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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杜若的貼身衣物也放在這房中,方才這丫頭跑得飛快,並未來得及拿乾淨褲子。
“這個阿若……真是個呆瓜!”商青黛嗔了一句,躺下了身去,故意側身睡朝床內,面向大牆,卻將房中躡手躡腳的聲音聽了個分明。
杜若小心翼翼地裹著斗篷又走了回來,輕手輕腳地打開了衣櫃,翻出了自己的貼身衣物,又輕手輕腳地跑了出去。
杜若就好像是一隻夜裡悄悄出來偷食的老鼠,商青黛雖未瞧見她的模樣,但是腦海中早已勾勒出杜若的一舉一動,想到可愛處,她終是笑出了聲來。
總算是扯平了。
商青黛笑然閉上了雙眼,這一夜,睡得竟比往日要更沉了一些,一覺醒來,已近正午時分。
她坐起了身子,伸了一個懶腰,卻不見眼前有那個熟悉的丫頭,不禁喚了一聲,“阿若?”
阿涼笑嘻嘻地端著早飯走了進來,卻不敢擅自走近大床,“青黛姐姐,你醒了啊,若姐姐一早就去河邊洗衣裳了,她說順便瞧瞧有沒有漁家賣鯉魚的,準備買一條回來做給我們吃呢。”
“嗯。”商青黛應了一聲,起身瞧不見那個丫頭,她只覺得有些不習慣。
阿涼把早飯放在桌上,道:“這是若姐姐早上做好的,一直放在蒸籠里暖著,她說青黛姐姐醒了若是覺得餓,就讓我給你送過來。”
她倒是越來越細心了。
商青黛覺得心暖,笑道:“我換身衣裳便來吃,阿涼,你先出去吧。”
“好!”阿涼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忽地想到了什麼,又驚忙轉過了身來,喜聲道,“青黛姐姐,你能看見東西了?!”
商青黛自知說漏了嘴,也實在不想讓阿涼餵自己吃東西,只好道:“能看見些模糊的東西,在這屋裡走走,還是能行的。”
阿涼笑道:“若姐姐若是知道了,定是要高興死了!”
“高興可以,死倒是不准。”商青黛涼涼地應了一句,“阿涼,你出去吧,我要換衣裳了。”
“嗯!”阿涼將房門關好,笑吟吟地漸漸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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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咚咚咚!咚咚咚!”院門突然被人急亂地敲響。
“蘭先生可回來了?不好了!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啊!”
聲音是昨日那個南疆漢子的,可昨日瞧杜若醫治之法並無錯處,怎得這漢子又折返了呢?
阿涼快步去開了門,商青黛走近了門扉,想瞧一瞧到底是什麼情況?
“快……快去請蘭先生來,不然我兒子的性命就保不住了!”南疆漢子一進門就急呼了一聲。
阿涼為難地道:“師父還在灞陵啊,這會兒還沒有回來呢。”
商青黛徑直走了過來,阿涼擔心地上前想扶她,卻被商青黛微微擺手拒絕了,“我能自己走,阿涼,我沒事的。”
阿涼激動地點頭道:“青黛姐姐,看來你快痊癒了!”
商青黛微微頷首,問道:“你家孩兒怎麼了?”
南疆漢子焦急地幾乎要哭出來,“昨夜回去,已經好了大半,已經不吐不瀉,可是……可是臨淮官差今日卻要拿了我兒去殺了!”
商青黛臉色一沉,朝廷這種手段已是見慣,三日之期未到,朝廷便已出手,足見這次霍亂來勢洶洶,臨淮眾醫者已經束手無策。
醫者也有一力難及之事,與生死為敵,沒有誰是穩贏,總有一敗塗地之時。
只是,若是孩童無辜,便不該牽連其中。
“官差現在何處?”商青黛涼涼一問。
南疆漢子先是一怔,仔細看了看商青黛,絕望地搖了搖頭,“昨天那小姑娘正在河邊與官差爭執,她用性命擔保我兒並非霍亂都沒用,你……即便是去了又能有多大用?”講到絕望處,眼淚已忍不住涌了出來,“若是蘭先生在,以她在臨淮的名望,只怕還能有些用,保住我兒一條小命。”
“青黛姐姐,你要去哪裡?!”
阿涼一驚,這話才問出,商青黛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院,朝著河邊走去。
“青黛姐姐,你的眼睛還沒好全,小心摔了啊!”
阿涼看得心驚,只能也跟著追了出去,要是讓青黛姐姐摔了,若姐姐回來定要責怪他照顧不利,然後就吃不到若姐姐那些好吃的飯菜了。
“這……這……”南疆漢子絕望地頓足嘆了好幾聲,只好退出了小院,蘭先生不在,只好回去再多看看孩子,哪怕是一眼,也是好的。
遠處,官差兇惡地對著杜若道,“小姑娘,我勸你一句,把孩子交給我們。若是耽誤了我們幾個回去復命的時辰,你便是犯了大燕律法,按律,可是要羈押三個月的!”
