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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咸陽為中心的龐大的交通網絡,可以使各地的物資迅速抵達咸陽,也可以讓秦軍很快地抵達中原各地。始皇在每一條馳道修建而成之後,都會欣然前去出巡。當然,他也不會忘記修建一條用來抵禦匈奴的馳道。

    這條馳道在規劃之中被稱為直道,從咸陽直達九原郡,全長約有一千八百餘里。這是一項巨大的工程,不是說動工就可以迅速動工的,扶蘇今日拿出來提一下,只是在和自家侍讀商量一下何時準備為佳。

    綠袍青年研磨藥泥的力道一直均勻有力,不曾停歇,他聞言只是微一沉吟,便道:“不止直道,始皇曾言要在五嶺開山道築三關,開發百越之地。始皇如此看重嶺南,北方也正在修長城,恐怕這三關要比直道先動工。”

    扶蘇微微皺眉,自家父皇對百越之地的看重,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認知。

    但沒辦法,現在他還不是皇帝,只能遵照自家父皇的旨意做事。

    扶蘇摸了摸鼻子,還是提筆在書簡上做了批示。

    緗色的帷幔偶爾盪起,被烈日映照著的水光便反she進了亭台。綠袍青年眯了眯眼睛,研磨藥泥的動作停歇了下來,細細地用藥杵把這一小團藥泥塗在了青金鼎的內側,攤平。隨後拿起那面陰陽燧,在最中央的凹陷處放上少許艾絨,伸出帷幔之外,讓陽光直she在上。  

    扶蘇單手撐著下頜,看到那面陰陽燧在片刻之間就冒出了白煙,不久就引起了天火著了艾絨,不由得嘖嘖稱奇。

    綠袍青年把這一點天火扔進了早就準備好的紅泥炭爐之中,又把青金鼎放在其上以文火慢慢烘烤。手中拿著絹布擦著陰陽燧,綠袍青年的心思卻依舊放在之前的話題上,沉默了半晌,道:“咸陽城依舊沒有城牆。”

    扶蘇嗤笑了一聲,知道自家侍讀擔心的是什麼。如今不僅沒有城牆,父皇甚至還要再開關卡。雖然打通了嶺南的通道,反看過來實際上也是對咸陽的城防造成了威脅。

    “以後會修的。”扶蘇咬了咬牙根,再次許諾道。(可惜沒有那個以後了╮(╯▽╰)╭)

    綠袍青年無奈地點了點頭,扶蘇說的以後,自是等他登基之後。

    扶蘇撫平著自己衣袍上的褶皺,眼帘微垂,像是喃喃自語的說道:“也不知道這個以後還有多久。”言罷,他抬眼看著正專注地盯著青金鼎火候的綠袍青年,誠懇地嘆了口氣道,“只是可惜畢之你了。”

    眼前這青年天縱奇才,十二歲就官拜上卿,結果因為做了他的侍讀,一做就是十幾年,相當於隱居在了高泉宮中,在朝臣的眼中銷聲匿跡。扶蘇知道對其最好的回報,就是放對方出去做官。之前是以太年輕為藉口,但現在對方已經在五年前就及冠,他卻依舊不放手。扶蘇有時換位思考,都覺得自己太過任性。  

    綠袍青年擦淨陰陽燧之後,又換了條絹布擦淨雙手,聞言微微一笑道:“殿下言重了,畢之甘之如飴。”

    實際上,這並不是客氣之語,他真的很享受這種隱藏在幕後的感覺。幾乎每條政令他都有參與甚至發表意見的權利,做官又有什麼意思呢?老老實實地寫策論和政議還不一定被真正的決策者看到,又有何用?他現在的願望不是振興家族了,反而有些理解王翦為何低調。可惜武將不可能低調,除非不打算再上戰場。

