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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商青黛此時根本顧不及細想,如今她最急切要做的事是見見一直在萬壽宮養病的白皇后,想想法子,看看如何讓天子再重病一場。
否則,她只怕根本躲不過天子臨幸的那一關。
本來,從進宮的那一日開始,商青黛就知道,這一關她遲早要過。
可是,今日杜若分明就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就與她一同在這座皇城呼吸著,她做不到在杜若所在的地方與另外一個不愛的男子歡好。
她要給杜若的不僅僅那一夜溫存,更該是她的全全部部,光陰也好,深情也罷,芳心也好,身子也罷,只能是她的阿若享有!
哪怕阿若已經不記得她了,可她依舊記得,她已經是她的妻,阿若就是她這輩子最珍惜的人。
就在商青黛帶著芷蘭去往萬壽宮的同時,太醫院已經給杜若與陳水蘇收拾好了一間房間,供她們當值那幾日在宮中小憩所用。
“二位瞧瞧,這間房可滿意?”齊饜θ淮著她們在房中走了一圈,回頭問道。
陳水蘇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其他幾個醫士。
齊清心領神會地將那幾人屏退了下去。
陳水蘇挽住了杜若的手臂,笑道:“二位大人的心意,水蘇定會告知殿下的。”
杜若暗暗一驚,疑惑地看向了陳水蘇。
陳水蘇示意她莫要慌亂,她繼續說道:“今日我跟小若有些乏了,二位大人,其他話可容水蘇休息一夜,明日再詳談?”
“這個自然。”齊饔肫肭逑嗷サ萘艘桓鮁凵,便知趣地退出了房間。
兩人走到了太醫院的僻靜處,齊清掃了一眼四下,還是開了口,“韉埽咱們齊家當真要背叛陛下,投靠宋王?”
“現在的局勢對我們齊家實在是不利。”齊鞽臉烈惶荊“若是讓陛下真坐穩了龍椅,有商青黛那賤人在宮中一日,我們齊家遲早要被那女人設計陷害,白白幫陛下忙活一場。”
“可宋王也不是什麼善主!他若得勢,我們齊家也撈不到什麼好處!”說著,齊清冷冷一嘆,“當年真是可惜,若是許老爺子沒有在半路失蹤,又豈會讓商青黛逮到活命的機會,變成今日的黛妃娘娘!”
“此事與宋王定也脫不了干係。”齊饜耐訪靼祝“這次太后之事我不過順水推舟地幫宋王一把,還可以試探一二陛下對我們齊家的信任,果然,陛下現在已經被那個賤人迷住了,根本不在意我們齊家曾經的付出!”
“所以韉艿囊饉際牽俊
“咱們假意投誠宋王,冷眼看這兩兄弟爭權。商青黛與宋王本就不睦,這幾年總是暗中挑撥陛下與宋王成仇,我們不妨以逸待勞,靜靜讓商青黛與宋王去斗,逮到機會也煽風點火一回,說不定我們還能坐收漁翁之利!”
“就依韉苤策!”
“杜若今日被那賤人一嚇,別說她是失憶的,就算是還記得,只怕也不敢再誠心相待那賤人,所以,姐姐,我們不妨從這丫頭找找下手的機會。”
“好!”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
☆、第106章
齊家姐弟離開後,房間中只剩下了杜若與陳水蘇二人。
不等杜若開口,陳水蘇謹慎地關好了門窗,湊近了杜若,低聲問道:“小若,你一定還記得夫子,對不對?”
杜若微微一驚,卻沒有答話。
陳水蘇就知道她會是這樣的性子,她心疼地揉了揉杜若青紫的印堂,“她如今已是大燕的黛妃娘娘,已不是當初那個夫子了。若是你入宮只為了她,我勸你一句,放手吧。”
杜若還是不說話,她的眼圈卻漸漸紅潤了起來。
陳水蘇看得難受,她牽住了杜若的手,坐了下來,“小若,你怎能那麼傻呢?”
“水蘇……”杜若終是開了口,她緊緊反握住了陳水蘇的手,澀聲道:“我入宮不僅僅是為了夫子,還有爹娘的仇……”
“小若,你……你……你分明是記得我的!”陳水蘇驚呼了一聲,喜極而泣地擁住了她,“傻小若,為何要裝作不記得我呢?你可知我心裡有多難過?”說完,忍不住敲了下杜若的肩頭,“說好要做好姐妹的,你若再忘記我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杜若心頭極暖,眉心卻微微一簇,憂聲道:“我只怕會連累你,就像三年前一樣。”
“我才不怕!”陳水蘇拍了拍胸膛,“你看我福大命大的,不是有貴人救了一條命麼?”
杜若搖了搖頭,眸底的憂色更濃,“所以,你便為宋王殿下辦事了?”
陳水蘇重重點頭,鄭重地道:“救命之恩,自當相報。當年若不是殿下的親衛及時趕到,哪會有今天的我?”
“我該去謝謝殿下。”杜若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陳水蘇點頭道:“是該去謝謝,殿下還幫師叔跟師嬸斂了屍首、起了墳頭,這份恩情小若你一定要報!”
