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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女,平日還是那麼清冷少言的女孩對他們說教,講述怎樣做一個男人、一個好男人、一個好父親、一個好丈夫、一個好人類、一個好生物……啊啊啊——聽得他們心靈飽受衝擊。
雖然在日本,十六歲的年紀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但對他們這群熱愛網球的少年們來說,那還是一些很遙遠的事情啊。被人就這樣攤在陽光下講,這讓他們情何以堪啊?
“大丈夫處事,順則肝膽而來,逆則揮灑而去,有百折不撓之恆心,方有萬變無窮之奧妙……滄海可填山可移,男兒志氣當如斯!向全國大賽進軍吧!知道了嗎?”未了,終於眸光炯炯有神的問向似乎很認真聆聽的少年們。
“知道……”雖然十句中有五句他們聽不懂,但在那樣脅迫的目光下,少年們仍是謙卑的頷首作了解狀。
大石是於我心有戚戚然的點頭;手冢卻是真心喜歡上某些話語中蘊含的磅礴大氣;乾埋首於一旁奮筆疾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不二一臉有趣的樣子,聽得津津有味;忍足除了無奈也有些詫異;向日岳人則是完全被震住了……總之,眾人反應、心裡感受皆不一。
“嗯,這樣才乖!”滿意的露出一抹清雅迤邐的笑容,七月側首對一旁的少年道:“英二,我們走吧!”
“Nya,好的!各位,明天見啦!”少年拉起她的手,朝眾人揮揮手道了聲晚安,牽著狀似很乖巧的少女離去。
僅僅不過半個時辰,飽受冰火兩重天的少年們愣愣的看著少女臉上清雅的笑容,如同這夜色中曇花的開落,清雅安然。
半晌,回過神的少們望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不禁心裡有些忿忿不平。
真可惡!為什么喝醉酒了的少女對那隻貓仍是最好的?對他們就只會恐嚇威脅,真不公平!
“七月,你踩到跡部心愛的玫瑰花了!算了喵,反正他有很多,踩了一兩棵也不要緊的喵!”
“哦!”
“七月,那邊是牆,會撞到的喵,走這邊!”
“哦,謝謝!”
“七月……”
無語的聽著那兩人漸行漸遠直至無的對話,少年們不知為何皆忍不住嘆息。只有某個心直口快的孩子捉住自家搭檔的衣擺,終於鬆了口氣同時語帶驚嚇的說道:
“侑士,女生真是太可怕了,是不是?特別是喝酒的女生!jú丸真好命,為什麼只有他能得到特別待遇?太不公平了……”
“岳人!”
忍足侑士戳斷自家小孩直逼不動峰學園某個叫伊武深司的少年碎碎念的功夫,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他就知道,那個叫千糙七月的女生不是個好惹的果子,有她的地方,果然意外不斷。
向日岳人頓了頓,望向搭檔,“不過,侑士,你真的要送切原姐姐回房嗎?”
曖昧的眼神、幸災樂禍的語調,讓在場的眾人不禁對倒霉透了的孩子——忍足少年投以同情的目光。
“忍足學弟,辛苦了!”同部的三年級學長走過,安撫性的拍拍僵硬的學弟。
“切,花心果然是遜斃了!”冥戶少年經過,終於可以鄙夷了自家狡猾的軍師一句。
“唉,人不風流枉少年啊!”青學的人事不關已的走過他身旁。
“忍足啊,加油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得努力!”
“忍足,希望你明天仍好好的活著!”
“忍足……”
……
什麼跟什麼呀??
忍足侑士哭笑不得。他的人品真的有這麼差嗎?只是讓他送個醉酒的女孩子回房,不但被人威脅了,連隊友們也是一臉懷疑和幸災樂禍的樣子。
“辛苦了,送她回去吧!”
手冢語氣很平常的說,卻讓忍足在心裡大大感慨了一把。不愧是青學的部長,帝王級的人物,做人就是公正公平啊,多正直多好的一少年!
待人離開得差不多,忍足嘆了口氣,將趴在桌上熟睡的少女抱起,眼尖的看到顏色玫麗的繡布從少女衣兜里滑落於地。
騰出一隻手拾起絲綢的繡布,看到上頭的東西不禁微挑俊眉。
面積不大的方帕上,分布著毫無章法的繡線軌跡,曲線歪扭生硬,只有人體大概的輪廓,只從那用紅色繡線填充的發色知道,被少女用心繡上去的是個應該是個有一頭紅髮的少年……
唇角露出抹邪魅的輕笑,若無其事的收好繡布,再看了眼懷裡天真無邪的睡顏,沒有黑框眼鏡遮掩的美麗容顏在清朗的月光下散發一股瀅瀅純淨的光華,溫婉柔和、不染塵俗的污垢。
如紙一樣潔淨的如花少女啊!
輕輕悄悄的嘆息,少年抱著懷裡的少女行回別墅。
“嗯,原來醉酒的少女,雖然危險度不可測,卻是異於常人的可愛乖巧呢。很好的數據!”乾揮筆一陣後,側首對身旁的人道:“不過,酒後是吐真言了,卻不是我們想要的。不二,看來這‘酒後吐真言’一計,不成功了!”
“呵呵,不一定喲!”不二眯眸輕笑,望向沐浴在月光下的別墅,“夜還很長呢。今晚也許是個不眠之夜哦!”
