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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必須死。
在殺退了謝扶宸的精兵和黃土之士後,衛綸非常冷靜地下達命令,在天亮之前將汝寧城中所有的屍首搬走,丟到城外的亂葬崗中掩埋。並且清掃地面,絕不能留下任何痕跡。另一方面衛綸讓兒子衛景安迅速領兵追殺謝扶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經過一夜激戰後衛景安絲毫未見頹色,在收到阿父的命令後迅速率領親兵追出了汝寧。
此時雨已經快要停了,天際放光,衛景安找到了謝扶宸的馬車痕跡,沿路狂奔,將他追了回來。
謝扶宸的馬夫非常狡猾一直在繞道,好幾次衛景安都要跟丟了,可他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心中默念著讓大哥保佑,再仔細觀察痕跡,終於讓他逮到了謝扶宸的馬車。
衛景安將馬車車夫一槍挑死,掀開車簾往裡面看時他心裡還有些打鼓,覺得狡猾的謝扶宸會不會早就溜了,留下一個空車給他們追。
老天還是眷顧衛家的,謝扶宸在裡面。
衛景安將已經昏迷的謝扶宸從車裡揪出來五花大綁,一路小心看守著帶回城內,直接以謀反之罪押入詔獄。
謝氏餘黨被殺的殺抓得抓,若不是杭烈拼死將阿熏保出了城,她也會折損於此。
杭烈沒有能完成謝公的託付,沒能將衛庭煦找到並殺掉。雖然他們抓到了衛庭煦的貼身婢女想要嚴刑逼供,可是這婢女竟抗下了所有刑罰,到最後都沒開口。
“也是阿來那狗賊壞事,否則的話現在衛庭煦可能已經死在咱們手裡了。”阿熏在出城時受了傷,左臂鮮血淋漓傷可見骨。走在後面的杭烈一直警惕地回頭,一邊張望一邊道:
“女郎不必急於一時,衛庭煦的腦袋暫時寄放在她脖子上,今日之仇來日必報。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個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和謝公匯合。”
阿熏只能作罷。
她非常不甘心,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妖女就在手邊,只要差一點兒就能將她碾碎,沒想到竟錯失良機。阿熏捫心自問,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想要再威脅到衛庭煦,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
她站在山野之上回頭看汝寧城,這座鐵郭金城從今日起便要被惡人占領,李家的列祖列宗們若是知道李家出了這樣一個逆女,不知九泉之下會作何感想。
小花和衛庭煦趕回城中時,大戰已經結束,諸多士兵在悄無聲息地將滿城的屍首拖到城外去。她們兩人到處尋找甄文君和靈璧的下落,人手有些不夠,找了半晌也沒有消息。衛庭煦著急站起來,親自拉了幾個士兵詢問。一直到屍體幾乎被收拾乾淨她才在霧氣蒙蒙的街道上看見從遠處走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甄文君。
甄文君身上的血已經乾涸,她懷中抱著一個人。
衛庭煦不用走多近就知道懷裡抱著的是誰,是靈璧,她認得那是靈璧的衣衫。
早也脫力的甄文君跌跌撞撞地走到衛庭煦面前,濕漉漉的凌亂頭髮貼在她的眼睛上,臉上儘是被泥和血沾染的污漬,讓她看上去就像個流浪的瘋子。
“對不起……”甄文君堅持了一路,在看見衛庭煦時終于堅持不住,抱著已經發冷僵硬的靈璧跪在衛庭煦面前,脫力道,“對不起……”
她將臉埋進靈璧的身子裡,痛哭不止。
小花聽到了動靜也走了過來,當她看見靈璧的屍體時才知道衛庭煦為什麼堅持要回來。女郎的預感竟如此準確。
衛庭煦將靈璧臉龐上亂糟糟的頭髮撥開,見她仿佛睡著了似的,就是有些髒。衛庭煦將手帕從腰間抽出來,仔細地將靈璧臉龐上的污跡一一擦乾淨。
“讓我看看她。”半晌,衛庭煦終於開口,她的聲音非常乾澀,像混著沙子和刀片,割得她發痛。
將靈璧從甄文君的懷裡抱過來,靈璧沒有任何的力氣,衛庭煦差點兒和她一塊摔倒,幸好小花和甄文君在前後扶著。
衛庭煦將靈璧抱入懷裡,似乎在感受著什麼,想要確定眼前發生的事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冰冷的身軀讓她確定了。
靈璧一向都是害羞內斂的,有任何身體接觸她肯定第一時間逃走,被抱了這麼久都沒反對,不是在假裝。這是真的。
“是我的錯。”衛庭煦將靈璧的下巴擱在肩頭,指尖伸進她的髮絲之中,雙眼發直,“每次都讓你去做些危險的事,總覺得你是最厲害的,卻沒有想過你也會受傷。”
甄文君淚如雨下,一直在道歉。
衛庭煦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甄文君哭著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個大概。
“文君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兇手是謝家人,是謝扶宸,不是你。幸好有你及時趕到,才保住了靈璧最後的尊嚴。”
甄文君眼淚爬了滿臉,有許多話想說,最後卻也沒能開口。
“好了。”衛庭煦一隻手撐著靈璧的後背,一隻手伸向甄文君的臉龐,為她將眼淚擦乾淨,“別再說了。我們先把靈璧帶回去。辛苦了這麼久靈璧總算能好好休息了。”
回到衛府時才發現衛府也受到了攻擊,幸好長孫悟帶人及時趕到和衛家部曲聯合抗敵才保住了闔家上下的性命。
衛庭煦阿母和阿冉都受到了一些驚嚇,衛綸還未回來,衛庭煦便將她們一一安撫,吩咐家奴們去熬湯藥,也親自謝過了長孫悟。
“子卓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長孫悟道,“據說阿燎回來了,還帶了一群什么女子軍,倒是有趣的緊,待陛下稱尊典禮之後我便來接你,咱們一塊兒去見識見識那女子軍!”
衛庭煦勉強撐著和他聊了一會兒,將人都送走之後才在小花的護送下返回臥房,靈璧的臥房。
“已經是什麼時辰。”
“已經是巳時了。”
“午時陛下的登基大典就要舉行,我已經遲了。小花,你去將我的服飾準備好。”
“是!”
小花迅速去準備,衛庭煦來到靈璧的臥室,見甄文君就坐在地上,握著靈璧的手不捨得放開,口中還在嘟囔著什麼,衛庭煦便退了出去。
甄文君仔仔細細地將靈璧的頭髮梳理好,血和土都擦乾淨,換了一身乾乾淨淨的衣衫,靠在床邊,和靈璧腦袋挨在一塊兒,就像在南崖時兩人躺在小院子裡的高台上,吹著風喝著涼茶聊天。
她將那根靈璧最喜歡,戴了許多年的髮簪捏在手中,慢慢地修復,絮絮叨叨地說她小時候的事情,說她和她阿母,說為什麼會被迫成為奸細,如何費盡心思來到衛庭煦身邊。
“剛開始姐姐讓你跟著我,很明顯就是為了監視我嘛……一開始我挺怕你的,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長得特狡猾,笑起來像只狐狸,還以為你很厲害呢,沒想到我傳出去好幾次消息你都沒能發現。嘿嘿。不過那時候你是不是也在懷疑我來著?覺得我行跡十分可疑可是又抓不到把柄對不對?”甄文君一邊吸鼻子一邊說,很多事情她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諸多小事卻在此時翻湧,細節都被一一想起。出征之前為她收拾行裝,對她再三囑咐,若是阿母還在身邊的話也是相同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