“爹娘如今葬在哪裡?”杜若不禁連聲問道。
陳水蘇扶住了她瑟瑟然的肩頭,笑道:“等你我不當值那日,我便帶你去祭拜師叔跟師嬸。”
“水蘇……”杜若牽住了她的手,認真地說道,“在灞陵城的親友我只有你了。”
陳水蘇笑然點頭,“你還想多一個不成?”
杜若搖搖頭,正色道:“今日你我同入太醫院,只怕靈樞院很快就會知曉,所以,未免我連累到你,水蘇,以後你還是當我記不得你,可聽明白了?”
陳水蘇卻釋然一笑,“靈樞院如今已不是當年的靈樞院了,現在根本無暇動你分毫。”
杜若愕了一下,惑然不解。
陳水蘇嘆了一聲,道:“我方才說過了,夫子已不是當年的夫子。你可知這三年來,她做了些什麼?”
杜若心頭一酸,她想知道這三年來夫子到底是怎麼過的,卻又害怕這三年的歲月已悄然改變了夫子,自此她們終是物是人非,再無重續前緣的可能。
陳水蘇瞧見杜若那神傷的樣子,溫柔地緊了緊杜若的手,“你若不想聽,那我便不說了。要給師叔師嬸報仇,其實不一定要靠……”
“水蘇,你說。”杜若打斷了她的話,篤定地點點頭,倒吸了一口氣,“我想知道。”
“她入宮一日,便從美人封為黛妃,足見陛下對她有多鍾愛。入宮一月,便說服陛下將親弟弟接入宮中,名為撫養,實則是以此要挾靈樞院,事事從她想法行事。”陳水蘇頓了一下,她看向了杜若,“我知道當年齊湘娘欺負過你們,所以她得勢後進行報復,我也可以理解。只是,她後面仗著陛下寵愛,處處挑撥陛下針對宋王殿下,害的殿下這幾年處處被陛下打壓欺凌,若不是太后幾次求情,只怕殿下根本活不到現在。”
杜若是知道夫子與齊湘娘之間的仇怨的,只是沒想到夫子竟會用商青雲那個孩子來報復,她更沒想到的是,夫子竟會與宋王殿下變成這樣的水火不容之勢。
“這三年,她打壓靈樞院,打壓齊家,打壓殿下,所幸她並沒有懷上龍種,否則照這樣發展下去,日後她為了當上太后,只怕連萬壽宮中養病的皇后娘娘都不會放過。”陳水蘇說到激動處,她心疼地看了杜若一眼,“當年是她為了榮華富貴不要你的,小若,以後你要多愛惜自己一些。”
“水蘇,夫子不是貪名逐利的人。”杜若搖了搖頭,堅定地道,“有些事,除非她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一句都不信。”
陳水蘇嘆息道:“小若,人是會變的,她若是真記得你的好,怎會今日那般阻撓你入太醫院呢?況且……”
杜若緊緊盯著陳水蘇,“況且什麼?”
陳水蘇沉聲道:“其實殿下並不想我入宮的,只是這次太后的病來得蹊蹺,殿下著急得厲害,才命我揭下皇榜,入宮醫治太后。”她說著,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太后多次保護殿下,黛妃娘娘好幾次陷害而未得手,若是太后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這世間便再沒有誰可以保護殿下了。”
“夫子是醫者,不會害人!”杜若還是堅定地說了一句。
陳水蘇覺察到杜若的雙手突然變得甚是冰涼,她只能沉沉一嘆,“小若,信不信在你,這些話我只說這一次,以後在宮中你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聽,自然會有你相信的答案。只是……”陳水蘇靜靜看著她,“若是殿下可以幫你,小若,你可願意跟我一起為殿下做事?”
杜若輕輕搖頭,“水蘇,你我都是醫者,最好不要牽扯到皇家的爭權風波之中,就算要報恩殿下,也有其他的法子,不一定要做這些與醫者無關的事。”
陳水蘇嘆聲道:“小若,有些事你想得太天真了。若無殿下幫忙,還有誰能動得了靈樞院?難道你還期待黛妃娘娘會為了你親手把自家的靈樞院毀了?又或是親手要了親爹商東儒的性命?”
杜若一陣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陳水蘇的話。
她突然發現,爹娘之死,竟成了橫在她與夫子之間最深最長的那道鴻溝。
“為何夫子突然不願意走了?為何夫子才送走我們,馬上就有殺手來殺我們?若沒有人告訴我們的行蹤,那些殺手為何會知道我們走哪條山道?為何…我們非死不可?”
陳水蘇接連幾個問題問出來,杜若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水蘇,我想靜一下。”杜若倦然搖了搖頭,她倒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著左腕上的銀鐲子,只覺得有些憤懣難受。
水蘇那些問題,她一個都沒辦法回答。
若是夫子正如水蘇所言,已經不是當初的夫子,那麼她與夫子年少時候的荒唐事就是她非死不可的理由。
可若是夫子另有苦衷呢?
當年難道是她們把一切想得太過天真?夫子最後不走,難道是在路上發生了什麼?
杜若只覺得心緒雜亂,她揉了揉太陽穴,只能先讓自己平靜下來,莫要衝動下什麼結論,也莫要衝動去做什麼抉擇。
她如今已身入皇宮,這三年來發生的事太多太多,她需要時間用自己的眼睛去重新審視這些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夫子可還是當初那個夫子。
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