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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難臉色一變,怒道:“不知秘書丞與蕭某有何宿怨!”
衛庭煦道:“遠日無怨,近日無讎。”
蕭難厲聲喝問:“那秘書丞大半夜的來消遣蕭某作甚!難不成這還是陛下的意思?讓蕭某去當甄文君的替罪羊嗎?”
衛庭煦“咦?”了一聲:“中郎將何必如此激憤,在下可有說過一個和陛下有關的字眼嗎?還是說足下心虛了?”
“你……”
“罷了罷了,在下不說胡話了。”
聽衛庭煦丟出這句話,蕭難心中略略一寬,誰知衛庭煦接著道:
“認真來說,在下的確在此等候中郎將多時了,也的確是受了陛下的聖意要將你緝拿歸案。”
“可笑!衛庭煦,你這是想要冤枉我嗎!”
“冤枉與否待你走過一遭詔獄便見分曉。不知中郎將是自己去呢?還是要下官送你?”
即便甄文君此刻被關押待審,衛庭煦也不可能一個人出現,周遭必定布下了天羅地網。蕭難身為統領禁軍的之人,不僅對李延意熟悉,對於李延意身邊的近臣更是不可能怠慢。她知道衛庭煦是個頗有心機的人,所以,在衛庭煦出現的第一時間她便深知不妙。
若是進了詔獄,等待她的是什麼蕭難再清楚不過。這兩年裡她也為李延意送過不少人進去,全都死在了裡面。這詔獄是不折不扣的人間煉獄,能活著出來的除了當年懷帝時被構陷入獄的衛綸外,再無一人。
心下一橫,抽刀直刺衛庭煦。
只要挾持衛庭煦逃離汝寧,之後再做謀劃也不遲!
蕭難出手非常快,追風逐電劍光只是一瞬就殺到了陰影中立著的衛庭煦面前,也不過是須臾之間,只聽見兵刃相交的刺耳聲貫穿了小街。
陰影中的人不是衛庭煦,而是一名武功高強的年輕娘子。那年輕娘子身手了得,在黑暗之中不知為何仿佛能夠看得一清二楚。蕭難和她對拆幾招後吃了看不見事物的虧,很快,那年輕娘子手中的一雙短劍架在了蕭難的脖子上。
蕭難當即被俘,衛庭煦從旁邊的小門裡走了出來,年輕娘子從蕭難身上所帶的竹簍里翻出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檢驗一番後附到衛庭煦的耳邊。
衛庭煦面帶笑意她朝著阿鶴拱手致謝:“有勞阿鶴娘子了。”
阿鶴將雙眼前一對古怪的琉璃片取了下來,她能夠在黑暗中視物且順利擒獲簫難正是因為這兩片琉璃片。阿鶴笑道:“女郎和我們阿燎情同手足,何必說謝,太見外了。”
衛庭煦轉向蕭難時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將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這莫不是劇毒一枝嵩?以此做餌釣出來的錦被魚,中郎將倒也下得去口?在下記得這一枝嵩乃是謝家爪牙杭烈擅長使用的毒藥,曾經用此毒害死了陛下的幾位親信,為何中郎將也深諳此道?莫非中郎將和謝家有什麼淵源?”
蕭難面色如紙卻依然咬牙切齒地罵道:“呸!什麼一直松一直緊的,都是你衛庭煦要栽贓我的手段!莫要以為你按些莫須有的罪名給蕭某就能給甄文君脫罪!我蕭難做人俯仰無愧於天地!”
衛庭煦走近她,俯身貼著她耳朵輕聲道:“若非坐實了你謝家餘黨的身份,且和國舅爺裡應外合地勾結,陛下又怎會讓我親自來押你入詔獄你?”
