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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文君錯愕地抬頭,發現被她刺穿的不是別人,卻是衛庭煦!

    甄文君大驚之下將劍抽了回來,血流得更多。衛庭煦虛弱地倒在地上,看著她,充滿了怨恨。

    “子卓!子卓!”甄文君嚇壞了,立即衝過去抱她,“你堅持一下,我帶你去醫治!”

    衛庭煦卻說:“不用了。”

    甄文君大惑:“什麼?”

    衛庭煦變成了巨蟒,巨大而修長的身軀將她牢牢地卷在其中,越收越緊。甄文君痛苦不堪,翻來覆去地想要掙扎卻無法擺脫。

    甄文君拼命叫喊著,她已經知道自己陷在夢中,只想快點兒醒來。

    兇險的夢突然變得平和,是阿母救了她。

    一定是太想念阿母,甄文君居然夢見了阿母就在眼前。

    她握著阿母失去手指的手掌,哭道:“對不起……阿母,是孩兒沒用,無法保護你。讓你經歷這些磨難,都是我的錯。”

    阿母眼中含著淚,撫摸她的頭:“怎麼是你的錯呢?我的兒,若是可能的話阿母只想替你承受所有的痛苦。是阿母連累了你,上天讓你投身在阮家,當真苦了你了。”  

    甄文君想要寬慰阿母一番,忽然一驚坐了起來。

    這不是在做夢。

    “阿母?”

    這是阿母,這是她的母親!

    “是我啊,阿來。”

    甄文君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阿母居然就在眼前!

    阿母的頭髮全白了,看上去憔悴不堪,但她是真實的,不是夢,不是夢!

    甄文君用力抱住阿母,心幾乎要跳出來。

    快十年了,自她十二歲和阿母分別之後便再也沒見過面,甚至曾經一度以為阿母已經不在人世。如今人間重逢,一時無言,唯有滿襟熱淚可表思念和喜悅之情。

    第175章 詔武四年

    被阿母抱在懷裡, 甄文君哭得非常放肆。

    近十年的時間,她獨自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成長, 九死一生活到了現在。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和阿母重聚,她不是孤身一人。

    阿穹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順著甄文君的後背, 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哭了許久眼睛發腫, 將壓抑多時的委屈全部宣洩出來, 甄文君頂著一雙幾乎睜不開的眼睛從阿母懷裡離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穹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女兒的臉, 感嘆道:“你和我年輕的時候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你長得這麼高了, 成為一個大人了。”

    阿母的話讓甄文君又一陣鼻酸,不過她已經哭膩了,不願意再哭, 忍著情緒嘿嘿一笑:“那是自然,當初我跟阿母分別之時才是個十二歲的孩童, 如今已經二十有一。”

    “只可惜我不能在你年少時陪伴左右,見證你的成長。更是害得你身陷險境,實在是有愧於你。”

    甄文君抱住阿母搖頭道:“囚禁十年,真正受苦的人是阿母。”

    “當年……”

    “當年之事我已經查明。”

    甄文君篤定的目光讓阿穹頗為欣慰。女兒在艱難的環境中健康地成長, 所有的危機和磨難澆灌著她, 讓她比一般的年輕人更加鋒利和沉穩。  

    一旦度過了最初多年未見的略略尷尬感,打開了話匣子之後, 母女二人從白天聊到黑夜。

    甄文君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和阿母說, 說這些年的遭遇, 說當初她們在綏川被抓之後的一切,說方懷遠已經被她親手打死,而她也知道了阮家的大難,知道自己的身世,更知道在遙遠的骨倫草原上曾經存在過一個強悍的民族和宏偉的城池,她甚至親自回到了故土。

