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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文君飛速地在長廊上奔跑,要追上對面屋頂上的暗衛,一邊跑一邊瘋狂地將筒中的箭全數吹出去。又多了六名暗衛,一共八人追在滕氏兄弟身後。當他們發現追著追著只剩下四人時才意識到有人在發暗器!
很快甄文君便被發現了,反正蓋著人皮面具甄文君絲毫不在意暗衛是否看見了她,依舊猛吹箭。
一暗衛快速地轉動手中的刀,將她吹去的箭統統打落,並且腳下一蹬,向著甄文君飛了過來。
甄文君見他竟如此大膽,就算輕功再好,於空中也很難變換動作,便向著他小腿吹箭,讓他即便想用刀來擋也十分彆扭。
這麼一吹卻吹了個空,甄文君完全沒意識到方才情急之下瘋狂吹箭已經將所有的箭都吹了出去。那暗衛身未到刀已落,一刀向她的腦袋削過來。甄文君急忙矮下身子躲避,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便是小花教她的一套拳法,立即施展。和暗衛拆了幾招之後,對方似乎已經摸清了她拳腳的路數時,她立即又換成阿母曾經傳授給她的飛穴手,“啪啪啪”幾下點在暗衛的穴道上。
甄文君的武功路數雜亂,且因為實戰經驗較少,想到什麼便打什麼,反倒打了那暗衛一個措手不及,穴道被應聲點中。這三下若是換成指力剛勁的高手,暗衛或許已經趴地上了。可甄文君雖然穴道點得精準,指力還是差了些,暗衛只覺得手臂酸麻卻還能忍得住,繼續追斬甄文君。
甄文君在長廊上沒命地跑,一路上推翻了三位舞女四位公子掀翻了無數的酒盤,還抽出其中一個盤子往後橫著飆出去。酒盤飛速旋轉著向暗衛的面門削去,暗衛長刀一劈將酒盤劈成了兩半,從他身體兩側撇飛。
他劈酒盤的時候甄文君已經騎著樓梯扶手快速滑到樓下,擠到了人群之中。暗衛直接跳了下了樓,再站起來時往四周瞪,卻不見了剛才的臉。
將剛剛揭下還帶著熱氣的人皮面具和脫掉的外衫悄悄揣入袖子裡,滿臉是汗的甄文君儘量保持鎮定的神色,沒有回頭去確認暗衛是否發現了她。當她在人群里越走越遠時,暗衛依舊沒有攔下她或者一刀砍死她,說明她已經逃過了一劫。
而滕氏兄弟這會兒應該已經潛入了黑市之中。追他的那幾個暗衛不見得有通關竹牌,應該被攔在了門外。
甄文君往右一拐,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當她重新戴上人皮面具,到達擒風閣的最頂層時,滕氏兄弟和晏業都已經在那兒了。
擒風閣是黑市的一處秘密交易之地,黑市交易稀有貴物時都會選擇來擒風閣,只要繳納足夠的金銀,擒風閣便會保障交易雙方不被打擾。整個大聿除了天子,只有廷尉署的人才有資格進入此處查案,其他閒雜人等一概不得入內。
這兒的錢自然是謝家出的,交了錢之後買賣雙方便會得到一組牌符,憑藉牌符入內。甄文君和滕氏兄弟各拿一個牌符,滕氏兄弟在明,甄文君則躲在暗處。她不知道這回交易會出怎樣的狀況,所以不敢貿然出面。她讓滕氏兄弟和晏業談判,見到阿母之後她再出現,直接將阿母帶走。
不過謝家如此狡猾陰毒,她也猜到了晏業不會直接把她阿母帶到擒風閣來。果然,晏業只帶了兩個隨從,沒有她阿母。
“交換的人我沒帶來。”晏業很坦然,“只要我要的人到手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她的下落。”
滕氏兄弟也是僱傭於人,懶得和晏業廢話,將麻袋打開,把裡面的人拎出來,“你要的人我們帶來了,快點把藏人的地點說出來!”沒見著交換的人剩下的銀子不給結,滕氏兄弟一腔催帳的心著急不已。
晏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他走過來,用手杖將對方的頭髮撥開。當他看清了綁來的人的臉時,突然哈哈大笑。
甄文君藏在閣樓的木樑之上,只能看見李延意的頭頂。本來就覺得不太對勁,晏業這麼一笑讓她更怪。
而接下來晏業說出的話則是讓甄文君徹底慌了:
“衛子卓,沒想到你被綁來了。咱們居然會在這個地方再見面,可真是意外的緣分。”
衛子卓?衛庭煦?
