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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笑?傷口都裂開了。”這一連串的咳嗽聲反而消弭了宋遠橋的尷尬,看了一眼迅速染上鮮紅的白色繃帶後沒好氣的白了少年一眼,見少年還在笑忍不住開口譏諷,“看你笑的中氣十足想來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們上路。”
對於這個決定,少年倒是沒什麼意見,但事實證明帶著個傷患還是個餓了一天的傷患趕路那絕對是不明智的,因為傷患會半途掉鏈子。
“不行就別死撐著可以不?”望著氣噓喘喘的少年,宋遠橋覺得他的頭又開始疼了,尤其少年胸口那一灘血漬更是觸目驚心的讓他無力。“我本就不認識去蝶谷的路,現在又陷入深林不分南北的,沒有你指路我們休想找到胡青牛,所以爭氣點,嗯?”
別說他對傷患太苛求了,實在是這人自尊心太強太倔,明明途中他已經表示過好幾次如果覺得不舒服就休息一下了,可這人硬是一聲不吭也不找他援助,一路還輕功不停死趕活趕的,傷口不裂開才奇怪。
到了這種時候少年還是笑著,笑的漫不經心的對於自己的傷口半點都沒放在眼裡,還好整以暇的凝視著惱他的宋遠橋開口,語氣那叫一個無辜啊:“我迷路了。”
迷……迷路?!!
緩了半口氣才把少年話中的意思給理解了,宋遠橋怒睜了眼瞪著少年,恨不得把這人給用眼刀剜下塊肉以解心頭恨:“你迷路還一個勁的趕?若不是我拉著你強迫你停下的話你還想往哪裡走?!”
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少年表示對此他看的很開,“總會找到出路的。”
“是啊,總會找到的。”嘴裡這麼附議著,只是嘴角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含著相反的諷刺意味,宋遠橋撩起了衣擺在一處石頭上坐下,“希望在找到出路之前我們還沒被餓死。”
“你餓了?”挑眉,少年有些驚奇。雖然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但習武之人這點飢餓還是耐得住的,這人在被他牽累而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兒子和他一起東躲西藏時都沒半句怨言,而現在居然會因為這種小事而暴躁,不得不說這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餓了。”宋遠橋可不覺得說餓了有什麼可羞愧的,習武之人怎麼了?習武之人不還是人嗎?是人那就會餓。
“東邊不遠處有一條溪流。”
明明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宋遠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能從這句話之中聽出少年的言外之意的,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可不會捉魚。”
男人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讓少年不覺莞爾,他總覺得這個人半點都不像是已為人父,而且也沒有江湖傳言的那般古板而嚴肅啊。“我會。”
“你?”斜睨著的目光在少年傷口上面來來回回掃視了幾遍,宋遠橋相信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到位了:就這樣一個傷患,就算會捉魚也沒用,現在就是個純廢人。
隨意的整理了下衣袍,少年站了起來,儘管臉色慘白到嚇人但神色依舊自若,語氣之中的自信並未因傷而漸弱半分:“捉個魚還是可以的。”他只是受傷又不是死了,哪裡會那麼嬌貴?
☆、第 62 章
“算了吧。”攔住了躍躍欲試的少年,宋遠橋有些懨懨的靠在了樹幹之上,“就是捉到了魚又怎樣?我們又不能生火來烤,生的太腥我也吃不下。”敵人也不知道在哪裡候著他們呢,此刻生火不正等於告訴敵人他們的位置麼,雖然他達不到聰明絕頂的地步但也沒傻到去自投羅網。
“可你餓了。”他是不是該告訴這個男人,其實在他們到第一個城鎮的時候他已經傳信給了他的屬下,按照時間來看此刻他的屬下應該趕回來清理門戶了,所以那所謂的敵人或許此時已經自顧不暇了,更別說來追殺他們了。
“我是餓了,我還渴了累了困了,所以行行好,我們趕緊走出這個鬼地方去找胡青牛把事情都解決掉,行嗎?”他也好去見他兒子。算算日子,師父應該已經去了小農莊接青書趕往蝶谷了吧,這樣倒是省的他折返了。
微微平息了下因為傷口的疼痛而帶起的喘息,少年便一躍而起繼續趕路,風中,帶著笑意的話語被吹的很遠:“便依你的意思吧。”
“等等。”愣了愣,宋遠橋連忙追上,“你認識路嗎?”
