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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話?”商青黛沿著杜若的頸子往她心口處一看,“那……心裡可還有其他話要告訴我?”
“我……”杜若下意識地想要垂下頭去,慌忙鬆開了商青黛的臉,“我……我……是夫子的弟子……”
“嗯。”
“我……我還是個……女子……”
“嗯。”
“可是我……我偏偏……偏偏……”
“偏偏怎的?”
“偏偏……”
杜若猛地抬起了臉來,定定看著商青黛的眉眼,“偏偏想陪夫子一輩……唔……”
當商青黛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將她的話堵在了喉間,杜若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狂烈跳動的心感覺到了另外一顆狂亂跳動的心的存在。
夫子身上好香,夫子的唇好軟,夫子的溫度好熱……
杜若的心凌亂又激動,忘記了自己該如何回應夫子,也忘記了自己的雙手是該擁抱夫子,還是捧住夫子的臉,讓這一吻更親密、更綿長一些。
驀地,商青黛的唇離開了她的。
杜若發出一聲略微失落的低嘆。
“你昨夜輕薄我之時,倒還比現在膽子大些。”當商青黛的雙臂攀上她的頸子,近在咫尺的一句話,讓杜若全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原來夫子知道,原來她沒熟睡,原來……
“對……對不起……夫子……”
“做事偷偷摸摸可不好,日後行事,可要堂堂正正的。”
商青黛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覺得此刻滿臉通紅的丫頭實在是可愛得緊,目光忍不住游移在杜若紅潤的唇上。
杜若身上燥熱得厲害,當她的目光對上了商青黛的目光,千言萬語,只變做一句――從心而行。
她羞然閉眼,雙手摟住了商青黛的腰肢,深深地吻上了商青黛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一直覺得,陪你一輩子比愛你一輩子還要真實,所以,這段表白就用這句話來演繹吧。
更文~~
☆、第57章
“咚咚。”
“誰啊?”院中信步的阿涼忽地聽見有人叩響院門,他應了一句,走到了門前,把門打了開來。
“我是許府的管家,老爺命我等送些食材來給小小姐。”立在門外的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老人,他笑然說完,示意身後小廝把貨車推進去。
阿涼瞪大了眼睛,發現車上拉了一籠雞,一箱衣服,一筐小菜,還有一個木箱子,裡面水聲不絕,似是裝了不少活魚。
看到這些,阿涼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雖然肚子撐得厲害,還是忍不住想像若姐姐把這些食材做成菜品的美味。
“這食材一準備好,老爺便吩咐我們連夜送來了,只是綢緞莊新制的衣裳要過幾日才能送來,只有讓小小姐再等幾日了。”管家看著小廝把食材都放入廚房後,又給阿涼解釋了一句,“食材已經放好了,我們也該回給老爺復命了。”
“慢著!”
房門突然打開,商青黛從房中走了出來,一臉冰霜。
老管家也是認識商青黛的,他恭敬地對著商青黛作揖,道:“小小姐還有什麼吩咐麼?”
“我已慣了粗茶淡飯,也慣了尋常布衣,外公其實大可不必為我做這些的,所以……”
“夫子……”
杜若悄然握住了商青黛的手,搖了搖頭。
商青黛定定看著杜若,“你要我留下這些?”
“畢竟是心意,夫子,心結宜解不宜結啊。”杜若又勸了一句,“況且,我還想做些夫子沒吃過的菜給夫子吃。”
“好,我可是聽見你說的了,不許你耍賴。”商青黛淺淺一笑,看向了老管家,“食材我留下,新衣就不必送來了。”
老管家搖搖頭,道:“小小姐啊,這都是老爺的一份心啊,若是老夫人醒著,定也會送這些過來的。”
“什麼叫做醒著?”商青黛冷冷一問。
老管家沉沉一嘆,道:“自打知道小小姐遭了橫禍,下落不明,老夫人就當場昏死了過去,至今都未醒來。”
“姥姥……”商青黛臉上冰霜消融,“外公可給姥姥施針了?”
“怎的沒用?可老夫人還是醒不過來,又遇上了臨淮的疫症,老爺這段日子真的是心力交瘁了。”老管家又嘆了一聲,“唉,真是愁人啊。”
杜若微微蹙眉,道:“夫子,我們進城看看吧。”
老管家連連搖頭道:“不成,我今日還是得了特許才出城的,這些食材都是撒過消毒粉才讓出來的,你們若是進了城,只怕是回不來了。城裡現在的疫症正凶,小小姐還是留在這裡安全些。”
商青黛靜靜點頭。
老管家再嘆了一聲,招呼著小廝們,退出了小院。
杜若悄悄地看了商青黛一眼,她默默地走回了房間,收拾起碗筷來。
“阿若……”
“夫子,待我收拾好碗筷,我就去準備出診的藥箱。”杜若平靜地說完,抬頭繼續笑道,“身為醫者,豈能對病家視若不見呢?”
