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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都看到了吧?」
她低頭擰開茶杯蓋,很悠閒的樣子,「這次改試卷,我差點被二班老師笑話死,問我現在才十二月,怎麼你們就一副馬上要放寒假的樣子了。」
「試卷出的難不是你們考砸的藉口,為什麼同樣難度的試卷,班上的幾位同學還是能考到135以上?」
「自己平時對於學習到底用沒用心,用了多少心,是不是要從高一就開始混日子。這些問題我希望你們可以認真思考一下,不要以為進了銀樺就多了不起,你們現在才剛站在人生的起跑線上而已,跑得慢跑得快全憑自己本事。」
……
——祝梅發飆的時候,千萬不要跟她有眼神對視。
班上的同學們在這一點上百分之百達成共識。
於是每個人都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低著頭不發一言,就差舉個「痛改前非好好做人」的牌子。
「你們總不能告訴我,只有出題簡單的時候才能考好吧?那高考的時候怎麼辦,難道還要提前跟人家出題老師商量,能不能出簡單一點嗎?」
祝梅越說越生氣,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教室里鴉雀無聲,她勉強壓下火,清了清嗓子,剛想結束今天的訓話,突然被教室外走廊上的動靜奪去了注意力。
教室的窗開了大半,能聽到呼嘯的風聲,以及八班班主任王淑玲刻意放低的聲音:「老師說話你全當耳旁風是吧?你這個頭髮,我昨天是怎麼跟你說的?」
「讓我染回來。」
「那你怎麼還不染?」
「沒空啊老師,作業太多了。」
「還貧是吧,行,你現在立刻打電話讓你家長過來。」
「我很久沒見過他們了,老師。」
少年的聲音懶懶響起來,對於老師的批評完全不痛不癢,像是剛過了變聲期,尾音里還留著一點點啞,卻很好聽。
顏晞不需要回憶就記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
窗外的動靜停頓了片刻,隨即又響起來王淑玲又氣又無奈的聲音,「你現在立刻跟我去辦公室,給你家長打電話。」
教室里有好事的人坐不住了,趁祝梅不注意,視線偷偷移過去看熱鬧。
包括平時天塌下來也一心學習的趙小樓。
她看得實在太專注,連帶著坐在旁邊的顏晞都不自在起來。
於是拿筆戳了戳她手臂,小聲問:「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她很認真地答:「那個人,好看。」
顏晞有點驚訝:「看不出,原來你也是外貌協會的啊。」
窗外的聲音漸漸停息了,像是被風吹走了,沒留下任何痕跡。
在大家的目光紛紛從窗外收回來的時候,她有些不合群的,此時此刻,才轉過頭。
少年單手撐著欄杆,筆直挺拔地站在走廊里,身後不遠處,大片大片淡紅色的秋海棠密密層層地盛放著,心甘情願作為點綴。
也不知道上帝到底是有多偏愛他,總之真的從頭到腳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淺淺的藍色短髮被風一吹,髮絲便扎在眼皮上。
他抬手,有點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動作隨意又利落,很好看很特別,跟所有人都不同,也跟這幢古板老舊的教學樓格格不入。
在高一年級的老師里,祝梅和王淑玲關係最好,午休的時候經常一起去教職工食堂吃飯聊天,所以平時也總被學生們拿來比較,說是銀樺里最可怕的一對母老虎姐妹花。
顯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祝梅明顯氣已經消了,這會兒乾脆放下茶杯,丟下一句「你們先自己捋一遍試卷」,就走出了教室。
當然,教室里沒幾個人有心思看試卷。
顏晞察覺到自己的視線在窗外停留了太久,有些欲蓋彌彰地收回來,低下頭準備再看一遍試卷。
教室外,祝梅已經走到了王淑玲旁邊,現在正跟著一起教育許慕遲。
教室里,不斷有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這個許慕遲,之前是在北京一個重點高中讀的,後來老是闖禍打架,被學校勸退了,才回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
「被退學了還能進銀樺?」
「家裡有權有勢唄,反正我聽學長的意思,他家裡厲害得很,想在哪讀書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回連州市可能也是因為父母在這,平時能看著他吧。」
「那怪不得不學習了,我看王淑玲好像也管不了他。」
「哎呀,這種人,說白了,就是來學校體驗生活的,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跟我們不一樣。」
「看來我的生存手冊上又要多加一條,不能惹許慕遲。」
「是啊,我聽幾個學長說,他打起架來不要命的,剛轉學過來的第一天就跟好幾個高三的學長打起來了,也是我們倒霉,攤到跟他一屆。」
第9章 有可能嗎(02) 我沒興趣教誰學壞……
趙小樓顯然也聽到了班上同學的竊竊私語,收回了視線,有點疑惑地對她說:「這個人,好像,很壞。」
顏晞有些出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方的話,透過窗戶又聽到祝梅壓低了的聲音,正在幫著王淑玲苦口婆心地規勸:「許慕遲,你看看自己現在才剛轉過來幾天,前幾天月考交白卷,頭髮又染成這樣,搞得到處都雞飛狗跳的,我現在走到哪都聽見同學討論你崇拜你。但是許慕遲,你記住了,銀樺這個地方不是讓你進來與眾不同標新立異的,大家來到這裡目的都是為了學習,為了將來考上一個好大學,你再這麼不聽話不服管下去,不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他人的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