少年腳步不停一路往前,出口的話語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總會走對的。”
“……別這樣不負責任啊!!”被少年的話氣的差點跳腳,宋遠橋恨恨的瞪了一眼身旁依舊笑眯眯的少年,有這樣一個人帶路,也不知道師父到了蝶谷之時他還會不會在某個深山老林中徘徊。
事實證明少年的迷路也只是暫時的,雖然途中依舊走了不少冤枉路,但最終兩人還是在三天後到了蝶谷。一到蝶谷,胡青牛對少年這個明教中人好像不認識一般往外趕,但就在少年給他看了某樣類似於信物的東西後,胡青牛的眼睜大到了極限,其中的驚訝顯而易見。更貼切的說,是驚嚇。
不過不論是驚嚇還是驚訝,胡青牛之後的態度立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對那少年恭恭敬敬的請到了裡間,爾後客客氣氣的幫著他安排好客房讓他隨意後就再次進了裡間,這一進去就是三天,三天後,胡青牛出來了,少年倒是還沒見人影,不過從胡青牛臉上放鬆的表情來看事情應該解決的不錯。
也正在這個時候,張三丰帶著嬰兒也趕到了蝶谷,宋遠橋本想趁著胡青牛心情不錯來試試看能否求的破例一次,但事實證明在某個領域達到頂點的人總會有一些特別的堅持,比如胡青牛對於自己定下的不救明教之外的人這個規矩。
“按理說你對我教有莫大的恩惠,你有事相求我本不該拒絕,只是規矩就是規矩,不能有例外。”胡青牛的拒絕可以很客氣了,宋遠橋也知道這都是因為那個少年。只是再客氣那也是拒絕,在這點上他有些莫可奈何。
張三丰並不清楚其中的糾葛,所以對胡青牛的態度覺得有些奇怪,他聽聞胡青牛脾氣古怪對明教之外的人都不加顏色,但現在為何對遠橋如此禮待?不過這奇怪很快就被壓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青書的身體。只是還不等張三丰開口,胡青牛就截斷了他的話。
“張真人,莫怪小輩無禮,只是教主曾有令言連他都不會強迫我破了規矩,是以得罪了。”
一句話堵死了張三丰所有的請求,張三丰清楚,像胡青牛這種人最敬重的絕對不會是武林前輩更不是會他,而是明教教主。而現在,胡青牛搬出了教主令言就足以說明他的態度之堅決了。
幽幽的嘆了口氣,張三丰看向了自己的大弟子,縱使被人拒絕也依舊溫和謙遜不急不躁讓他欣慰,只是……想到了自己弟子的坎坷歷程,張三丰的眉目間生出了幾分愧疚,他幫不了遠橋啊。
“師父趕了一路想必是累了,先去洗簌一番歇息吧。”這種事情怪的了誰?張三丰?他只是他師父而已又不是神,總有辦不到的事情。怪胡青牛嗎?可胡青牛根本沒義務幫他治青書,不是嗎?更何況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希望渺茫,來一趟也只是試試運氣,現在運氣收了他的通行證,最壞也不過一切照舊罷了。
“遠橋……”
張三丰還想說什麼,只是被宋遠橋搖著頭阻止了,他抿著唇微笑著,目光低著看著襁褓之中熟睡的嬰孩:“師父,沒事的,青書還小時間還長,總會找到根治的辦法的。”
望著宋遠橋半晌,最終張三丰只能輕輕一聲嘆息:“你想得開就好。”
就在這時,主屋那邊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走出來的卻不再是少年,而是一名男子,只是眉目間依稀可以找出屬於少年時的影子,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讓宋遠橋瞧著熟悉。
“救他。”男人的嗓音比之少年的清脆多出了幾分低沉的磁性,帶著一點點的沙啞異常的迷人。
男人的話讓本是一臉篤定的胡青牛猶豫了起來,臉上浮現了掙扎之色,“您曾允許過我的。”
男人也沒繼續下命令,只是語氣淡淡的開口,那微微上挑的鳳眸更是沒看向其他人,只是專注的打量著抱著孩子的男人,滿是興味:“他救了我。”
“但他不是明教中人。”臉上的猶豫更加強烈了,隱隱的帶上幾分妥協,但胡青年還是想據理力爭一下,看看能不能既不駁了命令又能守住自己的規則。
終於,男人的視線落在了胡青年的身上,裡面沒有任何責備之意,反而笑意愈發濃烈了起來,還帶著幾分的惡劣的期待,就跟小孩子捉弄人後等待反應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他是我相好的。”
胡青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