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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庭煦聽到“曹翡”之名笑容的確僵硬了幾分。
“你竟派人跟蹤於我。”
“誰能跟蹤得了老謀深算的秘書監?只不過前兩日我剛回汝寧時, 阿竺來到積學府找我,送了些燕行的土產,說主母思念,讓我多回去看看。你阿母不是個喜歡遠行之人,況且衛公病重,家人都在旁照顧, 要說遠走燕行必定是為了謀劃要事, 燕行最出名的便是名士曹翡。如今中樞格局複雜, 無論誰都想要迅速擴張羽翼充實幕僚, 我便猜你看中了曹翡,想要征他為謀士。那些土產就是你去燕行時帶回來的。”
“你這思路未免也太發散了些。”
“無所謂,即便你對曹翡無感也只能證明你有眼無珠,此人乃是隗寶一枚,誰能爭取到他誰就能掌握大局。”
衛庭煦感嘆道:“甄將軍實在神機妙算,居然連我去找了曹翡都能猜中。只不過步階昨日夜裡才出發,甄將軍來到易靖園時步階恐怕連曹翡的面都沒能見著,又怎麼能說他已為你所用?他雖憎惡我衛家,可此人一向抹月批風自詡清高,就算將軍剷除了誅邪教,他也不會因步階那三寸不爛之舌而投奔將軍的。將軍這誑語說出來不怕閃了舌頭?”
“你才是派人跟蹤我。”
“對,沒錯。”衛庭煦居然厚顏無恥地承認,“這正是冠纓豺狼該做的事。”
甄文君全程都沒看向衛庭煦,此時恨不得狠狠剮她一眼。
兩人拆台又抬槓,正懟得忘乎所以,就連李延意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有留意。直到一群人太過放肆的笑聲差點兒將易靖園的花瓣都震碎,她們倆才將注意力從彼此身上移開,轉向了不遠處。
李延意先行離開,那太學院的女學生便留下來想和諸位大臣們請教為官之道,沒想到才剛閒聊了幾句,女學生自報家門後,圍著她的幾位官員便找到了打趣她的切入點。
“哦?這麼說來你是南崖人士?都說南崖靠近宿渡,和能歌善舞的姑戧族人很相似,隨意來段樂聲便能翩翩起舞。”
女學生尷尬地笑道:“並非所有南崖人都擅長歌舞,我……”
女學生的話被硬生生地打斷,對方根本不在意女學生說了什麼,用合起的摺扇指著她,回頭對樂師叫道:“來一段歡快點的曲子,咱們太學院的新生給大家表演咯!”
女學生憋紅了臉。本來她被天子選中,從南崖孤身一人來到汝寧求學,正是因為聽聞了中樞出了第一位女官,夢想多年女子也能進太學院的願望總算有機會實現了,特別激動。即便家裡人全都反對她也不遠千里排除萬難而來。正值天子扶持女性和寒門之際,她鼓足勇氣來到人生地不熟且龍蛇混雜的汝寧,懷揣著虛心求學的心。沒想到天子剛走她就被當眾羞辱,實在是一記當頭棒喝,讓她羞憤不已,想要轉頭逃走。
樂師見鴻臚寺少卿、京縣知縣等人都在起鬨,自個兒也不好掃興,否則便是給自己找不自在。撥片已經插了下去,樂聲就要興起時,聽見一個女聲朗聲道:
“何少卿想要看人跳舞,下官將方才那群歌姬找回來給少卿助興便是,何必為難一個來京中求學的女學生?”
樂師抬頭望去,見那蕩寇女將軍擋在太學院女學生之前,面上帶笑,語氣也很平和,但護著女學生的態度卻非常堅定。
何少卿看了眼甄文君,尋思著該怎麼回應她時,站在一旁人高馬大比甄文君還要高出一頭的先鋒校尉藏羽橫了上來,聲若洪鐘:
“哎!甄將軍這麼說便太掃興了。今日乃是將軍您的慶功宴,不講什麼求學這等勞什子的事兒,只圖大伙兒高興!我們男人你們女人各有所長!想要開心就得發揮各自的專長!我們方才吟詩作對精彩絕倫吶,而你們女人呢,擅長唱唱曲兒跳跳舞,平日裡一群小娘子聚在一塊兒唱得熱鬧跳得歡,怎麼今兒個莫名其妙假正經起來了呢?”
