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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文君感慨,步階若是知道賽麻沸沒用在保命上而是被用在害人上,不知道會是何心情。
買完了東西製備好了一切,甄文君找了一家安靜的客棧,將這張人皮仔仔細細地畫好,貼在了臉上。
銅鏡里出現了一張陌生的臉,雖然看上去還是帶著點兒死人的氣息,沒有阿椒的易容術那麼高超自然,卻也夠用了。之後她把吹箭的每根箭上都抹了賽麻沸,為了驗證賽麻沸的效用,她還特意抓了只雞來刺了一刺。直到她離開客棧,那雞連根毛都沒再動彈。
鋪上這張人皮面具變成了另一幅面孔,行事起來便無所顧忌了。
甄文君掏空了家底在黑市里找了兩位行走江湖多年號稱綁架絕不失手的“滕氏兄弟”。這倆兄弟一個對眼一個青光眼,看上去路都不太能認,信誓旦旦地說不就綁架個小娘子嗎?沒問題。甄文君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們還在咕咚咕咚地喝酒,一身的臭酒氣讓人皺眉。
她當然也想要找個更靠譜的,萬一綁架不成會有一系列巨大的麻煩,可她兜里已經沒銀子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誰讓甄文君窮呢……
幸好她手裡還有仙蘿梅花枝。
這仙蘿梅花枝乃是蒙汗藥的主要原料之一,只要將其點燃藏在暗處,吸入的人便會昏迷。甄文君模仿阿歆的筆跡讓李延意單獨赴約,只要沒有護衛在旁,李延意身上並沒有什麼功夫,加之吸入了仙蘿梅花枝,滕氏兄弟足夠對付她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獵物入局。
李延意收到阿歆的信時並沒有懷疑,甚至因為她的邀約相當開心。
兩人分開多年,且因為立場不合一年中能見到兩回就已經是非常好了,這還有可能是因為李延意閒得沒事特意去尋阿歆的。她起碼已經有十年沒有收到阿歆的親筆信了,對她的筆跡已經多有陌生,不過還是能從筆鋒之中看出曾經熟悉的痕跡。更重要的是她以海棠為信物,讓李延意想起很多曾經的事,在腥風血雨的廝殺之中忽然有了一絲溫暖,心窩裡有了甜味。
原來阿歆沒有去她師父那兒,而是來汝寧了。不知道她為何要見面,是因為芙蓉散的困擾亦或是擔心那一劍是否留下病根?阿歆一向嘴硬心軟,上次不就為了確定她的平安而不顧自己的安危夜入帳篷麼?
明日本來是要去禁苑找太后的,李延意差人去跟太后說改日再請安,找了一身最喜歡的多折襉裙和貓眼寶石步搖換上。她知道阿歆不喜歡太艷麗的裝扮,便只抹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唇色也選了粉桃色,在鏡中一看,還似當年的模樣。
如甄文君所想,赴阿歆的約沒有帶上大批的虎賁士兵,可經常跟在李延意身邊的幾名貼身護衛依舊寸步不離,暗衛也必不可少。李延意出門的時候甄文君便易容跟在她馬車之後,一路走到約定的酒樓。
相比酒樓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城外野林子或者破廟自然人更少,更適合綁架李延意。可問題是老情人見面誰也不會選擇那種荒涼又可怕隨時會蹦出只鬼的地方吧。甄文君沒戀愛過是事實,但她從阿椒身上學到的不止是易容術,還有所謂的“媚術”。媚術在衛庭煦身上用過,相當恥辱性地失敗了,所以她一直覺得這玩意兒不是她沒學對就是對女人沒用,一直不以為意。這玩意兒雖然沒用卻讓她多少提前學到了點兒戀愛經,哪怕是矯情的皮毛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的判斷有所影響。
為了不讓李延意起疑,她放棄了更容易成功的野外,選擇了東市之中離黑市較近的酒樓。酒樓乃是私會的最佳選擇,她訂了一間廂房,提前在房中點燃了仙蘿梅花枝,讓滕氏兄弟藏在窗外的雨棚之下。酒樓的雨棚夠大足夠遮擋,滕氏兄弟輕功極好,能夠像蜘蛛一般貼在雨棚之內一個時辰,候著李延意。
李延意的護衛不是留在酒樓之外就是守在廂房門口,無論他們在外在內甄文君都可以在行動開始之時用吹箭把他們射暈,滕氏兄弟進屋後綁了李延意就走,一旦將人綁出來滕氏兄弟便會帶人從屋頂離開,到時候暗衛肯定會追上來,甄文君便再用吹箭攔阻暗衛。為此她熬夜練習吹箭技術,在屋頂上掉著個草人,一邊將它撥動一邊練習準頭。她發現自個兒在射箭方面頗有天賦,很快便能準確地命中移動中的目標。就算不能夠百分百射中暗衛的脖子,只要能夠射到他們身上,賽麻沸便能極其有效地拖滯暗衛的行動。滕氏兄弟只要能逃到他們熟悉的黑市,暗衛便拿他們沒辦法。
多種情況她都已經想到,也在實地來回奔跑計算過時間,沒有問題。
如此一來便萬無一失……了吧?