甄文君以為自己聽錯了,衛庭煦怎麼可能在這兒?她不是還在北方嗎!
當手杖將地上被綁的人臉挑起來時,甄文君實實在在地看清了。
真的是衛庭煦……
她綁錯人了不說,偏偏還將衛庭煦送到了死敵謝家的手中,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第85章 神初九年
“衛子卓。”晏業的手杖從衛庭煦的下巴之下慢慢移出, 沿著她的臉頰勾勒她臉部的形狀, “我見過你的畫像, 你這張狐媚的臉和畫中一模一樣。聽說你腿殘了, 不能走路。”
晏業執著手杖,聲音抑揚頓挫地踱著步。
雙手被反綁的衛庭煦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甚至連表情都未曾變過。她趴在地面上,汗水沿著臉頰往下慢慢地流淌著。
甄文君回憶整個綁架的過程,她的確沒有從頭盯到尾。她只看見李延意從馬車下來進了酒樓, 再看見她的護衛守在廂房門口就理所當然地認定李延意已經在裡面了。她並沒有親眼看見屋裡發生了什麼, 甚至沒看見李延意進去。可如果裡面的人是衛庭煦,李延意的護衛為什麼守在外面?滕氏兄弟綁錯了衛庭煦,那麼李延意呢?李延意不可能憑空從廂房裡消失了啊。還是說在滕氏兄弟將她綁出酒樓的過程中, 甚至到了黑市之內人才被調換的?不……也說不通。衛庭煦腿腳不便根本無法自己行走,就算想要替下李延意也做不到,即便有人幫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滕氏兄弟手中調換出這麼一個大活人。
沒有四輪車, 沒有小花沒有靈璧,衛庭煦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本該套著李延意的麻袋裡。甄文君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想都想不通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是怎麼發生的。
甄文君腦子裡一團亂, 找不到那根毛線團的頭在哪裡。
晏業已經走到衛庭煦的身後,高高地抬起手杖, 重重一落,打在衛庭煦的雙腿上。這一記晏業使出了全力, 盯著衛庭煦看她的反應, 似乎是在試她的雙腿是否真的殘疾。
晏業手起杖落下手極狠, 就算是個腿腳利索的正常人都有可能被他打瘸。
衛庭煦的身子只是微微一顫,這是正常的牽動,衛庭煦全然沒有感覺般依舊安靜地趴在那兒。她沒有護衛也不能站立,卻被五個男人圍住。甄文君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但她知道不能任憑謝家人折磨她。
甄文君悄悄地從房梁往下退,一邊退一邊摸了摸臉,面具還在,而此時她需要迅速做出判斷,一旦她出現,究竟是該戴著面具還是不該戴?若是不戴,衛庭煦和晏業立即就會認出她,可若是繼續戴的話,只要她開口這兩人也能馬上識別她的聲音,這會給她帶來極大的麻煩,若是衛庭煦問及她要怎麼解釋面具一事?等等,她本來就奉了李延意的命辦事,為了掩人耳目戴上人皮面具其實也說得通。再等等,問題的重點並不是她為什麼而戴,是她如何有這易容之術!當日衛庭煦一眼就拆穿了越氏阿椒的易容術,如今甄文君故技重施很容易就讓她聯想到死在她手中的阿椒!太冒險了!甄文君立即將面具撕下來,丟到房間的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