和不二混久了,多少了解腹黑習慣性的話裡有話的乾若有所思,“你是說……”
“唔,請期待後續吧!”少年笑得很純潔。
無意中聽見這則對話的手冢無力的閉了閉眼,揉揉發疼的額際,對那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生事者冷聲道:“不二、乾,明日繞森林跑十圈!”
十圈??
兩人僵住了。
中卷:少年初嘗情滋味,欲語還休事事休 月光下的禮物
喧囂熱鬧的街市,車來人往,形色匆匆。
眉染愁緒的美麗女子一臉歉然,“七月,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小小的孩子仰起臉看著母親,一臉不安,小手揪著母親燙得筆直的名貴套裝。
“七月,媽媽一向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但現在卻祈望若有下輩子,媽媽一定不會這樣做,一定會陪著你長大,可是……媽媽更不能沒有你爸爸……七月,對不起,請原諒媽媽這麼做……”
抱住女兒,女子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媽媽,不要丟下七月!媽媽,七月會很乖很乖的,沒有爸爸也不要緊,七月不會吵著要爸爸了。媽媽……”小女孩用力咬住下唇緊緊的抱著母親,心底的某種認知令她不敢放手。
“七月,對不起……”
咬咬牙,女子終於狠下心推開女兒,步履蹣跚的走進人海中直至漸漸被人群吞噬……
被遺留下的孩子跌坐在地上迷茫的看著母親頭也不回的背影,哭泣的淚顏漸漸變得麻木,只有耳畔一聲一聲的迴旋著母親說不出味道的歉語。
她說:七月,對不起……
既然決定不要她了,為何還要說“對不起”呢?
面無表情的睜開眼睛,白日明亮耀眼的光線刺得眼睛酸酸的痛,頭頂上精美華麗的西式建築風和繁複的吊燈,讓她看得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原因,漲痛的腦袋讓心也跟著鈍鈍的痛著。不知該如何排遣這陣心痛,她抬手橫臂壓在眼上。
“七月,生日快樂!生日快樂,七月……七月,生日快樂!生日快樂,七月……七月,生日快樂!生日快樂,七月……七月,生日快樂!生日快樂,七月……”
伴隨著歡快跳動的音樂的是少年清澈明亮的聲音,尾調總是習慣微微的上揚,有種說不出的歡快跳脫。
移開手,七月跪坐在床上,從被窩中摸出正在邊唱歌慶祝所謂生日的一隻……懷表?
金黃色燦爛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拂入室內,斜斜打在小巧精緻的懷表上,為懷表鍍上一層絢目的紅霞流光,如同某個少年跳躍在陽光下那一頭飛揚如虹的髮絲。
這是,生日禮物?
雙手捧著會唱歌的懷表,一頭用制工精美的銀色細璉串連著,那樣艷艷的紅色外殼真不愧是那個少年衷愛的色彩,連挑的禮物也是如此燦爛光耀。這樣想著,七月的神情有些恍惚,模模糊糊的記憶如同開啟了一扇窗戶的房子,陽光慢慢的從屋外流泄於房內般滲入腦海。
“我想去看星星!”
“誒?”jú丸停住前行的腳步,歪首看了看身畔很乖的任他牽引回房的女孩,卻見她面無表情的說出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強勢的要求來得恰當。眸心一轉,少年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啊,Nya,我們到樓頂去看,那兒有個花房,很適合看星星喵。”
說著,少年興沖沖的拉著似乎是難得雅性大起的少女往樓頂的花房跑去。途中遇到笑眯眯的騰野管家,笑臉燦爛的招呼了一聲,消失在旋轉的樓梯間。
看星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身旁陪自己看星星的人不同,心情似乎也跟著不同了!
“七月,你怎麼了?”
jú丸抓住身畔少女溫溫軟軟的手,心裡有些不安。
因為要看星星沒有開燈的緣故,周遭昏昏暗暗的只有淺淺的燈影,只見花木被清朗的月光拉長的陰影。百花綻放的花房,雖然肉眼辨不清花開的妍姿,但空氣中浮動的縷縷暗香,也可以在心中揣摩臆測那花開的美麗。只是自從踏進花房後,抬首就可以看到天上布滿夜幕的閃亮星斗,七月開始變得沉默。
雖然平日的七月也是一樣的清冷少言,卻不曾像此時此刻令他感到不安,連周圍靜靜流淌的空氣仿佛也在訴說著少女複雜的心緒,變得浮動起來。
“七月,小心——”
眼看七月被花房裡擺放有序的盆栽絆倒,jú丸驚叫的撲過去想拉住她,卻見七月以手撐地一躍而起,彈腿前踢,卻不料前方是透明的玻璃牆,幾個盆栽被踢飛時,她的身體也重重的砸向結實的玻璃牆,以極其可笑的姿勢貼在牆上。而jú丸也收勢不及的撲入花叢中。
一瞬間,乒桌球乓的的巨響蓋過了森林裡夜鶯的歌聲,連樓下休息的眾人也被驚動了。
“真是激烈啊!”不二笑眯眯的感嘆。
“騰野管家,是花房那裡……”年輕的傭人不安的看向客廳里坐在沙發上老神在在的喝茶的管家身上。
“不用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可以當作沒聽見哦!”騰野管家笑眯眯的安撫,頭也不抬的提醒某隻化身為小老鼠的少年,“乾少爺,中國有句俗語:打擾別人的戀愛會被驢踢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