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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歐陽鋒皺眉心底閃過不喜,在那一日之後歐陽鋒就不怎麼喜歡自家孩子和別人太過於親近,這就要歸功於男孩話語的蠱惑性太過於強大了,趁著歐陽鋒心理防線潰散並醉酒之時強調了自己的唯一重要性,這就讓歐陽鋒生出了一種奇怪的獨占欲,畢竟唯一從另一種程度上來講和獨占是同一種意義。
當然,這種心態或許只是暫時的過段日子就會消散,也或許會在歐陽鋒擺脫這種心態之前就成為習慣而延續下去,這種事情誰也不知道,男孩自然也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要的就是歐陽鋒態度的轉變,他也知道無論往後如此,歐陽鋒不會再無視他了,這就足夠。
“她們只是婢女,克兒縱使在喜歡也別和她們走太近了,她們不夠身份。”
“叔父,我最喜歡的是你。”歐陽克版增進感情守則之一:遇到要明志的時候絕對不能憋在心裡口難開,喜歡這個詞多說說能起到洗腦功效。
“克兒,身為男人不該有如此軟弱的情緒,成大事才是你該想的知道嗎?”難得的歐陽鋒被男孩的直言直語給驚到了,當反應過來後,出口的聲音有些粗啞,故意壓低的兇狠讓男孩覺得自己看見了虛張聲勢的大型動物,莫名的讓他想笑。
“可是叔父,我真的喜歡你嘛。”抱著男人的脖頸蹭著,男孩喜笑顏開的開口,完全不在意男人愈發窘迫的表情追問了下去,“叔父喜歡我嗎?”
“到了,這裡是只有歐陽家的人才能看的,克兒必須自己學,不能再問那幾個婢女了知道了?如若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叔父,嗯?”歐陽鋒推開了一間房為男孩做著解釋,只是語氣稍微急促了那麼一點。
好吧,雖然知道這是男人在轉移話題,但男孩還是乖乖的點頭應是。反正他也沒想過會得到男人的回答,就男人這性子,現如今在行動上表現對他的重視已經是極限了,言語一直是這男人最唾棄而不屑的。
“那叔父,我要呆在這個房間內學嗎?”
“是的,直到學成。”頓了頓,歐陽鋒的目光撇了過去,避開了男孩的眼睛,“若是克兒不想一個人呆著,叔父可以過來。”
“不必了。”笑著拒絕了男人難得直白的提議,男孩在男人惱羞成怒之前先一步開口解釋,“叔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這個男人在武學上的野心誰都知道,他可不能成為阻礙,這不利於兩人之間的關係發展。
☆、第 42 章
心底才起的怒意瞬間熄滅,歐陽鋒轉頭,四目相對,那雙黑亮的雙眸讓他覺得異常漂亮。“待過段時間,你必須去蛇窟練習驅蟲之術,怕嗎?”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克兒可是差點因毒蛇而喪命。
搖了搖頭,男孩笑著開口:“不怕。叔父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去學的。”
心境的轉變真的是一種奇妙的事情,之前歐陽鋒要的不是男孩的盡力而注重男孩的天分,現如今卻發現男孩一句盡力帶給他的是比其他任何東西都要重要的歡喜。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要循序漸進。”
“嗯,我曉得,謝叔父關心。”其實這種轉變對他而言也很奇妙,畢竟從為人父變成為人子,從付出父愛的角色變成得到父愛的角色,這顛倒的徹底的位置讓他花費了很大力氣才適應了過來,這很好,起碼讓他的思念終於不再那般無處不在。
他知道這種想法很自私並且冷漠,但當他得知自己已經不再是龐籍的那一剎那,他的確有了鬆口氣的解脫感,反正兒女們都大了不需要他再去操心了,在那種境況下離開也不錯。縱使沒死,縱使他現在依舊是龐籍,他也知道的,當他離京一年後回去,他和元英、和趙德芳、和皇上的關係也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人的感情往往最能影響人的態度,那三人雖答應保持原樣,但人的欲·望一旦被打開了閘口,哪是這麼容易關上的?