    她也不避諱自己與衛庭煦的關係,畢竟要捋清這場環環相扣的陰謀,衛庭煦這個幕後最重要的操控者是不可能繞得過去的。

    “在我被囚禁最初,並不知道囚禁我的人是誰。本以為方懷遠是天家所派,畢竟當年秘卷之說一直是他們李家心中一根刺。當方懷遠找上我旁敲側擊想知道我是否就是阮氏阿穹時,我便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不了。起初謝隨山將流民放入城中時,我便料到這些鬍子會生亂,本想借著流民之亂帶著你詐死逃走。可惜四姨的死打亂了我的計劃。為了保你性命,我用秘卷跟方懷遠交易,想先暫時脫險,再尋找機會離開。如今想來,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恐怕四姨的死也是方懷遠的手筆。”阿穹嘆了一聲後接著道,“直到後來在船上謝太行以我來脅迫你成為他們謝家的細作時,我方覺得此間不是那麼單純。否則方懷遠直接以你的安危來要挾便是,何必大費周折?如果不是天家所派,那方懷遠背後的人尋找秘卷為的應該是改天換日、江山易主了。我躲在綏川這些年,已不曉得汝寧如今是個什麼形勢,猜不出方懷遠背後的人是哪一方勢力。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出於某種原因要利用你,所以只要我一日不說出秘卷下落,你就有可能多安全一日。誰能想到秘卷之說讓阮氏滅族,同時它也成為我們最後保命的武器。  

    “不過,我也沒想到這方懷遠是衛家的人。子修是個務實之人,他妹妹竟有這份雄心壯志,倒是叫我有點兒意外。只是可惜了子修之才,竟去的那樣早。若他還活著,大聿那幾年也不會被沖晉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甄文君聽阿母的語氣發現她似乎並不知道衛景和是因何而死,若是告訴她只怕她會難過自責。可若是不告訴她,他日從別人口中得知真相,只怕會更難過。

    甄文君拉著阿母的手,向她娓娓道來隱居綏川之後發生的種種,衛景和如何被虐殺,以及衛庭煦所受之罪,統統向她訴說。

    “果然是我連累了子修……”阿穹臉色泛白,緊閉雙目許久才哀嘆一聲,“子修當年離世的消息傳到綏川時,我曾擔憂會不會是我連累了他。可我想,李蓄那多疑的性子若是對誰生疑,下場當如阮家才是。衛家依舊,所以只當他是真的病逝。子修去世一事舉國震動,當時很多人感嘆聿再無大將,事實上子修之死也的確是聿室武將斷層的標誌,自他以後,胡賊肆虐邊疆垂危,再無一人可以和胡賊一戰。從李蓄到李舉,即便身處歧縣,我也聽聞了不少割地和親的恥辱之事。若是子修還在,亦或者阮家還在,豈能讓那些胡賊猖狂?只可惜沒了,都沒了……戰死沙場亦或者戰敗屠城,只要有戰事,最後倒霉的總是百姓。我一直以為子修是病死的,沒想到居然是被謝扶宸所害。”  

    甄文君為她倒上一杯熱茶,寬慰她不要難過。

    阿穹接茶之時抬起雙手,甄文君發現她剩餘的手指無法合攏,即便是個小小的茶碗也端不穩妥,一用力便會顫抖。手背和指關節之上是無法消除的傷痕,這是受了拶刑留下的痕跡。

    阿穹發現女兒察覺到了這點,也不隱瞞:“如今不止是雙腿,我這雙手基本也沒用了。最初的時候方懷遠下了狠手,可後來忽然不再用刑,似乎收到了指令。不止沒再對我嚴刑逼問,甚至將我接到了一處氣候溫暖湖光山色的好地方,讓兩個家奴照顧我的起居,送了諸多藥品和書籍來給我治病消遣,態度完全不同。那時我還以為幕後之人有了新的手段,想要用錦衣玉食誘惑我讓我放鬆警惕,可一直到被李延意救走,方懷遠都沒再對我用刑。那時我便猜想恐怕對方是因為你的緣故才突然開始厚待我,卻沒想到原來衛庭煦與你有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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