甄文君很緊張,心中更是有一種隱約的不詳感。
她努力安撫自己,不要想太多。既然已經決定了便不要彷徨,乾淨利落地解決一切。
約定好的時辰已到,躲在暗處監視著一切的甄文君眼睜睜地看見李延意戴著頂掩人耳目的紗帽進了酒樓,護衛們也都一塊兒進去了,門口只留了一位馬夫。肯定還有暗衛,現在看不到他們,一旦出事他們便會現身——甄文君心砰砰地跳,要開始了。
李延意帶了四名護衛,出行的馬車也換了一輛,在汝寧城中轉了兩圈,走了許多七扭八拐的小道,為的就是不讓人盯上。
當她獨自走進約定好的廂房時阿歆還沒到,只有一股幽幽的香味。
她的卿卿依舊如此,愛遲到。
不知為何有些困。
李延意為自己倒了杯茶,想要振作點兒精神時廂房的門開了。她回頭一看,詫異道:“你怎麼來了?”
算了算時間,李延意應該已經昏迷。
甄文君上樓,躲在迴廊的酒缸之後,將抹好賽麻沸的針放入箭筒之內,用力一吹,針準確無誤地扎在其中一名護衛的脖子上。那護衛一哆嗦,還未來得及開口便渾身麻痹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另外三人正要去查看他的狀況時,甄文君迅速連吹三針,其中一針扎准了脖子,另外兩針全都扎在護衛的肩膀上。幸好這賽麻沸的藥性極佳,這些護衛也因為不想招人矚目而沒有穿護甲,針實打實地扎進了他們的肉里,四個護衛統統昏迷。
酒樓生意很好,人來人往,這廂房雖然選在了頂層算是人最少的地方,也還是會很快被發現異樣。
甄文君必須爭分奪秒!
她趴在門口聽見裡面有模糊的呼救聲,心裡一驚——莫非李延意還沒昏迷?她立即將準備好的木條扣在門把之上,讓裡面的李延意推不開門。很快,破窗而入的聲響後緊接著一陣極有目的性的腳步聲,滕氏兄弟進屋了!
甄文君迅速掉頭往酒樓外跑,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跑到了酒樓之外的觀景長廊上。這兒有八根紅漆柱子,她躲在柱子之後能夠很好地掩藏,而李延意廂房的窗口還在吹箭的射程之內。
滕氏哥哥背著個大麻袋先爬了出來,那麻袋系在他的雙肩和腰上,完全不耽誤他手裡的動作。他就像只壁虎一般把著屋檐三兩步便上了屋頂,弟弟緊隨其後。三位黑衣人從對面屋頂飄然而至,這便是李延意的暗衛!
甄文君“噗噗噗”連發三箭射向暗衛,李延意的暗衛可不是被吊在屋頂的草人,他們動作十分敏捷,三箭中只有一箭射中了其中一人的腳踝。被射中的暗衛一開始並不在意這點小傷,用力在房頂奔出五步之後忽然渾身散架似的泄了下去,摔倒之後再也動彈不了,整個人滑落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