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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些不是你想要的,就可以。”國讎家恨不能忘,但他沒有忘記幾十年後金鵬王朝的恩怨糾葛,這樣的結果為何還要讓師父去背負?人心都是偏著長的,其他人他管不著也不想管,他只想要師父能夠早日解脫。
迷茫、掙扎、猶豫、忐忑……漸漸的沉澱出最後的堅定,男人抬起頭看著景雲,一字一句說的很是堅定,“從今天起,這世上便再也沒有嚴獨鶴這個人了。”而眼前這人,便是這場蛻變的唯一見證人。
“嗯。”
夕陽下,少年淺笑的弧度映入了男人的眼,剎那花開。他想,這將會是他一輩子見過的最令人心動的笑容。
“不是嚴獨鶴,你想叫什麼?”
收回了目光,放下了心上枷鎖的男人若重生一般,臉上甚至帶上了繼續愜意的笑意:“沒想好。”
“獨孤一鶴,就叫獨孤一鶴如何?”
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男人只是靜靜的看著少年,詢問了一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名字對少年有著特別的意義。
“因為叫獨孤一鶴的話太裝逼了。”相似的對話讓少年回憶起了往昔,眉眼忍不住再柔和了幾分弧度。
儘管不懂裝逼是什麼意思,但男人最終還是點下了頭,隨意的就好似定下的不是自己往後的名字一般:“那便是獨孤一鶴吧。”不論少年原因究竟是什麼,他喜歡少年在念著這個名字時的笑容,溫柔而純粹,帶著幾許纏綿的眷戀。
“接下來……”看著男人勾唇,景雲目光定定的開口,“我教你練劍吧。”
一句話,就決定了男人往後半年多的練劍生涯。一開始只是因為開口教他練劍的是少年,漸漸的,因著那少年對劍的喜愛,男人也開始真實的喜愛起劍術來,用心的跟著少年學著,敬佩著少年的劍術,過著與世無爭的悠閒日子。儘管有些平淡,卻讓男人覺得比之前的二十九年的生活還要來的讓他滿足,兩把劍、兩個人,就是他獨孤一鶴的世界。
景雲教了許多,唯獨沒有把峨嵋劍法教給男人,看著眼前性子愈發和記憶之中的師父相像的年輕版師父,景雲知道差不多該讓師父入峨眉了,因為他差不多要離開了。
這就是加入靈後最大的收穫,雖然還不能自由控制什麼時候穿,但他能夠決定歸期。這一次,他呆的已經太久,他怕再呆下去那幾個男人再見他時會真的瘋了,那時候他就不是被折騰的悽慘幾天就可以過關的。
“距離這裡最近的門派是峨眉,你若想繼續鑽研劍法就去那裡吧。”
“那你呢?你要離開?”這是獨孤一鶴聽見少年的話後第一反應,心下幾分惶然幾分恍然,從何時起,他把這少年看的如此重要了?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這裡啊。”若沒有其他牽掛,那麼他願意陪著師父從年輕到老,但是不行呢。師父有師父的路要走,他有他要回去的地方。
“你!”見少年臉上的思念,獨孤一鶴頓時氣悶,想開口卻不知道開口了該說什麼,最終只能沉著臉轉身離開。景雲也沒有追上去,他自然知道離別的難受,但他們不是還會再相見的嗎?而且他相信師父絕非這種兒女情長之輩,難過也不過一時情緒罷了。
只是,景雲卻忘記了,此時的獨孤一鶴還不是峨眉掌門人,此時的獨孤一鶴還略顯稚嫩,對於情緒的控制還不是很完美。所以,等景雲發現獨孤一鶴久久未歸後尋去看見的就是因內息混亂而昏倒在地的獨孤一鶴。
“這還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景雲哭笑不得。沒想到師父年輕的時候竟還有氣急攻心而發生昏迷事件的時候,他還以為和西門吹雪他們一樣,師父從一開始就是那種自律又嚴肅的人呢。
本就不是很嚴重的事情,景雲只是輸入了一些內力幫著理順獨孤一鶴體內亂竄的氣息後獨孤一鶴便醒了,只是,那雙眼中沒有了年輕的稚嫩,凝望著少年的眼在驚訝過後便是淡淡的溫柔,一聲低喚輕到了極致,融於風中延綿出不可錯認的思念。
“景雲。”
“……師父!”遲疑過後是滿滿的確定,這是他的師父,那個他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師父。不僅僅因為他知道,更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對年輕的師父說過他的名字。
“師父,你……”話到口中又半途截止,望著獨孤一鶴的景雲有些呆愣,他該問什麼?問師父怎麼會混亂時間來到這裡?但這些問題師父該是不知道的吧,不過,師父不知道不要緊啊,不是有人知道嗎?驀然笑開的景雲露出了八顆牙齒,在陽光下閃爍出了莫名的陰森。
“景雲。”突然伸手將人擁住,獨孤一鶴不知道自己為何明明死了卻再次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他只知道此刻他是感激上天的,讓他能有再次擁抱這人的權利。
“師父。”溫馨回擁,景雲靜靜的依靠在獨孤一鶴身上,嘴角勾起的笑容帶著全然的放鬆,只是那雙眼之中卻夾雜著幾許茫然。
他該怎麼辦?