杜若的腰杆挺得直直的,張開雙臂,將那個面色蒼白的孩子好好護在身後,只聽她憤聲道:“我也再說一次,這個孩子所得之病並非霍亂,你們如此糙菅人命,也是犯了大燕律法,按律,當斬!”
“休要跟她說下去!一併拿了!”官差頭子不想再與她磨蹭下去,當即下了命令。
“誰敢動她?!”
商青黛的聲音自杜若身後響起,她冷然走到杜若身側,“臨淮不管怎麼說,都是大燕南京,怎的你們幾個行事竟如此不顧法紀?!”
杜若驚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小聲地問了一句,“夫子……你的眼睛……可以看見了?”
商青黛側臉看了一眼她,嘴角終是有了點笑意,“可以看見我的阿若,不好麼?”
杜若一愕,連忙擺手,道:“夫子好了,比什麼都好!”
“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商青黛淺淺一笑,轉過了臉來,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溫柔地拍了拍那孩子的頭,“這孩子,我說她沒有得霍亂,便沒有得!”
“你是何人?!”官差頭子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
商青黛根本不想多看他,“阿若說的話你們不信,那臨淮許家說的話,你們可信?”
“許家?哪個許家?”
“銀針十八許,那個許家。”商青黛蹲了下去,親手給那孩子把了把脈,道,“沒事的,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姐姐……我不想死……”小孩子癟了癟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許家?!”官差頭子不敢相信商青黛的話,“許大夫都已說此次疫情已經無策,這霍亂根源若不除去,臨淮疫情一旦蔓延開去,誰也負不起這個責!”
南疆漢子哀然跪倒在了官差面前,“我的兒子真的不是霍亂,我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好不好?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
商青黛擦了擦小孩子的淚水,起身回頭對著官差頭子挑眉道:“也是,疫情蔓延,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但若是你們枉殺無辜,又可願為這孩子償命呢?”
“這……”官差頭子遲疑了一下,回頭給身邊屬下遞了一個眼色,低聲道,“你去把許大夫請來,他若是斷症這孩子真的不是霍亂,我們……我們就回去復命吧,這幾個娘們兒一個比一個煩人,少惹為妙!”
“是!”
屬下轉頭朝著臨淮城的方向跑去。
商青黛靜靜看著那人跑遠,對那對哭得傷心欲絕的夫子道:“你們別哭了,這孩子死不了。”
“當……當真?”南疆漢子哽咽著看向商青黛。
商青黛刻意把聲音給提大了幾分,“若是許家救不得這孩子,那麼靈樞院大小姐說的話,總還有點份量。”
“靈樞院?!”官差頭子震驚無比,早就聽聞靈樞院人才輩出,幾乎所有弟子都是御前侍奉的太醫,其朝廷關係複雜,豈是好惹之人?
杜若眉心一蹙,悄然一嘆,如今夫子雙目復明,身份也將恢復,那麼,一切的一切將回到最初,這是個月來平靜的日子,也將再也不在。
“阿若……”
突然聽見商青黛喚她,杜若肅聲道:“夫子,我在!”
商青黛忽地輕輕笑道,“這幾日已吃慣了你做的飯菜,若是回到外公家吃不到了,那可怎麼辦呢?”
杜若正色道:“夫子想吃,我便做給夫子吃!”
“那……你現下可以好好想想,晚上做什麼了?”商青黛笑然說著,“如今臨淮城疫症正猛,你我還是住在蠱醫谷安全一些。”
“嗯!”杜若重重點頭,高興地垂下了頭去,啞然失笑。
夫子還能留在蠱醫谷,還能與夫子這樣靜靜地生活一段時日,這比什麼都好!
“我想吃魚……”阿涼可憐兮兮地揪了揪杜若的衣袖,“好不好?”
杜若看了一眼商青黛,“夫子也想吃魚?”
商青黛灼灼的凝望杜若,話裡有話地道:“我的阿若想給我吃什麼呢?”
杜若只覺得雙頰臊得厲害,輕咳了兩聲,道:“我……容我想想……想想……”她再次將頭垂了下去,心跳得甚是厲害。
夫子到底想吃什麼呢?
“頭兒!許……許大夫來了……”
“青黛?!”雙鬢斑白的許大夫又驚又喜地喚了一聲,“他們……他們都說你……已經遭遇不測!”
“所以這一次,外公又信了旁人的話?”商青黛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似是嘲諷,又似是失望。
許大夫沉沉一嘆,“你還在怨外公?”
商青黛涼聲道:“不敢。”
“不管怎麼說,你沒事就好,我這就修書一封,回頭寄給東儒。”許大夫尷尬地笑著說道,“等這陣疫症過去,我就派人安然送你回灞陵。”
“那些事容後再說。”商青黛將小孩子牽到了身前,“我說這小童得的並不是霍亂,外公,你以為呢?”
許大夫仔細看了看那小孩面色,上前給小童把了脈,點頭道:“這孩子確實不是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