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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
有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這是何意,直到腦子徐徐轉動,幾個小輩臉色鐵青,年紀輕些的念雲和泊雲一個沒忍住就衝出去吐了起來。至於當事人,此刻已然有些僵硬,嘴角邊那溫和的笑容也提不起來了,只餘下眼中的震驚。
許久許久,景雲的身體才主逐漸放鬆,話語輕輕的如同嘆息,似愁似悲,“果然瘋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遇見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死了,但這次竟然死後被吃,說實話這感覺真的很不好,遇見變態的感覺都不會很好。
“那時,師父幾乎也瘋了,若不是我們以大師兄你來當作規勸的理由,師父大概早就隨你而去了。”他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師父對大師兄存著的不是師徒不是父子而是男女之情,深沉而濃烈。那個時候,他們是什麼感覺呢?大概,除了厭惡什麼都有吧。
“黃藥師他……”他竟把他看的這般重嗎?
看了一眼依舊處於懵懂狀態的大師兄,黃蓉緩緩嘆了口氣,內心不知是何滋味。若景雲哥哥可以早些復生,那麼師父或許就不用忍受一生的寂寞,到了此刻,師父和大師兄已經註定了這一生的錯過。不過,這些都不是景雲哥哥自己可以控制的,能夠回來已經是蒼天給他們最大的厚愛了。
“大師兄,師父很在意你,你不知道吧,師父當初會收曲大哥他們為徒,事實上也是為了讓你有一些同齡玩伴罷了。”黃蓉是馮衡的女兒,她自然有著馮衡的聰慧。那時儘管年幼,卻還是把馮衡的話記住了,那個時候她就聽見她娘經常說師父對景雲哥哥的在乎,只是那時不懂這份在乎的深意,直到後來她逐漸長大,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也逐漸明了。
驚愕挑眉,景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黃蓉,黃藥師收徒是為他?沒開玩笑吧?難道收徒不是黃藥師在遇見他之前就已經計劃好的事情嗎?
或許是景雲的驚愕太過於明顯,明顯到黃蓉把他的疑惑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抿唇而笑,水眸之中染上了點點歡欣:“景雲哥哥你依舊這樣遲鈍,師父當初的確有收徒打算,只是後來,遇見你後這心思就淡了起來,會按照原來計劃收徒也是擔心你在桃花島會寂寞。”
雖然這些都只是她娘和她的猜測,但在桃花島生活的那些年裡面,這種猜測早就在師父對景雲哥哥的重視之中被確定了。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讓脾氣古怪的師父變成正常人的話,那麼也唯有這個人了。也只有和景雲哥哥在一起的時候,師父才會像個普通人一樣,有衝動會懊惱,帶著討好和寵溺,在景雲哥哥靠近時手足無措。
“他還有這心思?我還以為……”
笑著接口,黃蓉知道,對於感情一事也唯有她這個女子才說的出口了:“景雲哥哥還以為,師父除了喜歡逗你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被說個正中,景雲掩飾般的撩了撩垂落胸前的頭髮,“這不能怪我啊,誰讓他把什麼事情都掖著藏著,除了逗我這件事情,他倒是不遺餘力的讓我知道。”
“難道景雲哥哥沒有發現,師父只喜歡逗你一人嗎?”這其實也是一種特殊,只是太容易被忽視罷了。
“難道我還該因此而享受不成?”氣哼哼的說了一聲,景雲卻是突的低下了聲音,帶著幾許的彆扭開口,“他在哪裡?”
了解景雲的口是心非,黃蓉掩唇而笑,她的景雲哥哥啊,明明也是很重視師父的,偏偏還喜歡嘴硬不承認。只是,師父他……想到了行蹤不定的師父,黃蓉臉上的笑容隱沒了下去,她不知道,當師父看見現在的景雲哥哥該喜該哀,應該是喜吧,哪怕已然錯過,但見到景雲哥哥還好好的,師父還是會高興的吧。
“自從……”頓了頓,黃蓉看了一眼景雲,隱去的話是什麼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師父就行蹤不定,這幾十年來,我們只是偶爾遇到過幾次。不過景雲哥哥放心,只要放出消息,師父很快就會來的,還有梅師姐她們。”
就和他們一樣,儘管知道死去多年的人復生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也依舊願意去相信,只因為他們無法接受懷疑的後果。更何況眼前這人,眉眼輪廓、脾氣言行,和他們記憶中的那人一模一樣,他們又如何去懷疑?