商青黛怔怔地看著她的眉眼,卻再也找不到她臉上的稚氣,“可是霍亂危險。”
“眼見親人有恙,卻袖手旁觀,夫子不是這樣的人,我又怎能做這樣的人?”杜若莞爾,“行醫本就是跟閻王搶人,哪有不危險的道理?”說完,杜若嘆了一聲,語聲認真,“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們醫術不精,救不得老夫人。”
“阿若,謝謝你。”商青黛不知道該從那句話講起,最後只能說這樣一句。
杜若搖頭輕笑,“那夫子就等我片刻,我洗好碗筷就去準備藥箱。”說完,杜若麻利地將碗盤疊好,分了兩次抱入了廚房。
商青黛也默默走進了廚房,看了一眼忙碌洗碗的杜若,忍不住也伸出了手去,想要幫杜若洗碗,卻在半途被杜若發現,抓住了手。
“夫子,這些我來就成,你好不容易痊癒,還是歇著好點。”杜若柔聲勸了一句,“夫子,回房小憩片刻吧。”
商青黛不悅地蹲了下來,正色道,“我從來都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千金,以後更不會是。”她認真地看著杜若,“你我皆是女子,若是不能相互疼惜,那何必同途這一世呢?”
杜若雙頰微紅,重重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一起。”刻意咬重了這“一起”二字,商青黛笑得燦爛,也笑得醉人。
兩人不多時便將碗筷洗好,杜若拿了乾淨帕子溫柔地給商青黛擦了擦手,兩人走出廚房,才發現阿涼癟著小嘴坐在院中石階上。
“阿涼,你怎麼了?”杜若問了一句。
阿涼抬起淚眼,不舍地道:“若姐姐,你跟青黛姐姐去了城裡,就好久才能回來了,我……就沒有人做好吃的給我吃了。”
“身為男兒,怎能為這種小事掉眼淚?”商青黛冷聲輕斥了一句,看了一眼杜若,聲音柔了幾分,“今日管家可以出城,自然我們也可以回來啊,我是不會留在城中過夜的。”
阿涼吸了吸鼻子,“當真?”
“當真!”商青黛說完,再看向杜若,覺得她似是在想什麼,“阿若?”
杜若回過了神來,“啊?夫子,你叫我?”
商青黛蹙眉問道:“你方才那麼出神,是在想什麼?”
杜若愣了一下,甫才答道:“我在想,老夫人的病來得甚急,如今藥石無用,多半是心病,夫子你去看看她,說不定能有奇效。”
“但願如此。”商青黛微微點頭。
雖然她惱外公的無情,可姥姥總是無辜的,她已經眼睜睜地失去了娘,又怎能再眼睜睜地失去姥姥?
既然打定了主意,杜若收拾起藥箱來也比平時快了許多,不出一刻,便把藥箱備好,準備出門。
阿涼不舍地把燈籠遞給了商青黛,“我在這裡等兩位姐姐回來……”
“嗯。”杜若與商青黛齊聲應了一句,相視點頭一笑,蒙上了面紗,便提著燈籠往臨淮城的方向走去。
遠處是燈火點點,左右是野糙娑娑,一盞螢色小燈穿行在半人高的糙徑間,一路無語。
“夫子,若是可以,能否給許老爺一個機會?”
當臨淮城的輪廓終是清晰起來,杜若還是將這句憋了半晌的話問了出來。
商青黛愕了一下,沉聲道:“我不會原諒一個對自己女兒如此冷血的父親……”
“若是,當中有什麼誤會呢?”杜若又問了一句。
商青黛冷笑道:“誤會?”
“商院主甚有名望,他說的話,從來沒有誰懷疑過,不是麼?”
“……”
“他又是你娘親的丈夫,連他都救不了的人,定是死於絕症,世人根本就不會懷疑。”
“並非是他救不了,是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救娘!”
“夫子……”杜若握住了商青黛略冰涼的手,“就算許老爺開棺驗屍又能怎樣?”
男兒薄情,杜若也覺心寒,對枕邊髮妻竟如此冷漠,她一個弟子都覺得心寒,夫子定然更甚於她。
就算徐大夫執意開棺驗屍,最多只能發現許若梅身上的毒,商青黛那時只是個小娃,她的話根本無人相信。
齊湘娘只會藉故說,這是娃兒沒了母親失心瘋了,商東儒也會說,此毒他已盡力,還是救不得愛妻。
原來,她惱外公多年是徒勞,只是徒勞啊。
多年心結,被杜若一朝點醒,商青黛更覺絕望與無力――難道就任由jian人逍遙度日?就讓娘親那樣含冤九泉?
突然感覺身上一暖,商青黛被杜若圈在了懷中,她才發現,這個丫頭已長大不少,個頭已與她差不多齊平,再過數月,只怕要超過她了。
“夫子,我們,一起。”同樣的話,沒過一個時辰便從杜若口中說出,她圈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細聲道,“若能救好許老夫人,我們就回灞陵,我定加倍努力學醫,定會考入太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