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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牌上特意用Q萌的字體標註著「舒記」的位置。
徐素麗沿著小吃街一直往前走,終於是望見了「舒記」。
約莫十一點,今日的太陽並不很熱烈,有種平靜的溫和感。
「舒記」的老闆曾給她做的叉燒包和燒麥,讓她想起了遙遠的故鄉,遙遠的童年,和……媽媽。
徐素麗回了老家一趟,給母親上墳後,又匆匆趕回來——
當初校門口小小的攤位,現在已經成了這麼火爆的店鋪。
她在門口排隊等了一會,很快叫號到她。她坐了張雙人桌,點了一個小份的酸菜魚和一杯綠豆湯。
舒挽挽把酸菜魚端出來的時候,認出了徐素麗——她留著齊耳的短髮,穿了件很休閒的襯衫。
「呀!是你……好久沒見了。」
舒挽挽之所以記得這個顧客,是覺得每次賣給她蝦餃的時候,她身上有種奇異的悲傷感。
徐素麗笑笑:「回了老家一趟,算是解了鄉愁了。一回來,就去校門口找老闆的店,後來在網上一看,才知道老闆的店開到這裡了。」
「好嘞,你慢慢吃,要是想加什麼隨時說。」舒挽挽又到廚房裡忙活去了。
酸菜魚慢悠悠地浮動著霧氣,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小店雖小但並不擁擠,有種窄窄的煙火氣息。
這是難得有的閒暇時光,她如今也在A城成家立業,愛人和孩子都在身邊,但是她也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光。
徐素麗夾了一筷子酸菜魚——
魚肉是很嫩的,魚皮有些脆,酸菜味醇厚但並不喧囂,有著久經醃製後的層次感,她品著魚片,就像是品著小青菜如何在悠遠的時光里慢慢成為一棵酸菜。
就像是品著她自己的悠長人生——
在她考大學執意想離開家鄉的時候,媽媽曾笑著說:「去吧,看看外面也好。」
在她工作後又後悔想要回家的時候,媽媽也笑著:「沒事啦,總有路要一個人走的。」
「嘀嗒」——
徐素麗怔了片刻,魚片的味道仍舊殘存在嘴裡,辣味、麻味、酸菜味道組合在一起,牢牢地在心裡刻下印記,像是一抹永不消退的幻影。
她擦了擦眼淚,最後走的時候,在店裡的留言板貼了一張便箋——
「永遠向前。」
*
與此同時,秋福小吃「美食文化節」的視頻也悄悄上線了——
雖然美食街舉辦的時候熱熱鬧鬧的,但是秋福這個官方單位沒什麼人關注,儘管視頻拍得很有質感,但是沒引起什麼反響。
恰好,A城的官媒需要做一個旅遊宣傳片,截取了這裡邊的一些片段。
A城也算個旅遊城市了,在某音上炒了炒熱度,便把旅遊宣傳片放了出去——
間或閃過的片段里——
繁燈如星,孩童拿著精雕細琢的糖人一閃而過;老爺爺坐在小巷裡,手裡攥著紅繩,臉上掛著笑容;憨態可掬的巧果像是夢幻泡影一般,是從夢裡跑出來的小動物……
這只是旅遊宣傳片的很小的片段。
「春錦小館」的老闆文初看了看這個宣傳片,想了想最近「舒記」的熱度,嘆道:「後生可畏啊。」
經理在一旁覺得奇怪,道:「這我們的私房菜館,搶奪的是高端市場,我覺得我們完全不用把『』舒記」放在眼裡。」
「不是當成對手,」文父想了想,「我覺得我們的策略得變一變,以前一直是靠顧客口碑,有點曲高和寡之意。」
「宣傳這方面……我想想怎麼做吧。」
*
命運多舛的小員工蔣錫孟,正在聽領導講話——
「……大家絕不能有『躺平』的心態,我們是一家年輕的公司,需要有活力……」
他打了個哈欠,給自己的同事發消息——
【韭菜怎麼賣】:今天「舒記」約起嗎?最近上級領導視察,也管得忒嚴了,好久沒吃了。
【我們不生產垃圾】:?哥?你幾天沒上網了?你不知道「舒記」最近很火嗎?她剛開了店,每天排隊都得排半個小時。
蔣錫孟的重點歪了。
【韭菜怎麼賣】:它都開店了,肯定出了好多新品。
【我們不生產垃圾】:是的。「某音視頻連結」,據說酸菜魚已經封神了。
【韭菜怎麼賣】:/肚子餓餓/
【我們不生產垃圾】:就我們那點休息時間,排隊來不及的。
哎,也是,蔣錫孟只能把手機頁面切換到外賣app上,要是舒記也有外送功能就好了。
*
陶浮銳已經填好了志願,等著錄取通知書寄過來。
陶母熱衷打麻將,打著電話笑著道:「素麗啊,你今兒有空嗎,來和我們打麻將唄……好好好,下午三點啊,外邊太陽大,你注意點。」
她掛了電話,對陶浮銳沒什麼好臉色了,道:「你待會把你房間地拖了啊,順便把馬桶洗了,再去舒記買點喝的吃的回來。」
陶浮銳瞪大了眼睛:「媽,前兩個也就算了,你知道舒記生意多好嗎現在,我得排多久隊才能買到啊。」
陶母捕捉到了重點:「開店了?漲價了嗎?」
陶浮銳:「……炸雞和奶茶蝦餃漲了,其他沒有……」
陶母揮揮手:「那你照常買唄……不吃舒記的燒仙草,總覺得打麻將也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