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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毛三被她這麼一踹也沒生氣。他已經五十歲這輩子沒娶妻生子,偏偏又特別喜歡小孩,打從第一眼見到小梟就覺得這孩子古靈精怪,操著一口不正宗的大聿話,特別可愛。平日裡朱毛三很寵愛她,成天給她買這買那,只要小梟說的話他一定聽。這會兒小梟一喊他立即投降,乖乖聽話地第一個上馬車。
步階向小梟比了個大拇指,小梟嘿嘿笑。
四人上了馬車,還沒行兩步就被金吾衛攔了下來。
“裡面是什麼人!”金吾衛士兵質問駕馬的步階。
“這是萬泉坊的馬車。”步階回答得小心翼翼。
“下來!”金吾衛喝令道,“將馬車布簾打開,下來!”
步階猶豫了片刻,沒有掀布簾,自己走了下來。
金吾衛上前一把將他推開,十多位士兵將馬車團團圍住,抽出兵器指向馬車。
事到如今車內的朱毛三和小梟都拿起了武器,打算和金吾衛死拼到底,阿希則被這陣仗嚇得瑟瑟發抖。
“馬車裡面的人出來!”
金吾衛的喊聲剛落,一輛奔馳駿馬火速而至,馬上的青年大聲道:“誰敢動我左家人!”
金吾衛紛紛抬頭,步階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見馬上之人雙眼放光!
“左家?”金吾衛自然知道左家乃是天子最親近的世族,他們奉命捉拿甄氏同黨壓力頗大,可若是得罪了左家人也是吃不了兜著走,說的話也客氣了幾分,“公子可否驗明正身?”
馬上之人將左氏的戶籍符丟給金吾衛,金吾衛一看的確是左家的,亦有士兵小聲在他耳邊道:“此人名堃達字季永,的確是左家人!校尉怕是抓錯了人。”
金吾衛點了點頭,向左堃達抱拳,留下一句“得罪了”,帶兵撤離。
“多謝季永了!”步階感謝不已。左堃達微微一笑,有點兒落寞道:
“即便我當諸位是朋友,我亦姓左乃是左家人,你我並不同路就不遠送了。今日送各位朋友出城算是盡最後的情誼,他日若是戰場相見左某定不會手下留情!”
步階眼中含淚向他抱拳,左堃達調轉馬頭飛速離開。
廣少陵從牢房裡走出來,將血書卷了起來,遞給身邊的追月軍士兵。追月軍士兵拿了血書後悄聲消失。
廣少陵將火把從牆上取了下來,無奈道:“阿歆女郎這些日子去了什麼地方,陛下萬分著急,幾乎將整個汝寧城翻過來。女郎心知肚明卻一直未現身……”
阿歆垂著眉目:“你這是在怪我?”
“在下不敢,在下只不過不忍陛下飽受相思之苦。若是女郎得空還是去見見陛下吧。陛下染了寒症一直都沒好,咳喘日益。御醫去看過了吃了許多藥都不見效,想必是只有女郎才能治癒陛下。”
阿歆沒順著她的話回應,反而警告她:“她是我妹妹,你若是再傷她半分,我定不客氣。”
廣少陵也不退縮:“在下是奉命辦事,女郎還是別為難在下的好。”
阿歆沒再說話,離開了。
廣少陵氣憤不已,衝到地面上質問大理寺司的人:“如何讓不相干的人進來?!”
她本可以直接砍了甄文君的手指,卻在關鍵時刻被阿歆攔了下來。
林奇冷言道:“她拿著天子的符牌,別說大理寺司了,就是穿梭在整個禁苑又有誰敢攔她?廣校尉又作甚來尋老夫晦氣。”
廣少陵乜了林奇一眼不再和糾纏,提著劍迅速將自己的馬給解開。
眼看阿歆就要再次消失她必須快點追上去。
不知道她究竟為何這麼長時間沒出現,也對她所想不感興趣,廣少陵需要的做的就是快點將她勸回天子身邊。
第195章 詔武四年
廣少陵追著阿歆出了禁苑之門, 阿歆腳步奇快,上馬之後更是風馳電掣。
廣少陵跟著一塊兒出了汝寧城, 沿著官道追。追了十多里地出去越來越偏僻,廣少陵覺得不太對勁。見阿歆進了野林子, 心中更加納悶。
剛剛入秋樹林依舊茂密, 看不到裡面的動靜, 馬匹也不好穿行。想要進去只能棄馬步行。廣少陵勒停了馬沒馬上進林子, 在外轉了轉,猶豫著是否要繼續深入之時, 林中一聲慘叫讓她大駭。
莫非阿歆有難!
要是阿歆遭人毒手, 恐怕負責阿歆下落的一干人等都會沒命。
廣少陵立即下馬跑入林中,削去層層疊疊的樹枝眼前忽然開闊。有一人趴倒在地上,身下染了一片血紅。看衣著此人不是阿歆, 廣少陵十分好奇,用刀將那人挑正過來。
“阿烈!”廣少陵認得此人, 她是天子的密探,一直在暗中跟蹤阿歆的人。
“阿烈!醒醒!”廣少陵用力晃阿烈的身子,阿烈心口中了一劍,血已經染透了衣衫, 睜著眼, 嘴角還掛著一道血絲。
查看了傷口,奪命一劍非常乾脆, 兇狠凌厲沒有半分猶豫, 能有這功夫的恐怕只有……
就在她感覺到危險的同時, 一把鋒利的劍從身後架在她脖子上,劃開了她的皮膚。
廣少陵呼吸一窒,聽見阿歆的陰沉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那筆帳本來是要算清楚的,看在你還對天子有些用處的份上饒你這一次。下次再見定取你狗頭。”
廣少陵“咦”了一聲,想要開口時阿歆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輕風吹過林間的沙沙聲。
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廣少陵癱坐在地上,左半邊肩膀被血染透。好不容易回神,想起方才阿歆所說的話頓感大事不妙,強打精神衝出樹林,向禁苑狂奔。
幾日下來衛庭煦都在衛綸床邊守著,困了便靠在一旁睡會兒,大多數的時間裡不敢真正睡著。
家人和家奴們都來勸她去休息一下,這裡還有別人可以照顧,切莫累垮了身子。衛庭煦卻不走,寸步不離。
家奴跑進來說有人送來一封信給庭煦女郎。阿冉接過放到衛庭煦的臥房內,再去拿藥。
“庭煦究竟在執著什麼。”阿冉親自去庖廚拿了煎好的藥,和阿母一塊兒往回走,“我總有不好的感覺。”
“什麼不好的感覺?你別嚇我。”
“就是一種……庭煦似乎防著什麼知道什麼又在等待著什麼的感覺。”
衛家主母雙手攥在一塊兒,滿目的愁緒。衛綸生病這些日子她整個人瘦了好幾圈,兩鬢斑白老態盡顯:“不管是什麼,你去將她替下來吧。再這麼熬下去只怕要照顧的就不是一個人了。”
“我也想替,她總是不肯。”
咳了一整晚,方才衛綸總算勉強睡了過去,衛庭煦也能閉會兒眼。四天的時間裡她真正入睡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五個時辰,偶爾入睡時總會被噩夢驚醒。
那天甄文君的眼淚在她夢裡反覆出現,每一次都擰著她的心尖,痛苦又心酸的感覺久久不散。短短的一段路將她們二人遠隔山海。
無論衛庭煦怎樣伸出手想要夠住甄文君都夠不著,甄文君亦都沒有像以往一般回應,沒有將她穩穩地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