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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們在說什麼?”
另一邊廂,隔著遙遠的山路,時雨從自己的系統空間中取出斗篷,一一分給自己身旁的付喪神們。
“一期殿下莫要擔憂了,雖然位置產生了偏移,但是基本都是三四個孩子一組的,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一期一振正在幫平野和前天系好斗篷,聽聞此話,反而回過頭來安慰他:“弟弟們都長大了,我也很放心,主殿也別過於擔憂了。”
時雨輕嘆,看著另一邊面對突發情況仍舊一臉脫線的三日月宗近、放飛自我的鶴丸國永以及扯著床單一聲不吭的山姥切國廣,感到了深深的憂慮。
“先將斗篷系上吧,多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當務之急的事情是,弄清楚這個時間坐標是在哪個時代。”
不屬於過去的人倘若停留在歷史線上的時間過長,就會導致空間的扭曲,招來維護歷史安定的檢非違使。
時雨存在於系統中的衣物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法則,而“簡約”屬性值越高,他們造成的影響和存在感就會越低,延長他們所能停留的時間。
簡而言之,“活潑”屬性如果是武力值和輸出傷害的話,那麼“簡約”屬性則是速度和隱匿值。
“所以,山姥切國廣君,請把被單換成斗篷。”
時雨揪著山姥切國廣那張灰撲撲的被單,在跟對方進行角力賽的同時煩惱地道:“這個斗篷也很簡單的,不會太華麗,很適合山姥切國廣君的。”
山姥切國廣揪著自己的白被單看著自家嬸嬸手中那金紋勾邊的精緻斗篷,實在不知道如何反駁才好。
——畢竟相比主君以前的服飾,的確是稱得上簡單二字了。
——住手!把那見鬼的“星辰夢境”和“寰宇斗篷”收回去!我穿還不成嗎?!
“主殿無法定位這裡的空間坐標嗎?”一期一振護著身邊的兩個弟弟,看著四周陌生的樹林,有些煩惱的問道。
“時空亂流,跟時之政府失去了信號。”時雨牽起小夜左文字的手,招呼著身旁付喪神,道,“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比較好。”
在荒無人煙的森林裡,想要得到這個世界的信息,實在過於困難了些許。
有著極其豐富穿越時空經驗的時雨本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動容的。
偵查到樹木砍伐的痕跡以及水流的流向一路尋找,找到有人居住的村莊,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是最終映入眼帘的不是裊裊的炊煙,而是熊熊的火焰。
“主殿!”前田看著遠處濃煙滾滾的景象,不自覺地輕喚,一雙棕灰色的眼眸里,盈滿的是壓抑不住的恐懼。
時雨微微一怔,看著一期一振不自覺攥緊的手,才壓低聲音道:
“原地待命,我去查探一下情……”
“不——!!!”
尖利到近乎扭曲變形的聲音撕碎了隆隆升起的火焰,其中悽厲慘痛到了極點的悲傷,刻骨分明。
幾人極目遠眺,便見山腳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推推搡搡地擠著一群人,卻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這裡……”時雨掃視山腳之下的景象,將一切都映入了眼底,“……莫非是?”
——一切的根源,一切的初始。
——是,他還在的地方。
“主殿?我們要下去救人嗎?”平野和前田握著自己的本體短刀,這般問道。
時雨微微怔然,她遠遠地望著烈火中的村莊,看著山腳下的人在哭嚎後離去,忽而呢喃道:
“……不必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歷史,是不能改變的。”
時雨帶著付喪神們一直安靜地等,等到天邊殘陽向晚,等到火焰漸熄,等到殷紅的血色在廢墟上流淌。
時雨取出一個狐面,戴在自己的臉上,又抬手,將付喪神靈子化,確保普通的人類看不見他們。
付喪神們隔著狐面看不到審神者的表情,卻能聽到她近乎嘆息般地道:“走吧。”
他們一路下山,走進村莊,破朽焦黑的廢墟之上,屍體腐爛的氣息凝而不散。
屍橫遍野嗎?付喪神們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土地,不知是被鮮血浸染的,還是被火焰熾烤的,黑得幾近不詳。
他們抬頭看向自己的審神者,卻看見一身黑袍的女子步伐極有目標性,毫不遲疑,就仿佛——來過這裡一樣。
時雨走到最後一個拐角,卻停下了腳步,跟在她身後的付喪神們不明所以,只能看著她抬起手,比劃了一個手勢。
“姬君?”三日月宗近困惑地笑著,卻將聲音壓得極低。
時雨搖了搖頭,垮了垮肩膀,抬手往三個幼年形態的付喪神們眼睛上一抹,暫時屏蔽了他們的視覺。
暫時失去視力的平野和前田沒有慌亂,只是微微抓緊了兄長的手。
時雨抱起小夜左文字,折入轉角,朝著那絕望的氣息走去。
一期一振對時雨的行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隨著她走入轉角之後,竟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雪白的牆壁上大片的血跡,堆積如山的屍體,屍首分離——不難看出他們身前是如何被拖到了這裡,一個一個被砍掉了頭顱,斷送了性命。
然而在這樣的屍山血海中,一個纖弱嬌小的女孩背對著他們,跪坐在地上。
懷裡抱著一具小小的,男童的屍體。
她身旁的岩石上,是一道迤邐及地的血跡,像是紅色的墨水潑在了上面,觸目驚心。
聽見了聲音,那脊樑挺直早已麻木的女孩也沒有回過頭來,只是動作溫柔地,輕輕拍撫著懷中男童血肉模糊的腦袋。
然而哪怕付喪神們身為刀劍,久經沙場,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垂了垂眼睛。
房子被大火燒塌了一角,牆壁上是被釘死在上方的中年男子,心口插著一柄花紋猙獰的短刀。
一名女子的屍體半露在坍塌的房梁之外,山姥切國廣只是看了一眼,就死死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女子露在外面的一隻手,五指已經被人一根根地削掉了。
眼前的畫面太過殘酷,太過可怕,已經逐漸知曉人情冷暖的刀劍,控制不住自己內心逐漸升騰而起的郁怒。
“真是的……”三日月宗近以袖掩唇,砌著一彎新月的眼眸,卻涼得可怕,“很過分吶。”
——然而他們靈子化後的聲音,註定不會有人聽到。
時雨一聲不吭地走過去,繞到唯一倖存的女孩身前,蹲下。
付喪神們只看見審神者溫柔地替低垂著頭顱的女孩挽了挽發,但是女孩一動不動,只是抱緊了懷中男孩的屍體。
付喪神們只是心中感慨地想著,主君還是如此的溫柔呢。
但是下一秒,他們看到女孩緩緩抬起了頭,那樣的容貌,讓他們呼吸不由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