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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心領神會,把自己的英語書遞過來,跟同桌看一本。
許慕遲沒有同桌。
不是沒有人願意跟他坐,是他不喜歡跟別人共享私人空間,不自由。
他向來是最要自由的。
拿起英語書隨便翻了翻,他沒什麼興趣背單詞,於是又合上,旁若無人地趴在課桌上補覺。
前排的邱言突然又湊過來,朝他遞過來了什麼東西。
許慕遲掀了掀眼皮,視線里看到那把熟悉的傘。
窗外的陽光明晃晃地折射進來,打在他側臉,甚至能夠清晰看見雙眼皮淺淺的褶皺,和黑壓壓的的眼睫毛。
他半張臉埋在課桌上,沒抬頭,慢吞吞接過那把傘。
「一個大美女早上過來,托我轉交給你的。」
邱言小聲轉達,隨即坐直了身子,繼續裝模作樣地跟著背單詞。
想了想,他伸手從下往上去摸雨傘內側,沒多久就摸到一張薄薄的紙條。
他取出來,展開鋪平在課桌上,看到紙條上行雲流水般的清麗字跡——
[畫我收下了,傘還給你,淋雨不好。
好好複習期末考試。]
盯著這兩句話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想像著她提筆糾結的模樣,許慕遲把整張臉都埋進臂彎里,輕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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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樺傳統,沒有考前複習這回事兒,只有瘋狂地往後趕進度,唯一能喘口氣的就是語文課。
因為謝意永遠是一副不緊不慢遊刃有餘的樣子,而且很在乎寓教於樂,一篇文言文裡面總是可以穿插很多有趣的歷史故事,同學們都說上他的課就跟聽百家講壇一樣。
他雖然年輕,但是教學方法真的很成熟。所有人都很喜歡上他的課,除了趙小樓。
偏偏謝意還對她特別照顧,逢提問必點名,搞得她每次一到語文課都精神高度緊張,像上戰場。
期末考的前一天,最後一節課就是語文,謝意依舊洋洋灑灑地聊了一節課諸葛亮和周瑜的愛恨情仇,下課鈴響起才意猶未盡地擺擺手:「下課,大家今天回去好好複習,爭取今年能多收點壓歲錢。」
教室里前前後後笑成一片,謝意拿著教案走到教室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回過頭從人群里找到趙小樓:「趙小樓,到我辦公室抽背。」
說完便快步走了。
剛把數學練習冊拿出來的趙小樓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一張臉立刻皺成苦瓜,轉過頭忿忿不平地控訴:「謝意,好變態。」
顏晞聽了,笑得前仰後合,「這是你第一次說老師變態哎。」
笑完又伸手推了推她,「好啦,快去吧,臨考前找你背書,謝意是在照顧你呢。」
「……好吧。」趙小樓沒有辦法,放下手中的鉛筆,不死心地又翻了翻阿房宮賦,最後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地站起來,朝著謝意辦公室的方向走。
高一還沒有晚自習,但是因為明天就要期末考,所以雖然放學了,教室里的人也沒少幾個,大部分都留下來複習,或者去辦公室排隊問題。
顏晞的數學是強項,已經沒什麼題好做,於是決定做幾篇英語閱讀找找感覺。
戴上耳機,她很快就投入進去。
等做完兩張英語試卷對完答案以後,天色漸晚,教室里也有人開始走了,每隔一會兒就聽見桌椅摩擦碰撞的聲音。
教室後牆上,時針指向晚上八點,顏晞收拾好書包,戴好毛線帽和棉手套,全副武裝走出教室。
迎面而來就是一陣刺骨寒風,現在連州市的夜間溫度已經降到零下七八度,在外面站幾分鐘都凍得發顫,穿得再厚實也沒用。走廊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有一節不亮了,她摸著黑走過這幾步,拐進樓梯口。
四周靜悄悄的,只余頭頂一盞燈,昏昏黃黃地照下來。
她邁步,剛要下台階,突然從後面,被誰伸出手,狠狠一推。
完全沒有防備,她身體失去平衡,重心前傾往下摔,慌亂之中本能地護住了頭部。
一路滾了兩三圈,她伸出手,費了好大力氣才堪堪抓住樓梯扶手,控制著,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
渾身上下像是被重物碾過似的疼,顏晞蹲在階梯上吸了口氣,抓著扶手慢慢站起來,又忍著痛往下走了幾步,直到下了台階,後背靠上冰涼的牆壁,才停下腳步。
抬起頭,看到樓梯上面,原本空無一人的拐角口,此時此刻多出來兩個女生。
她眯起眼睛認真去看,認出了左邊的那個。
是那天在旁邊扶著戚小茹的跟班。
沒等她質問,那個女生就居高臨下地開口:「哎呀,不好意思,太黑了,沒看到你在這裡,你沒事吧?」
顏晞把身體重心都倒向牆壁,無所謂地衝著女生一笑:「是嗎?不過也沒關係,學校里到處都是監控,等期末考結束,我們一起調出來看看,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對方冷哼一聲,慢慢下了台階:「別以為隨便說幾句就能嚇唬我,這個拐角有沒有監控我比你清楚。」
左邊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顏晞還沒伸手去摸,鼻尖就已經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應該是擦破皮了。
等走到距她三兩步左右的地方,女生停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她,半晌才鄙夷地說:「顏晞,你為什麼這麼下賤啊,你當時被人騷擾,陳跡寧願跟那麼多人作對也要幫你,他對你掏心掏肺,而你呢?隨隨便便就把他甩了,連一點愧疚都沒有。婊.子是不是都像你這樣啊,利用完了就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