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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文君試了好幾次,就在她腰都要被折斷之時終於將腿擺到了平台上方,一勾一翻身,翻到了平台之上。
這個平台並不寬敞,是個圓弧形的濕滑石環,即便不寬敞也足夠甄文君緩口氣了。
緊緊抱著著蛇形符牌,幾乎虛脫的甄文君癱倒在石環上。水流還是會不時拍打在她身上,但蛇符在手便是漂亮地完成了任務。
可是……甄文君向四周看,她要如何離開此處?
姜妄一口血吐在雨地里,帶著兩顆牙。
小花麻利地將他捆綁,姜妄也不反抗任由她綁。
“小娘們出手挺重。”姜妄挨了這麼一拳就知道自己不是小花的對手,更何況對方不止一人,還有個手持軟刀之人,大概也是個武林高手。
當然,讓姜妄徹底沒有反抗想法的除了這兩人外,最重要的還是站在他面前的關訓。
關訓沒有拿任何雨具和雨衣,任大雨澆在身上。他將姜妄拎起來,問他:“蛇符是不是你偷的?”
姜妄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脖子一伸,親了他一口。
關訓五官一緊,一記暴拳打在姜妄的臉上。姜妄被打倒在地,渾身都是泥水。
“你想殺我?想毀了廷尉署?”關訓再次將他拽起來,姜妄高帽已經掉出了三步遠,官服也被扯得變形,嘴裡流出的血染紅了下巴,還在笑,還要探頭上來親他。關訓厭惡地將他推倒在地。
“我看錯你,你不是個能委以重任之人。”
姜妄倒在地上咯咯地笑。
“我不是,我從來都不是啊。早就說過了,我入仕、當這個倒霉的廷尉史都是為了你,你偏偏不信。喏,現在信了吧。我沒有你那些偉大的抱負,就想跟在你身邊偶爾吃幾口香的。如今嘛,膩了。看夠了你冷冰冰的臉,想明白了,還是金子來得實在。”姜妄見那兩個女子身後多了一輛馬車,馬車的布簾被掀開,李延意和衛庭煦正坐在裡面冷眼看著他。
“謝扶宸給了我十萬兩黃金!”姜妄大聲道,“收買我偷取廷尉署的蛇形符牌!只要關訓丟失了蛇符,他這顆腦袋可就不保了!這倒霉的廷尉署也要關門大吉啦!哈哈哈哈!你們都聽見了嗎!”
姜妄對著天際大笑不止,關訓沒去看他,腮幫咬得發緊。
“子卓料事如神,猜到謝扶宸會向廷尉署動刀。”李延意道,“不過子卓,你看這姜妄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十萬黃金自然是假,他被迫無奈為之,謝扶宸應該是以某事脅迫他逼他就範。”衛庭煦道,“無論事情敗露與否他都會用上這套早就想好的謊言。”
李延意沉默著琢磨,心中多有感慨:“莫非是想讓關訓不再牽掛他,疏遠他,他也就沒有了被利用的價值,謝扶宸便算計不到關訓頭上了。”
衛庭煦卻是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
小花比姜妄還要高出一個頭,將他拎起來絲毫不費力氣。靈璧讓他指路,去找甄文君跳下去的水道口。這皮猴子跑得忒快,一眨眼就不見了,知道她去截姜妄,沒想到自個兒跳到了水裡去。
姜妄帶著她們來到入口處,靈璧趴著對水道大喊甄文君的名字,喊了半晌也沒人應。
“別喊了。”姜妄吐了一口血道,“也不看看這兒水多急,就算水性再好的人也會被吞了。”
“閉嘴。”靈璧警告他。
話是對著靈璧她們說的,眼睛卻看向一旁的關訓:“有些人啊,就是不愛聽真話。”
靈璧不停地喊,一直到嗓子都沙啞了甄文君都沒有回應她。
她們都知道水流在往前奔,甄文君不可能在原地,可還是抱著僥倖的心態喊著、等著。
一日、兩日、三日。
大雨依舊滂沱,甄文君還是沒有回來。
第91章 神初九年
整整三日甄文君都沒有回來, 汝寧的暴雨卻越下越大。衛府和懷琛府的人去搜尋了多日都沒有找到甄文君的影子。
幾大市場被迫關閉, 街上幾乎沒有行人。
靈璧每日都在發愁, 巴望著大雨能夠停一停, 繼續這樣下下去水道里的水只會越來越多,搜尋甄文君只會越來越困難。
“不,雨要再大一點才好。”衛庭煦的話讓靈璧一愣,想了想後才明白。女郎是要想要水道承載不下暴雨帶來的積水,只要水能漫上地面, 說不定甄文君就能游上來。
可是已經過去三天了, 文君或許已經被衝到海里去了,就算水漫上來也沒有意義了吧。這個想法靈璧只敢放在心中,沒說出口。
衛庭煦每日都會讓小花和靈璧帶她在汝寧的各個水道入口徘徊, 一直到天黑, 什麼都看不見了才被勸回去。
她本來傷就沒有好,加上連日在外風吹雨打,衛庭煦開始持續發熱。靈璧和小花都勸她回去, 阿冉和阿母也都來了, 半強迫地將她拉了回去。
胥公很誠懇地跟她說不能再往外跑了,要是再受風寒她這身子骨肯定受不了:
“您這腿啊半年內都不能染濕氣, 否則想要會影響日後站立行走。之前老夫已經交代過女郎這事兒了, 可是女郎還是一意孤行,只怕康復前景堪憂。女郎, 再聽老夫一聲勸吧, 尋找甄小娘子之事就交給府里的人, 您就別跟著到處跑了。長公主殿下不也在幫忙找麼?如果這些人你都信不過的話不是有靈璧娘子和小花娘子麼?您去那兒也是坐著看,總不能下水撈人吧。人找到了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您啊,還是養病要緊。”
胥公這番話說得很誠懇,的確是為她好,可是衛庭煦就像沒聽到似的,依舊每天出門。
“胥公,不必說了。”靈璧勸胥公,“我們女郎誰的話都不會聽的,只要她認定的事兒就會去做,誰勸都沒用。這兩天夫人和阿冉姐姐也都來勸過好幾回了,你看她不還是去麼。”
胥公:“她這雙腿是不想要了。”
“胥公,您再說下去這顆頭才是不想要了。”
胥公:“……”
暴雨瘋狂地洗刷整個汝寧城,加之“水妖”之說還印在人心,幾乎家家閉戶,誰都不敢出去。
寬敞的道路兩旁引水渠中的水猶如小河,嘩啦啦地被引入水道。
一輛黑色馬車踏水而來。
馬蹄敲在地面上濺起無數水花,轡頭之上鑲嵌著藍盈盈的寶石,即便在大雨之中也格外醒目。馮坤坐在馬車之內滿面愁容,不住地將寬大的袖口挽起來又放下,時不時地掀開車簾往外看,看已經到哪兒了。
馬車一路進了禁苑門口,馮坤下馬車時隨從拿油紙傘拿得慢了,他心煩地直接上去把傘抽出來,自己打傘拎著長袍往御書房走去。
站在門口專門服侍李舉的內官看見許久未曾露面的國丈來了,向他行禮道:“馮將軍。”
馮坤從鼻子裡哼出一股氣,算是應了他,推門就要往裡去。
“哎!馮將軍,天子現在正忙著呢,吩咐奴說不見其他人。”內官上前將他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