接下來的日子是枯燥而充實的,但比起一開始要順利許多。正如琴棋書畫想的,男孩儘管不是萬里挑一的天才但也並不愚笨,在那幾個月裡面學會了那些基礎名詞和周身穴位後學起來就簡單許多,就如同學讀音之前先要學會字母一樣,沒學會之前懵懂不知,待學會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
只是有一點很讓男孩煩惱,正是他之前一直都沒放在心上的蛇窟之旅,如他對歐陽鋒說的他並不怕蛇,但當他踏入蛇窟看見那盤繞堆疊著數不清的蛇蟲後不可抑止的產生了心理上的寒顫,並非害怕,而是一種類似於密集恐懼症的反應。
但無論是什麼恐懼症都必須克服,要知道白駝山尤其是歐陽鋒就是以毒最聞名,驅使毒蟲也是最基本的,他不能不學。所以,為了儘快治好自己心理上的症狀,男孩瞞著所有人採取了以毒攻毒的最激烈的辦法。——吃下了足量的白駝山獨產解毒藥丸後坐在蛇堆中央任由蛇蟲爬滿了身體,切身感受著那種蛇蟲爬過肌膚時的黏膩、陰冷,還有被咬的劇痛。
真的很痛,儘管他很肯定這些蛇蟲的毒對他不會起任何作用——既然是獨產的解毒藥丸那自然就是針對獨產的蛇蟲的,但這些都是劇毒之物,咬上來哪會太好受?再加上他那麼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把身子養的嬌貴了起來,所以才愈發的難以承受。不過,他必須撐下去,而且他發現這些疼痛很好的緩解了他對於如今境況而生出的心理恐懼,或許這可以稱之為疼痛轉移法。
“你很不錯。”
陌生的嗓音在夜晚的蛇窟突兀的響起,這讓男孩暫時性掙脫了疼痛帶來的精神麻痹,睜開眼,在蛇窟的入口一個男人逆光而站,什麼都看不清楚,唯一能判斷的是這個男人身材不錯。
“謝謝誇獎。”男孩的聲音已經沙啞的不像話,他甚至不敢讓嘴巴長的太開,因為蛇蟲這種東西都喜歡見洞就鑽。
“你不怕?”男人也沒介意男孩那比換聲期的鴨子更難聽的嗓音繼續開口,儘管這是個疑問句,但男人語氣之中並未有太多好奇而是一種發現了有趣的東西之後的興致盎然。這讓男孩不喜,誰都不喜歡被當作大猩猩那般參觀,但現如今,他不得不承認有個人能夠陪著自己說說話比起一個人獨自呆著要好上許多。
“怕。”
“哦。”上揚的尾音讓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多出了幾分惡劣的笑意,就跟捉到了老鼠偏偏喜歡看老鼠瞎闖亂跑而故意不上前的貓一樣令人氣惱,“既然怕為何還要呆著?走出來不就好了。”
“正因為怕才要呆著。”他並不想當一個沒有弱點的人,也沒這雄偉志向,只不過有些事情必須做罷了。
“你很不錯。”又是這一句話,但比起第一句的時候,這次男人語氣之中有著更多的讚賞,也更真心。
男孩聞言並未和之前一樣道謝,僅僅只是掀起了唇角笑了笑,雖然這笑容在這陰暗而布滿了蛇蟲的地方似乎並不能被人看見,但男人就是看見了,嘴角也勾了起來,滿含興味。
一整晚,這個陌生的來客都沒有離開,只是之後也沒有說話,僅僅就這樣站在蛇窟門口望著男孩。男孩也沒再說話,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說話了,他所有的力氣都花費在堅持自己不會昏倒方面:身上的傷口太多,失血讓他開始目眩頭昏起來,並且體溫開始下降。
直到洞口傳來淡淡的微光,這就像是一個信號一樣,讓男孩鬆了口氣,緩緩的站了起來,沒有去管滿地亂爬的蛇蟲,只是艱難的一步步朝著洞口走去——他必須趕在天明前回去。
但到底男孩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極限,僅僅走了幾步路,男孩就搖晃了幾下,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最後殘餘在腦子裡面的是身體上快要將他淹沒的疼痛,和冰寒之中透過肌膚傳遞而來的溫度,暖暖的讓他很想擁抱。
挑了挑眉,站了一晚的青衣男子看著自己懷中的男孩眼中閃過幾絲驚訝和真實的讚賞。男孩的身上完全看不見半點完好的肌膚,就連保護的最好的臉龐都被咬的血肉模糊,只是從頭到尾男孩都沒哼過一聲,就連現在昏迷中也一樣。
把男孩抱著走出了洞窟,男人餵了男孩一顆藥丸後就把男孩平放在地面轉身離去。只是片刻,細微的樹葉磨蹭聲響起,歐陽鋒疾馳而來,遠遠的看見地上躺著的男孩後臉色大變,飛躍而至,在發現男孩氣息尚存後才鬆了一口氣,卻又目睹了男孩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口後臉色沉冷了下去。
小心翼翼的抱起了男孩,用最快的速度回莊,讓人找來了大夫得到“幸虧有人給少主服下藥丸護住心脈,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的結論後,歐陽鋒周身的氣息降低零點,出口的聲音更是落地成冰。
“所有照顧少主的人全拖出去餵蛇。”連克兒消失了都不知道,這些人還要來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