯眯地,他性子好,生得年輕,完全不像做祖父的人。

    傅恆雖然大半時間在乾隆身邊伴駕,可該知道的事兒一點兒沒落,很是滿意福康安對善保的照顧,笑對善保道,“你只當是自個兒家,不必客套外道。”  

    善保笑應,傅恆對福康安道,“你大哥就要回來了,小湖沿東的屋子是他以前住過的,我已叫人收拾了,你在家閒著,也去看看,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弄舒坦些。”

    “阿瑪,大哥什麼時候到?”福康安笑道,“兒子也三年沒見著他了。”

    “若是道上不耽擱,有個十來天就到了。”傅恆格外鄭重,“那院裡安排些醒事的奴才,小廚房裡也吩咐下去,待他回來,好生煲些滋補的湯水伺候著。”

    福康安笑,“兒子記得了,定安排妥當。”

    傅恆點了點頭,見侍女進來通稟,“太爺,大額駙請見。”

    “大姐夫?”福康安迷惑著,“一大早上的,怕有什麼急事,阿瑪還是請大姐夫進來吧?”

    大額駙是指固倫和敬公主的丈夫輔國公色布騰巴勒珠爾,當然,原本這位額駙已得封親王,因又因阿睦撒納叛亂被削爵,後來,風聲小些,乾隆的氣也消了,不好看著女婿沒個爵位,便封了個輔國公。如今色布騰巴勒珠爾任理藩院尚書,專管著一些番國朝貢、國書來往事宜。  

    因和敬公主禮遇母族,富察家的勢力又擺在那兒,色布騰巴勒珠爾有啥難事兒就找上傅恆出主意,傅恆何等老練之人,有他把管著,乾隆照顧著,布騰巴勒珠爾這幾年倒也過得相當順遂。

    色布騰巴勒珠爾著一品尚書仙鶴官服,戴著夏涼官帽,進門先對著傅恆行禮,傅恆起身避開,把手虛扶道,“不必行禮,額駙請坐,可是有什麼急事。”

    色布騰巴勒珠爾也來得多了,坐在傅恆右首主位,自袖子裡抽出帕子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兒,“舅舅,可是個急事兒。昨兒晚我就想找舅舅拿個主意,因舅舅伴駕,也沒空閒,只得早上來了。”

    善保素來機醒,生怕有什麼自己不當聽的事,忙起身道,“伯父、額駙大人,既然有國家大事,我就先告退了。”

    色布騰巴勒珠爾自幼養在宮中,禮儀素來是極好的,因著急,方沒注意善保,此時細瞧,笑問,“舅舅,這就是探花郎麼?”

    傅恆笑道,“額駙也知道善保?”

    “我聽永兒說起過,你家的點心很新奇好吃。”色布騰巴勒珠爾明白善保的顧慮,笑著擺擺手,“沒事,探花郎跟著聽聽吧,你們讀書人知道的多,興許能幫著出出主意。”  

    福康安關切的問,“阿瑪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不妨說出來,或許兒子能幫您想想法子呢。”

    “暹邏國使臣來朝貢,先到的京城,偏御駕來熱河,他們一路上快趕慢趕的趕上御駕,昨兒個先在驛館歇了。”色布騰巴勒珠爾嘆道,“這些彈丸小國,也不知個禮數。除了貢上的珠玉寶石衣料布匹,還弄來些水果。其中一種,也不知是路遠耽擱,沒放好怎的,壞了,臭哄哄的。”

    福康安驚道,“這是大不敬,叫聖上知道一準兒要惱怒的。”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好不好的會影響兩國邦交。

    色布騰巴勒珠爾正是為此擔憂,那位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理藩院的幾位大人快愁哭了,問暹邏國那幾個使臣,偏還不認,硬說就這味兒。切開一個給咱們嘗,驛館叫他們熏得都不敢住人了,哪裡是個吃物兒。”

    傅恆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問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兒?”

    “榴槤。”

    

    善保吃驚的瞪眼,榴槤?他沒聽錯吧?

    傅恆想了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福康安摸著下巴瞧善保,“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

    傅恆與色布騰巴勒珠爾一併看向善保,善保抿了抿唇,道,“記得好像是《本糙綱目》里有過榴槤的記載。”

    “哦,對,對,還是你們年輕人記性好。”傅恆一點就通,也想了起來,笑道,“對,《本糙綱目》里有,善保,你還記不記得書里怎麼講的,是不是這東西?”

    “《本糙》里記載其可供藥,味甘溫,無毒,主治暴痢和心腹冷氣。”

    色布騰巴勒珠爾焦急道,“是的,舅舅,我手下的幾位大人已經查過書了,可《本糙》上也沒說其味兒臭啊。按規矩,今兒我就得代暹邏呈上國書,貢品也要入行宮,這東西直接呈到御前,萬一是壞了的,不說暹邏國落不下好兒,就是我們理藩院也難逃贖職之罪。”

    “這可難了,貢品定在國書上列了項目,這時候想換下來也晚了。”福康安口無遮攔,被傅恆狠狠瞪了一眼。你還敢換貢品,你是不是嫌命長了。  

    善保發了會兒呆,這個什麼暹邏國,他不知道,不過榴槤還是知道些的,先來不及考慮為啥這會兒人竟然不知道榴槤,問道,“額駙大人,那榴槤可是個兒挺大,得這麼大吧,”雙手比劃著名問,“得有四五斤的樣子,外頭看去粗糙有毛刺,金黃色兒,是麼?”

    “嗯,善保以前見過?”色布騰巴勒珠爾仿若瞧見救星,一迭聲問。

    善保心裡覺著好笑,面兒上卻不顯,“我只是聽人說過。這個榴槤,的確是味兒有些不雅,不過很好吃,”垂涏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托福康安弄幾個回來,善保道,“味兒甘甜糯潤、滑似辱酪。《本糙綱目》里曾有記載,興許是不被當時人喜歡,並沒有流傳下來,我也只是偶然聽幾個洋人提起過,不然也不認得,聽額駙一說倒有些像。”

    色布騰巴勒珠爾眼睛一亮,好,不是壞了就好,若是把壞的東西呈到御前,可是大不敬。又問善保,“這東西吃了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不會。榴槤吃了對人身體大有裨益,有‘一隻榴槤三隻雞’的說法兒,是大補的東西,一次不要吃太多。吃過榴槤後,五個時辰內不要飲酒,與酒相剋。聽說榴槤產地,有‘典紗籠,買榴槤;榴槤紅,衣箱空’的說法,說當地的姑娘寧可把裙子脫下來賣了也要嘗一口榴槤呢。”  

    傅恆聽的有趣,笑道,“真是各地有各地的風俗。”

    色布騰巴勒珠爾大難得解,亦笑道,“是啊,這樣的東西,聞一下連飯都不想吃了,在人家那裡竟然這樣受歡迎。”

    解了外甥女婿的煩憂,傅恆也不吝讚美,“善保果然不愧是探花郎,博聞強識,於各地風俗竟也頗有見地,解了我的一大難題啊。”

    善保謙笑,“只是湊巧罷了,我平素就愛看些雜書,跟洋人說話兒,他們又不懂咱們大清的經義,只得說些吃食風俗聽個樂子,哪裡想到這些還有用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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