    但謀臣完全可以。

    兩人相伴十多年,自是能分得清哪句是真心實意,哪句是隨意敷衍。扶蘇的神色卻並沒有太過放鬆,只因這件事一直令他耿耿於懷。他還想多說幾句,卻臉色一變,沉聲朝外面問道:“是誰?”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穿著赭紅色長袍的少年撩起了帷幔,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這少年的肌膚白似雪,面如冠玉。一身紅衣的他就如同一團火焰般熾烈,本來涼慡的亭台都仿佛因為他的進入,而驟升了溫度。

    “皇兄!陪我下六博棋!”這闖入高泉宮無人敢攔的少年,自然是始皇最寵的小公子胡亥。他今年已經十六歲,卻依舊少年意氣,趾高氣揚。  

    他的身後跟著數個高泉宮的侍衛,見扶蘇的目光投了過來,連忙低頭跪了一地。

    扶蘇按了按微痛的太陽穴,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他也不能真的對這些侍衛做什麼懲罰。見胡亥眼中流露天真懵懂,扶蘇心中的不悅最終化為一聲嘆息,從嘴邊淡然溢出。

    胡亥不學無術,但察言觀色的本領卻是一等一的。見自家皇兄表情鬆動,便立刻一撩衣袍,大大咧咧地坐在扶蘇的對面。他的心情頗佳,甚至還不忘跟一旁的綠袍青年示威似的齜了齜牙。

    綠袍青年熟視無睹,低著頭專心地用藥杵擺弄著青金鼎中的藥泥。

    胡亥盯著那尊青金鼎和旁邊的瓶瓶罐罐看了片刻,朝外面嚷道:“孫朔!把六博棋呈上來!”

    剛揮了揮手讓那些侍衛退下,扶蘇就注意到走進亭台手中捧著一盒六博棋的小內侍,相貌有些眼生。他隨口問了一句:“這不是孫朔吧?”原來那個孫朔他經常見到,是個圓臉的少年,長相憨厚。而現在這個相貌青澀,還不知道有沒有胡亥年紀大呢,到底是誰伺候誰呀?

    胡亥聞言一滯,旋即卻理直氣壯地糾正道:“他就叫孫朔!皇兄你記錯了,孫朔一直長這樣。”  

    扶蘇皺了皺眉,猜測原本的孫朔恐怕凶多吉少。雖然其中必有緣由,但他畢竟不想多管胡亥的事情,也就沒有再細問。

    ※·※

    皓月當空,嘲風如往常一樣,美滋滋地蹲在房檐上,低頭偷窺妃子們的後宮之爭。

    沒辦法,誰讓他的生活就是這麼無聊呢。

    嘖,自從阿羅那小子長大後,就變忙啦!就很少來房檐上陪它說話啦!真是不可愛……

    嘲風心裡腹誹著,忍不住口中也就嘀咕了出來。一旁的鷂鷹聽到,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好啦,不要在意了,阿羅只是長大了而已。”鷂鷹嘆了口氣,頓了頓,還是提醒道,“況且,他畢竟只是個人類,會生老病死,陪不了我們多久的。”

    “胡說什麼!阿羅才多點大!離死還早著呢!”嘲風心塞地嚷嚷著,“而且他最近不都在煉丹嗎?說不定可以煉成長生不老藥……”嘲風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去尋找綠袍青年的身影,卻震驚的發現,不管高泉宮還是咸陽宮,他都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  

    這不應該啊!明明之前它還瞄到阿羅如往常一樣去院子裡收集月露啊!

    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

    張九之前只是個負責準備小公子胡亥吃食的小內侍,自從孫朔慘死之後,他就被小公子隨手一指,提成了貼身內侍,名字也被改成了孫朔。

    被人用一個死人的名字稱呼,實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再加上各種不如意,張九簡直生不如死。他不是做不好伺候人的事情,只是除了那個真正把小公子放在心尖上疼寵的孫朔外,誰能伺候得起這麼任性的小公子啊?

    況且,他發現自從孫朔死了之後,小公子越來越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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