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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收留他的嬰都受到了波及,好在那些少年到底不敢做得太過分,嬰雖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但對於一直是隱形人的他來說,雖然只是惡意的關注,也讓他十分激動,更別說這些欺負的事件更像是跟他鬧著玩。之前那麼多年的隱形人經歷,讓他反而有些興致勃勃,更何況有這位有“天才”之稱的甘上卿一起住,有人教他習字念書,有人拿來新鮮的飯菜一起吃。就連有人跟他分享了那一床薄被,都讓他覺得冰冷的夜晚溫暖了許多。
所以這些天下來,本來面黃肌瘦的嬰反而面色紅潤了許多,就連個子都往上躥了少許。
綠袍少年倒是因為生活質量下降疲憊了許多,本來有些嬰兒肥的臉頰都瘦了下去。
“小娃子,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嘲風心疼的直嚷嚷。
“好吵……”綠袍少年不慡的嘟囔著。他只想曬著太陽睡一會,嬰的睡相可不怎麼好。可能是天生沒安全感的緣故,又或者是屋裡的炭火不足,每天晚上他睡覺都喜歡像蔓藤一樣手腳並用地纏上來,經常讓綠袍少年從睡夢中被勒醒,這實在不是一個美好的經歷。
要不然今晚就換回自己的房間睡吧……綠袍少年每次都是這樣想的,只是晚上要就寢的時候,看著嬰期待的目光,總會難以拒絕。罷了,反正兩個人一起睡,在寒冬的夜晚也能稍微溫暖一些。
“居然還敢嫌我們吵!臭小子!”嘲風嚷嚷得更大聲了,簡直像要迎風怒吼。頭頂上成天曬太陽睡覺的螭吻都從來不嫌他們吵呢!
綠袍少年掏了掏耳朵,絲毫沒有貴族氣息地撇了撇嘴,撐起上半身打算離開。反正這樣的環境也沒法繼續休息了,還不如回去教嬰習字念書。
“其實你不想與那幫公子正面衝突,可以求助於大公子啊。你是他的侍讀,他肯定要罩著你啊。”鷂鷹苦口婆心地勸著,不善言辭的它倒是很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因為能聽得到它們聲音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它不想這個少年在咸陽宮裡呆不下去。天知道它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啊!要是這少年出了宮,它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要。”綠袍少年很快回答,語氣無比倔強。
憑什麼要求那個傢伙為他出頭?本來也是因為那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公子隨口的一句話才惹來的事情。而且他雖然沒有去告狀,但他不相信那個大公子對他這些天的遭遇一丁點都不知道。
所以,這分明是袖手旁觀。
就像第一次見面時,特意把他晾在外面的寒風中站了一個多時辰一樣。
這樣的輔佐對象,他確實要再好好考慮考慮,反正良禽擇木而棲,他又不是非要在這棵樹上吊死。
那個大公子,不過就是比他大兩歲的少年,投胎投得比較好而已。
“那也不能這樣大動干戈啊!”鷂鷹覺得有些棘手,可惜它們只能幹坐在房檐上,什麼都做不了。
“嘖,這事倒真是禍起干戈啊!”綠袍少年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身份不同立場不同,只要與人相處就難免會有干戈,無法避免。”
其實他和王離還有那些起鬨的公子哥之間,倒也不是有什麼不可調和的干戈,但他就是不願這樣簡單的去解決。
又不是打定主意就一輩子跟定那個大公子了,幹什麼這樣拼命?
而且這些小伎倆,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毛毛雨,沒經歷過貧窮困苦和真正艱難的公子哥們,以為這些就能逼得一個人低頭嗎?
實在是太天真了。
綠袍少年回想起之前出使趙國時,那暗藏的刀光劍影,再看看自己現在的處境,只覺得是雲泥之別,不禁長嘆一聲。
既然秦王想讓他陪著這些公子讀書,那他也就只能如此了。至於那些挑釁,好吧,就當日子過得太簡單了,多些調劑吧。
此時夕陽已經西下,差不多時間該回去了,再晚嬰就要擔心了。綠袍少年不顧兩隻脊獸的挽留,輕手輕腳地從房檐上跳下來,拍了拍綠袍上沾到的灰塵後,淡定地離開。
只是他沒有留意到,在他走後,樹蔭的陰影處,一名男子盯著他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咸陽宮主殿的房檐。在黑暗中,那人的面容並不清晰,只能看到一雙藏著近乎妖邪魅力的眸子,只消看一眼,就會讓人以為是遇到了妖魔。
“好像……找到了有趣的東西呢……”
※·※
空無一人的半步堂中,王離正持著一柄月牙戟在揮汗如雨地操練著。
雖然被召入宮中侍讀,但王離依舊按照從小到大的習慣,每日都要有至少四個時辰的練武時間。只是白天一般都有課,所以他便只能把練武的時間安排在清晨和晚上。
其實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藉口,那些想要拉攏他的公子哥,一個個都弱不禁風,想要跟著他練武,結果連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下來,幾天下來就都知趣的不再靠近,倒是讓他得了個清靜。
鉤、啄、刺、割……王離專心致志地一下一下舞著手中的月牙戟,通過手掌心中戟杆的顫動,體會到這些動作有沒有做到位。他手中的這柄月牙戟屬於軍隊的標配,他年紀還小,身量雖然在同齡人來說已屬高壯,可握力還不及成年人,更高級的戟還無法靈活使用。
真想要一柄青龍畫戟,父親那柄被稱之為“金錢豹尾子”的青龍畫戟簡直帥斃了!
王離想像著自己手中握著的是那柄青龍畫戟,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無人能敵,一時間動作大開大合,舞得虎虎生風。
太陽漸漸西斜,本來透過窗欞she入的夕陽也隨之拉長了光影,最終緩緩湮滅,半步堂中也因為沒有掌燈而變得晦暗不明起來,只是其中的兵器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卻沒有因此而減小。
“哐當!”半步堂中發出了一聲兵器的金鐵交擊聲,隨後又有了一聲兵器砸在青石磚上的悶響。
王離單膝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大滴大滴的汗珠從他的臉頰和身上滑落。他把滿是汗水的手掌在身上擦了擦,但效果也並不好,因為他身上的胡服也被汗水浸濕了。
王離邊皺眉邊站起身,心想這新制的月牙戟倒是不錯,若是木桿的話,會容易出現像戈那樣戈頭在戰場上卡住而脫離的情況。這柄月牙戟是一體鑄成的,卻因為戟杆是鐵質的,戟身太沉,而且也容易出現這種由於出汗而脫手的情況。
靜靜地站在黑暗中沉思了半響,回憶了一下祖父和父親的教導,王離判斷應該還是他自己鍛鍊得不夠,握力不足。而且若是他的掌心也如祖父和父親一般,有足夠厚的繭子,戟就無論如何都不會脫手。
王離決心再把鍛鍊的時間延長半個時辰,便緩步走到牆邊,把脫手的月牙戟給撿了起來。
地上不僅僅只有月牙戟,還躺著兩件兵器,一件金干一件金戈,竟是被月牙戟從牆上砸落的。因為金質的兵器太沉,地面的青石磚上都有幾處被砸出來的白點。
王離嗤笑了一聲,他這裡這麼大的動靜,都沒過來看一下,可見他被孤立到了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