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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衛庭煦的馬車前,聽到阿燎聲淚俱下地哼著“阿憶娘子”,說這種缺德事以後再也別讓她幹了,為什麼每次折騰美人都得叫上她?她心痛得滴血啊。
衛庭煦安慰她:“能折騰得了世間美人的,除了阿燎你還能有誰?”
甄文君掀起布簾正巧聽到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原來衛庭煦也會說這麼肉麻噁心的話。
阿燎想了想,鄭重其事地“嗯”了一聲:“也對,捨我其誰?哎,阿燎我這輩子戒不掉的除了芙蓉散就是美人臉了。”
甄文君目光在衛庭煦身上轉了一圈,思索著她的字跡都放在何處。好像她經常會有書信往來,以前都是小花幫忙收拾的。如今她已經將小花從衛庭煦身邊擠走了,隨身物品的整理收納也該移交到她手中。只是現在剛剛入城尚未安頓,衛庭煦在這兒護衛也都在周遭,不好下手。還是快些到瞿縣城中安頓後動手為好。
沒想到還沒等甄文君開口,衛庭煦被一早就到瞿縣的李延意派來的人給請去了下榻的別館。甄文君讓小花跟著去照顧,她惦記著衛庭煦住所問題。
“綏川太冷,我得去給姐姐哄暖了被子,讓姐姐今夜睡個好覺。”甄文君道,“還有些七零八碎的東西別礙著姐姐,我得都好好收拾一番。”
衛庭煦微笑:“妹妹勞心了,去吧。”
甄文君騎在雲中飛雪之上,帶著靈璧和車隊去落腳的院落,將大箱小箱全部搬下來。甄文君指揮著隨從們將東西放好,抖了抖身上連日奔波的塵土,和靈璧聊著天。聊著聊著,忽然表情一變,用力吸了幾下鼻子:
“靈璧姐姐,你可有聞到什麼怪味?”
“怪味?有嗎?”靈璧到處聞聞。
“對,一股酸臭味。”甄文君聞了一圈,終於找到了散發氣味的元兇,“靈璧姐姐,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怎麼可能!”靈璧抬起手臂一聞,面有愧色。
“沒事兒的姐姐,這一路長途跋涉沒個舒服地方歇腳,有點味兒很正常。”甄文君指著後院道,“妹妹我早就讓人備好熱水灌入池中了,本來想好好享受一番,現在看來還是姐姐你更需要。姐姐先去吧,一會兒我給你端酒菜過去,泡舒服了就在熱水中痛飲一杯,連日勞苦也就一掃而空了。”
靈璧看著今個兒嘴甜人更甜的甄文君仿佛不認識:“怎麼這麼乖?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求我?”
甄文君沒想到難得對靈璧溫柔還溫柔出了懷疑,“哎?”了一聲,神神秘秘道:“靈璧姐姐當真懂我,我的確有事要求你。”
“我就知道。說吧,什麼事。”
“我求你快去洗澡,我要被臭死了。”
靈璧兩拳打在甄文君胸口,甄文君跟小花學了多日的拳法,靈璧一出手就知道她的套路,雙臂迅速回撤擋住了她的攻擊。靈璧再往下轉移,甄文君又穩穩噹噹地接住她的招數。
最早剛剛相遇時靈璧對付甄文君綽綽有餘,沒想到時過境遷甄文君武藝突飛猛進,竟能輕輕鬆鬆地將她招數全部化解,順便還將她的步搖給偷走了。
“死猴子!給我回來!”靈璧生氣之時甄文君已經拿著步搖飛得老遠。
“快去沐浴吧!衣服也好好洗洗,別留著味道熏著姐姐!”甄文君一眨眼奔到二十步開外向她叫囂。
靈璧指著她:“被我抓到就死定了,你小心著點兒。”
靈璧還是挺在意的,迅速去沐浴了。其他的隨從護衛都還在收拾行裝,甄文君親自去整理衛庭煦的臥房,順便找出衛庭煦的字跡。
“子卓!”一見到衛庭煦,李延意極其熱情地迎上前,甚至親自為她推四輪車,一面往屋裡走著一面道,“三郡之戰贏得實在漂亮,來來來,本宮有禮物要送你。”
李延意對衛庭煦從未用過賞字,她更願意用朋友之禮相待。她知道衛庭煦這個人雖然有疾在身看似柔弱,可心中的傲氣並不比自己少一分。儘管當日是她向自己投誠,可若只是將她當做尋常的謀士,她未必會像今天這樣對自己一心一意。李延意一向將她當成管鮑之交。
衛庭煦笑道:“殿下的禮物自然是非比尋常。”
一旁的大司農林權道:“殿下從年前就讓人去尋覓了,前些日子有了消息就讓人快馬加鞭不遠萬里送了過來。子卓,殿下對你可真是煞費苦心。”
談話間,一名婢女捧著一紫檀木木盒遞到李延意面前,微微屈膝雙手呈上。
李延意將那盒子拿了過來,頗為神秘地對衛庭煦道:“打開來瞧瞧。”
衛庭煦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捆捆形如蛇骨的褐色藥草,薄如蛇皮,模樣甚奇。她眉峰略揚起,驚訝道:“蛇骨草?”