蕭難難以置信地“啊?”了一聲,正要開口,衛庭煦將她堵了個正著:
“事成之後你便要去國舅府上殺人滅口,以此洗脫自己出賣陛下行蹤的證據?想得挺美。放心,你和國舅爺一個都逃不了。”
“什麼,你胡……”
阿鶴迅速上前將蕭難的嘴堵上,讓她嗚咽著說不出話。
衛庭煦不再多看蕭難一眼,轉身進入街口的馬車之中。阿鶴和一直埋伏在旁的追月軍士兵們押著蕭難直接去了詔獄。
第165章 詔武三年
關訓今夜正在詔獄, 聽說衛庭煦來了也沒什麼驚訝,反而覺得這衛子卓算是沉得住氣, 甄文君被押入詔獄這麼多天了現在才來。
本以為衛庭煦是為了甄文君之事而來,關訓帶著人走到羅衣巷口, 看到被五花大綁的追月軍中郎將時腳下一頓, 卻也在須臾間領會了過來, 對著簫難身邊馬車上的衛庭煦道:
“秘書丞深夜造訪詔獄有何事?”
衛庭煦從馬車上下來, 還禮道:“下官奉了陛下密令秘密捉拿逆賊,唯恐抓捕有變才不得不漏夜而來, 深夜叨擾廷尉還望見諒。”
關訓看了看被堵住嘴的蕭難, 問道:“陛下之命?”
追月軍乃是李延意的禁軍,這位女帝登基之後將禁中的所有虎賁軍都換成了女子,稱為“追月”, 如今的追月軍風頭無二,便是他廷尉署也要稍避鋒芒。蕭難身居中郎將之職足見天子對其重視。
只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若今日是旁人押著她來說是逆賊關訓必定掂量幾分, 先向天子請示一番。可來的是天子近臣,是幫助天子立下赫赫功績的衛庭煦,又得另當別論了。
“正是。”
衛庭煦將隨身攜帶的天子詔令拿來遞給關訓:“追月軍中郎將蕭難,勾結逆黨行刺天子, 極惡不赦。陛下命廷尉火速審理此案, 務必要讓這逆賊吐出所有同黨。關廷尉,陛下的安危便是大聿的安危, 切莫叫有心人得了可乘之機。”
進入詔武年間, 廷尉署也漸漸有了些改變, 李延意削弱了廷尉署單獨辦案其他各個機構無權干預的巨大權利。他們依舊可以上囚高官貴族下斬奸臣賊子,但若是天子有令,無論是捉拿、審理亦或者是重審,都有極大的優先權。天子所“詔”之人廷尉署沒有直接處死或釋放的權利,必須得通過天子審批方能作數。
如今衛庭煦拿著天子詔令關訓只能聽令,當即讓人將蕭難押進了詔獄內。
“既如此,關某立即開始審訊蕭難,就不送秘書丞了。”
見衛庭煦沒有要走的意思,關訓疑惑道:“天子可還有別的吩咐?”
衛庭煦回道:“回廷尉,陛下要下官第一時間將審理結果回報。”
關訓“哦”了一聲道:“秘書丞的意思是要與關某共同審理此案?
衛庭煦:“下官只是在一旁觀摩記錄,具體鞫獄還是要勞煩廷尉。”
關訓沒有客氣的笑也沒有任何不耐煩:“詔獄常年不見陽光且死者眾多,濕寒之氣極重,秘書丞身子弱可要當心,不要沾染上晦氣才是。”
衛庭煦淡笑:“多謝廷尉關心,下官雖然身子弱了一些,這點兒小小的干擾還是不礙事的。”
被堵了嘴的簫難嗚咽個不停。她知道詔獄是什麼地方,一進去便再難出來。更何況聽說關廷尉是人間閻羅,絕對的鐵面無私狼猛蜂毒,誰落到他手裡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這樣一個人居然對姓衛的客客氣氣……再者還有天子的詔令護航,簫難明白這回自己必定九死一生了。
天將放亮,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李延意已經起床,叫了人來詢問衛庭煦可有回來,得知人還在詔獄時李延意點了點頭,便去用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