藏羽的話很明顯帶著挑唆的意味,甄文君早也知道朝中有群人看不慣女官,即便到了詔武四年了,他們還是覺得女人為官乃是顛倒陰陽的濁亂之相。偏偏也沒勇氣直言不諱,只敢等著天子走了才說些拐彎抹角的混帳話來討些口頭上的便宜。
甄文君不生氣也不氣急:“藏校尉這麼喜歡熱鬧豈敢怠慢。跳舞唱曲兒有什麼意思,不若你我舞劍助興。”
藏羽哈哈大笑:“甄將軍可是要和藏某切磋比劃?將軍可別小看了藏某。藏某雖只是個小小的校尉,可也是師出名門,參加過無數大仗,掛過許多彩的硬漢子。現在校尉頭銜可是在沙場上用命搏回來的。和誅邪教那些流寇草包不一樣。刀劍無眼,萬一傷了甄將軍怎麼辦……”
藏羽話音還未落,就看兩把寒光閃閃的劍拋向他們。藏羽一驚,急忙接過。甄文君將劍握在手中,回眸一看,拋出劍的正是衛庭煦。
抽了易靖園護衛兵刃的衛庭煦道:“既然要熱鬧便熱鬧到底,我夫人雖不比校尉你師出名門,也是陛下親封的將軍。校尉不必客氣儘管使出看家本事來,也好叫我等一飽眼福。”不待藏羽接話直接轉了方向跟何少卿道:“只是比劍未免還是有些寡淡,何少卿,不如你我各押一千兩如何?無論誰贏都將賭資捐給西北災民。”
何少卿抬起扇正要開口,衛庭煦恍然嘆道:“也對,兩千兩能做什麼,只怕數額太小少卿看不上眼。既然如此便加注五千兩罷,起碼能保半個縣災民有口熱湯喝。”
藏羽回頭去看何少卿,二人臉上都有猶豫之色。
“校尉,看劍!”甄文君話音未落,犀利的劍鋒已經指到了藏羽眼前。藏羽慌忙抬劍相擋,只聽“鏘”地一聲,劍光四射,藏羽被甄文君毫不留情的一劍擊得連連後退,險些翻倒在地。何少卿和眾人慌忙散開才沒被他卷倒。
藏羽持劍的虎口被方才那一劍震得發麻,他怎麼能想到一個女人會有這般大的力氣!
吃驚之時甄文君又是如電的兩劍割他上臂,這個位置不高不低最是難擋,藏羽勉強接了下來,沒想到甄文君又變換了路數,劍鋒由下而上衝著他的下巴便刺。藏羽大驚失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劍被高高挑起,“嗡”地一聲插在何少卿的腳尖前一指之處。何少卿被嚇得臉若白紙,手中的摺扇也應聲落地。
三招之內藏羽就被挑飛了兵器,毫無臉面可言吃了個大大的敗仗。甄文君臉不紅氣不喘,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安靜地將劍輕盈地攏到身後,騰出的另一隻手伸向藏羽:
“承讓。”
藏羽被她輕鬆打敗已經是顏面掃地,若是再發作只會顯得更難堪。
他沒碰甄文君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向甄文君拱手稱讚:“甄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下官輸得心服口服。”
何少卿和藏羽等人吃了個大虧,沒臉再繼續搗亂,想要速速離開。衛庭煦叫住對方:
“何少卿,那五千兩銀子立字為據,明日下官差人去少卿府上取可好?”
眾目睽睽之下何少卿自個兒挑的事,如今吃了悶虧也只好認栽。匆匆寫下字據後摔筆憤然離去。