正如黃蓉說的,消息只是放出去不到兩天,不在歸雲莊的梅超風等人就已經從四處趕來,還有,那個帶著一身沉冷之氣而來的黃藥師。
“他豈是你們可以隨隨便便開的玩笑?!”一句話,幾乎帶著實質化的殺意直逼黃蓉等人,黃藥師的眼中,怒氣勃發。
但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稱呼,這讓空氣都冷下去的殺意就頓時消散了去。“黃藥師。”
渾身僵硬,驀然轉身,隔了幾十年,黃藥師再次聽見了那個熟悉到恍若昨日還在耳邊響起的聲音,正如他無數個夜晚夢境中的一樣,那個人,長身玉立的站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如同真實存在。
見黃藥師愣愣的不說話,景雲提步走了過去,伸手觸碰,卻落空了——黃藥師避開了他的碰觸。這讓景雲疑惑,怎麼了?難道幾十年過去,這人陌生到讓他碰一下都不願意的地步了?
“別碰,讓我先看看你。”碰了,就會消失,這樣的情景他已經在夢中重複了無數回,每一次指尖還未染上那人的溫度,那人就笑著在他面前消失,遍尋不見。
半抬著的手僵住了,景雲愕然相望,卻在黃藥師的眼裡見到了那不應該存在的情緒。驚恐、不安、害怕、彷徨……還有濃到粘稠的思念。緩緩低頭掩飾住眼底泛起的熱cháo,每一次,這些人總是這樣讓他丟臉的想哭。
猛地伸手抱住,對方的緊繃讓景雲抱的更加緊了,“感覺到了嗎?我的體溫。”其實想想,儘管這樣的人生總是給予他太多的遺憾和痛苦,但能夠遇上這些人,這些把他看的如此重要的人,那麼那些遺憾和痛苦似乎也微不足道起來。若重新讓他選擇,他願意依舊如此走過。
真實的溫度透過了衣衫一點點的傳遞,也一點一點的讓他凍住的身體漸漸軟化,心口,升騰起的火燒的他渾身發疼。
猛的用力回抱住懷中之人,黃藥師只覺得冰冷了幾十年的胸腔在此刻恢復了該有的溫度,他想,若這依舊只是一場夢,那麼他惟願自此長眠。
“你終於來了。”
黃藥師的手臂很用力,勒的景雲渾身泛疼,但他沒有拒絕,只是任由對方把他勒的更緊。“我來了。”
“不准再離開!”
“……”他想答應的,但是他不敢。三番二次的意外讓他抓不住規律,他不知道何時來何時走,又從何處來往何處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如此往復到最後又會如何收場。他唯一知道的,是不能對著這些人開空白支票,贈他們一場空歡喜。
但景雲的顧忌黃藥師都不管,他只是在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後把人摟的更加緊,語氣帶著幾分急急的催促,隱隱的悲哀在空氣之中流動。
“答應我,別再走了。”
☆、第九十章
作者有話要說:用力抿直了唇線,景雲咬了咬牙,抬首,看著幾乎和自己臉對臉的黃藥師,眼中帶著幾分豁出去的堅定:“黃藥師,我有事和你說。”
“你先答應我。”
“答應了又如何?黃藥師,你該知道縱使答應也只是一場謊言。”黃藥師是何等人物,怎麼會聽不出他話語之下的掩藏的無可奈何?
沒有去回答景雲的話,黃藥師只是固執的重複著他的執著:“答應我!”縱使只是一場謊言也好,只要這人願意給,他就願意去相信。
唇上的乾澀一路延伸到咽喉,如同乾渴了許久之人,處處都是焦灼的疼痛。張了張口,景雲看著那個執意等待答案的人最終點下了頭,做出了誰都知道是虛偽的承諾:“我答應你。”
景雲從來不知道,只是自己的一句謊言就能夠讓一個人獲得如此巨大的滿足,就好似得到了自己的全世界一般再無所求。
望著眼前的黃藥師,和記憶中的已然不同,青絲早已成了白髮,那本是意氣飛揚的眸中染上了滄桑,只是眉宇間,依舊含著他熟悉的神態。以前他看不清,現如今他知道,這是這人對他的在意。
嘆了口氣讓黃蓉等人都離開,獨獨留下了他們二人的房間一下子就空了起來,寂靜開始擴散,沉沉的讓他覺得有些悶。
“黃藥師,你就不奇怪嗎?明明我已經死了,為何現在會活的好好的。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緣由嗎?”
在景雲驚訝的目光中搖了搖頭,黃藥師說的沒有任何猶豫:“我不想知道。”是什麼緣由很重要嗎?他想要的不過是這人的回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