☆、完結章
作者有話要說:“景雲。”
一聲低喚,讓依靠在樹幹上的少年回頭,眼中的茫然儘管一閃而逝卻依舊被男人捕捉的清晰,微微沉下了眸色,男子腳下步伐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下,隨後在少年察覺之前不著痕跡的恢復了該有的步伐朝著少年靠近。
等男人走近了,坐著的少年才仰頭看著男人,眼中的神色柔和而溫暖:“師父。”
“你在想他們。”這是一句肯定句,獨孤一鶴知道,能讓他的弟子露出如此表情的也唯有那些男人,他其實是不喜的,只是,他沒有辦法去阻止,因為這是這個人的選擇。
沉默了片刻,景雲沒有否認的點點頭:“嗯。”他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分開的久了他也會如此想念著那些人。
斂下眼中所有的情緒,獨孤一鶴垂眸靜立,聲音淡淡的,融在風中若隱若現幾分哀涼。“去找他們吧。”他希望這人能夠永遠在他觸手能及的地方,只需要一個抬眸就能看見,所以儘管知道少年的思念他還是故作不知了下去。只是啊,一如既往的他對這人總是沒辦法心硬下去,他最終只能選擇放手。
微微怔愣,景雲看過去,卻看不見自家師父眼中的表情,唯有那靜立的身影隱隱染上了幾分空氣的冰涼。心中一緊,起身擁抱,靠著自家師父胸膛的景雲輕輕嘆了口氣,如師父對他了解一般他又怎麼會看不出師父遮掩下的不舍?
“師父,我想他們,但我捨不得你。”若只是年輕版的師父,那麼他可以讓自己及時抽身離開,但這個師父,卻是他甘心壓下思念繼續留下的存在。
“若我一輩子皆是如此,你能讓他們等你一輩子?”把人擁進懷裡更深處,獨孤一鶴只是提出了這個問題。這個人是他一手養大,他又怎麼會不清楚這人的心軟?他知道的,只要自己提出要求,那麼這人定然會陪自己一輩子,但卻會對那些等待之人抱著永久的愧疚和思念過下去,他不捨得。
抿了抿唇,景雲覺得咽喉乾澀的厲害,刺刺的有些痛,連擠出聲音都是那樣艱難:“我喜歡他們,但師父,你是最重要的。”並非其他人為他付出的比較少,若是如此他也不可能讓自己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了。只是凡事都有先來後到,師父是第一個讓他覺得溫暖產生眷戀的人,第一次,總是最特別的。
最重要的……幾個字輕輕的滑過心間讓心臟猛然緊縮,手中用力將少年抱的更貼近自己,獨孤一鶴緩緩閉眼,斂下了眼中翻騰的情緒。“景雲可相信因果?”
“嗯?”不明白為何自家師父突然會說起這個,景雲抬頭滿眼疑惑。
沒有等景雲的回答,事實上獨孤一鶴也不需要景雲的回答,他繼續說了下去,聲音、表情都淡淡的幾分虛茫:“為師不信,因為因因果果早就失去了該有的秩序。你助我脫胎換骨,從嚴獨鶴成為獨孤一鶴;我機緣巧合收下了你,教你習武,待後來才發現原來是你。我經常想,究竟是你鑄造了我,還是我鑄造了你,又究竟是我鑄造了獨孤一鶴,還是你鑄造了唐景雲。這些因果糾纏我早已分不清,唯一知曉的,不過是誰對我最重要罷了。”
“師父。”沉默著聽完,景雲才開口叫了一聲,等獨孤一鶴低首對上了目光才繼續開口,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堅定,“如果我告訴你,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我死後依舊相聚,你可願意?”
獨孤一鶴並未回答,只是用那擁抱的更緊的雙手替代了他的回答。
“一旦選擇了這種方法,師父你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你會失去輪迴的機會,反悔,則魂飛魄散自此世間再無獨孤一鶴。”這種不平等條例他也是真正入了靈後才知曉的,不過他沒想到那些男人會比他更知道,並在他提出任何詢問之前就已經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