李延意得意道:“正是,這蛇骨草已有百年不曾見過了,年前我聽說古居國有人售賣此物,便遣人前往一探真假。沒想到竟真的叫本宮給尋到了。一開始那人還不肯賣,後來我用一縣與他交換他才勉強接受。此藥正對子卓的腿疾,只盼它真如傳聞般有效,能叫我的子卓也如常人般行走自如。子卓……我對你是當真心疼,若你康健便能更展宏圖,不該被一副四輪車困在原地,隨我南征北伐才能盡顯你的才幹啊。”
衛庭煦將木盒握在手裡,看不出有多欣喜:“多謝殿下了。”
李延意道:“我才是要多謝子卓你。北邊三郡重新奪回大大鼓舞了我軍士氣!更叫那李舉竹籃打水一場空,已是好幾年沒有這般痛快過了!”
尚書令左旭也誇讚了衛庭煦一番,說奪回三郡狠狠打了李舉的臉,如今他們還編了歌謠讓那三郡的孩童成日街頭巷尾地唱,歌中暗指這收回三郡全是長公主功勞,諷刺李舉無能。據說這歌謠已經從北方傳到了京城,連京城的小孩都會唱,李舉聽到當真能氣禿了腦袋。可即便再生氣他也無法派人查辦,不僅傳唱人數眾多,只要他辦了就證明歌詞所言不虛。如此一來這啞巴虧李舉就只能往肚子裡咽了。
說完一圈人哈哈大笑,衛庭煦還有一件掛在心上的要事:“謝扶宸下落殿下可探尋到了?”
“據北方探子回報,謝扶宸一直藏在孟梁,只不過行蹤飄不知他在做什麼。探子依舊在想辦法緊跟,若有新消息會及時傳回,到時候我一定第一時間告知子卓。”
靈璧哼著歌在沐浴,皂角抹了一層又一層,想將沉積於身的髒污刮個乾淨。
那頭甄文君遣走了其他人,想獨自幫衛庭煦收拾私物。她將一個個箱子啟開,見衛庭煦的私物雖不算多,沒有阿燎那般奢華誇張,卻也有許多女兒家的瑣碎。什麼薰香木胭脂盒各種味道各種顏色擺得整整齊齊好幾箱。甄文君好奇地拿出幾盒長形的薰香木盒,啟開後捏了幾根仔細地聞,的確是好聞的木質香味,可哪有什麼區別?更不用說胭脂和蔻丹,全都是赤色,差別不大,為何要弄個四五十盒?實在讓甄文君費解。
將這些胭脂香粉放到一邊,終於翻出了一摞竹簡帛布的書信,正要翻開之時有人不敲門直接推門進來。甄文君迅速將書信放了回去關上箱子,見進來的衛護正是當日她和晏業在驛站庖廚中暗會之時闖入的那位,闖門的手法還是如此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